老皇帝帶著一大群人,最終站到了南城門下,所有人都仰著頭往上瞅。
天已經大亮了,雪依然在下著,仰頭的時候偶爾會有雪花落到眼睛里,冰冰涼涼的。
江皇后咬著牙從牙里出聲音來:“阿秋要是從上面掉下來,待千絕回京,一定會把你的皇宮給拆了。還有,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不掉下來,等千絕回來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季淑妃在邊上幫腔:“湛兒回來也不會放過你。”
老皇帝要氣死了,“你們兩個可真是一點兒都不想我好,是不是我死了你們就開心了?”
江皇后說:“你可別死,沒有人撿你這個爛攤子。你最愿意當皇帝的兩個兒子已經被拿下了,剩下的你問問他們誰愿意干這個活兒?哼,以為自己是個香餑餑呢?誰稀罕。”
江皇后一邊說一邊握了拳頭,同時也做好了準備,如果陸辭秋從上面掉下來,就過去接。知道人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誰傻到去接也會跟著一起死的,那就一起死好了。兒子的脾氣知道,好不容易相中一個姑娘,這姑娘要是死了,那指不定就得把這天下都給掀了。那與其到時候左右為難,莫不如現在跟著阿秋一起死。
季淑妃看出來江皇后的打算了,心一跳一跳的。警告老皇帝:“要是媛媛因為接阿秋死了,我就讓我兒子反了!就算留下千古罵名,也得把媛媛這個仇給報了。”
老皇帝瞪了一眼,“你跟著瞎激什麼!那陸辭秋能掉下來嗎?比猴兒都,鳥摔死都不帶摔死的!行了別跟著搗了,頭發長見識短!”
江皇后冷哼了一聲,“還好意思說別人,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吐幾回了?阿秋給的藥快堅持不住了吧?本宮都懶得揭穿你,什麼親自來接阿秋,你不就是想表現好一點兒,想讓阿秋給你解毒麼!呵,兒子和小妾給你下毒,你找未來的兒媳婦解,可真行。”
老皇帝這些年被江皇后也是罵習慣了,何況他也沒什麼可反駁的,他確實是為了陸辭秋給他解毒,他還沒等到他的小兒子回京呢,他可不能就這麼死了。
當然,陸辭秋民心所向眾所歸,人氣了棚。他也不能視而不見,他得讓百姓順了這個心。原本京城戰就死傷無數,他有責任。如果不能讓百姓順了這個心,很容易被造反。
于是老皇帝把頭又仰了仰,開口喊了一聲:“阿秋,父皇來看你了!”
陸辭秋沒吱聲,反倒是周圍百姓開了口:“不是還沒親麼,怎麼就是父皇了?”
老皇帝不高興了,目往人群中掃了去。江皇后趕提醒他:“干什麼呢?你瞪誰呢?”
老皇帝咬咬牙,“他們竟敢質疑朕?”
“為什麼不敢?”江皇后冷哼,“你為一國之君,這一夜你干什麼了?自己生的兒子都管不好,你還想管天下百姓?你給我記住了,這一城的百姓是阿秋保下來的,是你的二兒子跟你的九兒子保下來的,跟你沒一個銅板的關系!百姓沒造反,是因為阿秋一遍一遍地對他們說,懷北要屠城,只有南岳朝廷才是真正對他們好。你自己心里有點兒數,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有沒有對他們好。誰都不容易,你治理的國家出了問題,傷害的卻是百姓。他們沒有招惹任何人,卻平白的被你的兒子們拖累得家破人亡。
想想那些懷北軍吧,要是沒有你六兒子的邀請,真的到得了京郊麼?”
江皇后的話針針見,扎得老皇帝渾都疼。但他也沒有辦法,因為江皇后說的都是實話。這事兒確實是他那些糟心的兒子給挑起來的,對于昨夜的京城來說,他是有罪的。
“皇上!”有人忽然喊了一聲,“皇上是來接永安縣主的嗎?”
“聽說皇上中了毒,是來找縣主給解毒的吧?”
關于皇上中毒一事,早在京中傳開了。因為有人故意在散布這件事,并想要以此來增添混。
但其實昨天晚上,南岳的百姓已經顧不上皇上是死是活了,他們連自己死活都顧不上,誰還能管得了皇帝。再說懷北人兵臨城下,皇帝又不能自己出來殺敵,死活能怎麼樣?
反正有永安縣主管著城里,有九皇子守著城門,還有二皇子維持秩序,京城不了。
但現在老皇帝來找永安縣主解毒,這就不太好了。
有人說:“以前京中有人煽百姓,說要把永安縣主跟左相大人一起死的時候,皇上沒有替永安縣主說過話。昨天夜里永安縣主在城里救援百姓的時候,皇上也沒有出來與共患難。所以現在憑什麼來找永安縣主解毒?皇上拿縣主當什麼啊?”
江皇后和季淑妃都要給那個人拍手好了,但有員開口喝斥,說大膽,給我拿下。
江皇后一回頭,“要拿下誰?給本宮說說,為何拿下?”
那人說:“他對皇上大不敬。”
江皇后卻道:“人家說得也沒什麼不對。你不聽你就回你自己家去,順便問問你們家人,昨天夜里是被誰救了才活下來的。還有你自己,昨天夜里可有走出家門參與救援?本宮看你這樣子,臉上手上一道傷口都沒有,干干凈凈的,想必是躲在府里了一夜的清靜。那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本宮以為,就算大不敬,百姓們也有大不敬的理由。但是你沒有!正好本宮無事,倒是可以同你們清算清算昨夜都有誰當了頭烏。”
一邊說一邊轉了,踱步到人群中去,把那些跟在后頭的員一個一個看了一遍。
看完,江皇后笑了,“南岳員,也不過如此。”
有人試探著問了句:“皇后娘娘這話是何意?”
江皇后說:“你覺得是何意,那便是何意。后宮不干政,所以本宮不能拿你們如何。但是本宮眼睛不瞎,昨天夜里誰福了,誰付出了,誰真正與民同在,本宮心里自有一桿秤。”
城樓上頭,九皇子還在勸陸辭秋:“有什麼事下去再說,你放心,不管你同父皇談什麼條件,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陸家的事跟你沒關系,不管你想要保誰,我也都會幫著你。聽話阿秋,有什麼話好好說,你別在這坐著了,你還有傷呢!”
陸辭秋的確有傷,臉還是煞白一片,但好在已經沒有總想吐的覺了。
沒聽九皇子的話,只是居高臨下地這麼看著,過了一會兒就嵌起角,笑了起來。
老皇帝聽到陸辭秋在上方說:“皇上是想讓我為您解毒嗎?”一邊說一邊搖頭,“不行啊!本縣主沒有這個義務。誰下的毒,你找誰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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