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離不愿意說太多，他也不能說太多。但若一句不說，也不是那麼回事。

畢竟這是七皇子的母妃，是皇上說過，后宮除了江皇后之外，最值得信任之人。

衛離嘆了一聲，抬抬手，讓抬轎攆的宮人停下來。然后走到季淑妃邊，低了聲音道：“娘娘既然都看出來這事兒不對勁了，那就更不該疑慮皇上想要弄死永安縣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娘娘別為難奴才了，奴才該說的不該說的，也就這些了。娘娘是個聰明人，有些事奴才只要說一點兒，娘娘自個兒就能想明白。您說是吧？”

季淑妃看了他一會兒，“最后一個問題。衛離，你告訴本宮，若陸家出事，陸家能保下來幾個？阿秋、軒兒，還有本宮未來的兒媳婦一家，能不能活下來？”

衛離笑了，“奴才還以為娘娘要問這京城風雨來，皇上能不能平安呢！”

季淑妃冷哼，“他平不平安，關本宮何事？本宮不得他死了，男人只有死了變畫像掛在墻上，才能消停。本宮只管本宮的兒媳一家，還有阿秋姐弟。至于別人，本宮都不在意。”

衛離點點頭，“奴才理解，都理解。其實皇上跟娘娘您想的都一樣，他也希好人都活著。但是這個活不活的，也不是皇上一個說了算。娘娘肯定想說，他是皇上，他想讓誰死誰就得死，他想讓誰活誰就能活。可是娘娘啊！您在宮中也這麼多年了，這里頭的道道還不清楚麼？許多事皇上都是有心無力，朝中那些大臣們一個個都不是白給的。

何況陸家這事兒，關乎的人命太多了。北地死去的那些將士也都是有家的，皇上不能為了一個人，放棄一群人。不能為了一個小家，放棄整個國家。希娘娘能理解皇上，也能理解邊關將士枉死的冤屈，以及將士家眷們希大仇得報的心。”

“所以呢？”

“所以皇上得給永安縣主一個機會，讓堵住所有人的。”

“可就是個小姑娘！怎麼堵？”季淑妃急了，子都在往前傾，“衛離，你那主子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如此折騰到底有什麼用意？京中現在了什麼樣子你我都清楚，可阿秋回來有什麼用？他生的那些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兵都快臨城了，難不他指阿秋回來退兵？阿秋拿什麼退？就拿京郊大營那三萬將士？那是三萬人，不是三十萬！你知道他那些兒子弄來了多兵馬嗎？現在讓阿秋回來，就是讓阿秋去送死。千絕和湛兒都被他趕離京城了，阿秋一個人孤立無援，你主子以為回來能干什麼？一個小姑娘能干什麼？”

衛離眼瞅著季淑妃氣得都快冒煙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說：“皇上有皇上的想法，縣主有縣主的本事。關于這件事，其實無論皇上還是縣主，又或是兩位遠走南北兩地的殿下，他們心里都是有數的。這是皇上給陸家的一個機會，或者說，是給縣主的一個機會。

陸家犯下的是滅九族的死罪，至數十萬人等著他們被全族抄斬，不立下大功，這個該如何堵啊！人心該如何平啊！娘娘，換位思考，陸家是該死的。”ωＷＷ.166xs.cc

衛離說完這些，默默地后退幾步，再道：“恭送娘娘。”

轎攆繼續向前，很快就走遠了。衛離看了一眼，嘆了一聲，又回到了永福宮。

季淑妃也沒有再說話，就由宮人抬著，一路回了羅煙宮。直到了寢殿，遣了無關下人，關了殿門，隨即掃了一地的東西。

近侍珠云趕勸：“娘娘消消氣，氣大傷。”

季淑妃反問：“本宮如何能不氣？那個死渣男，年輕的時候負了我們，現在我和媛媛好不容易選中了兒媳，百般疼，恨不能立即讓們敬茶母后母妃。結果死渣男想要殺了們全家，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在給那馮天春報仇？馮家那些流都只是送去流放，們都還活著，憑什麼讓阿秋和芳華去跟著陸蕭元一起陪葬？該死的是陸蕭元，跟們有何關系？死渣男就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讓我和媛媛好過，這樣他心的馮天春在地下就能瞑目了，他就算給馮天春報仇了。到頭來我和媛媛還是被馮天春著，憑什麼？”

珠云嘆氣，“娘娘想多了，關于這件事，這些日子奴婢也聽說了一些。奴婢覺得衛公公說得對，幾十萬將士葬北地，若不給他們一個代，肯定是不行的。

當然，娘娘的擔心也有道理。可是奴婢又覺得，永安縣主真的有本事的。而且不是那種逞強之人，若辦不到的事，絕對不會著頭皮往上沖。所以如果是永安縣主自愿從古縣回來平，那就說明早有準備，也有信心真能把這個給平了。

娘娘該相信縣主，也相信十一殿下。說不定就是他們二人有謀，對這場子有應對。

其實娘娘也看出來了，永安縣主開回春堂，向百姓發放疫苗，包括其它很多事，那都是在布局。比誰都想要活下來，也想帶著在意的人一起活下來。所以一直在施恩于天下，一直都在讓百姓不停地領的，欠的債。

那些欠下的債早晚都是要還的，所以當陸家的事被揭穿出來，那些想讓陸家死的人，也會多考慮考慮他們欠了永安縣主多。

縣主很聰明，四姑娘也很聰明，娘娘不必過于擔心。

至于娘娘提到的馮天春，人都沒了，一切都過去了，就別再想了。

皇上給不給報仇又能怎麼樣呢？咱們又不圖皇上什麼。”

季淑妃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然后緩緩點頭，“是啊，又不圖他什麼，他喜歡誰，不喜歡誰，寵著誰，不寵著誰，都跟本宮沒有關系。本宮就想看著兒子兒媳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他這輩子施于我，不過一個兒子而已，跟他過，還不如跟著媛媛過。男人，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