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再次下令緝拿說這話的人,那人倒是沒有飛檐走壁,但同樣也是逃跑,跑得飛快。
燕千揚就讓百姓們自己好好想想:“若他們是南岳人,本王在此,他敢跑麼?你們自己問問自己,本王是皇子,本王要緝拿你們,你們誰敢跑?誰又敢當著本王的面說那樣的話?”
人們似乎有點明白了,這才發現剛剛確實不對勁。敢當著皇子的面說皇子壞話,瘋了吧?
所以他們都被利用了?可那些人說得也沒錯,陸家如果真叛國,永安縣主也一定得死。
燕千揚掃視著下方人群,臉一直沉著。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替陸辭秋不值,一次一次給他們打疫苗,又是管他們,又是管他們的孩子。回春堂一筆一筆的賬目賒出去,有些賬知道本還不上,周明堂轉就把借據給撕了。
從前人產子九死一生,自從有了回春堂,再遇難產,醫上門剖腹取子,母子全保。
那麼多好事做出去,到頭來這些人還囂著讓跟著陸蕭元一起死,這又是憑什麼?
下方又有人說:“如果想讓永安縣主活下來,也可以,那就讓以戴罪之永遠留在回春堂,給我們免費看診,用一輩子來贖罪。”
燕千揚死盯著那人,大問喝問:“是該你們的還是欠你們的?憑什麼贖罪?北地之事,死去的不只有你們的家人,還有的家人。包括的母親,也被懷北人踐踏在馬蹄之下,連塊完整的都沒能找回來,到現在北地裴家墳里葬著的,還只是一捧黃土和幾件裳。就不苦嗎?一個小姑娘帶著弟弟生活,就不難嗎?你們指責的時候有沒有替想一想,承著失去母親的巨大痛苦,卻還是在給你們看病,給你們拿最好的藥,給你們和你們的孩子接種疫苗。還有千秋莊,有多人去了千秋莊做事,給的月錢不夠嗎?
你們一個個的,聽風就是雨,還沒怎麼著呢就鬧到回春堂來。那怎麼不沖進陸家,把那陸蕭元給徒手撕了?是因為不敢嗎?
永安縣主就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生辰那日,你們都去賀過,都給磕過頭。
你們說,是你們的大恩人,是你們活下去的希。
那現在呢?現在那些恩都不作數了?
縱是父親有錯,可為你們做了那麼多,還換不回自己的一條命?你們就想讓一輩子為你們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那本王也想問問,憑什麼?你們這些人,有沒有心?”
下方人群有不同的聲音:“可是我們的家人又憑什麼死在戰場?”
燕千揚說:“因為他們是軍人,打從他們從軍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了為國家犧牲的準備。戰場上的事千變萬化,任何手段使用在戰場上都是合理的。我們燕家也不是沒有人跟他們一起在拼命,本王的十一弟、父皇最重的一位皇子,七歲上戰場。北地一戰,撐著最后一口氣回到京城。
人人都知道他最后被永安縣主給救活了,可是有誰知道,他傷重到才一進宮就倒了下去。又有誰知道,我父皇在宮里已經為他備下了喪禮,禮部連棺木和白幡都做好了。”ωWW.166xs.cc
他說到這里,手指了指那對父子,“就是這樣的白幡,當初也為我的十一弟備過。
永安縣主常說,人命沒有貴賤之分,所有人的命都是命,甚至貓貓狗狗的命也是命。所以我們同你們一樣,對那場戰爭無法釋懷。你們走不出來,本王走不出來,永安縣主亦走不出來。包括我們的父皇,他曾說過,每當他看到千絕那一的傷,就能想到那些戰死在北地的將士們。寶華殿的法事做了一場又一場,父皇穿了整整三個月的素服。
若此時得到定論,那麼陸家固然有罪,其罪當誅。
但誅那一家時,本王也希你們能多想想,陸家二小姐救過多人的命,給你們多人家的孩子接種過疫苗。
你們也想想陸家四小姐在難民北上時,出了多銀子救濟難民,才沒有讓難民鬧事,沒有讓難民最終闖京城,造一場更大的災難。
這世上總歸是有好人和壞人的,你們就能保證自己的家人沒有做過壞事嗎?
或者你們會說,他們做的壞事不至于害死那麼多人命。
確實,這一點,陸家難辭其咎。本王也不想為陸家開,甚至罪魁禍首被斬首之日,本王還會親自觀刑,并為北地死去的將士們帶一盞酒。
只是對于那些好人,希你們多一些寬容。
本王言盡于此,你們自己好好想想。記著,是自己想,而不是聽別人說,讓別人替你想。”
燕千揚走了,走的時候心里一直在想陸辭秋說過的一個詞,什麼來著?好像是洗腦袋。
就像現在這個況,就是有人在洗這些百姓的腦袋,把他們一個個都給洗糊涂了。然后自然而然地順著那些人說的話就開始展開想象,越想越覺得陸家人都該死,越想越覺得委屈。
其實要說委屈,誰不委屈呢?陸辭秋不委屈嗎?
小小一個姑娘,爹叛國,害死了十幾萬人,也害死了外祖一家。
娘扔下和弟弟,只奔赴戰場,也死在了那邊。
就不委屈嗎?
陸家那些孩子,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況下就要被自己的父親害死,他們不委屈嗎?
可誅九族的罪就是這樣,不管你委不委屈,都得死,都得去償命。
燕千揚想,如果有一天陸家真的一個都保不下來,那這個結局他也是能接的。
畢竟十幾萬將士的命要償,不滅了陸氏一族,難平民憤。
到時候他就跟著陸辭秋一起去死,反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他這一生所求之人所求之事,無一能,母妃恨不能他活到形,被全天下忘。
那不就是死人才能被全天下忘麼!
他得做個孝順的兒子,得遂了母妃的愿。
到時候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黃泉路上有陸辭秋那個鬼作伴,也不愁沒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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