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階夜涼如水，慕之明第十八次崩潰發問：“我怎麼可能和顧將軍親呢？！”

瞧這一天天的。

先是顧赫炎起死回生。

現在又說顧赫炎和他已親。

等明日，若是有人對慕之明說：“誒，你和顧將軍生了個娃。”

慕之明覺得自己恐怕都會愿意相信了啊！！！

聞鶴音陪慕之明回憶了半宿，把他靠詩詞名譽滿城，江湖策馬遇知己生死之一碗酒的事全都否決了一遍，如今都說困了，正坐在桌邊撐頭打瞌睡，被慕之明一聲崩潰吶喊嚇醒，聞鶴音用手背角：“爺，你到底為什麼不信啊？”

慕之明：“這種無稽之談，你讓我如何信？”

聞鶴音：“怎麼就無稽之談了？不過，一開始將軍確實是想拒婚的。”

慕之明：“這才對啊。”

聞鶴音：“但是后來顧將軍還是答應了。”

慕之明扶額。

他心想：顧將軍怎麼就答應了，等等，該不會是自己而不得，霸王上弓，使了什麼不當手段吧！

嘶。

慕之明：“既然是強迫親，顧將軍就沒提過和離嗎？”

聞鶴音：“沒有啊，顧將軍很喜歡你啊，怎麼會提和離之事呢。”

慕之明愣住，他疑：“顧將軍……很喜歡我？”他想起今日見著顧赫炎，顧赫炎那副冷冰冰的微怒模樣，這句話說的吞吞吐吐，自己一個字也不敢信。

“是啊。”聞鶴音說，“你倆很好的，生死共患難，天不是他救你，就是你救他的，慘兮兮的。”

“他救我？”慕之明在聞鶴音旁坐下，“快，詳細說來聽聽。”

聞鶴音打了個哈欠，強撐著意耷拉的眼皮，想了一下，道：“爺，你還記得你十五歲的時候，前往九曲山參與春獵祭祀大典的事嗎？”

慕之明點點頭：“記得啊。”

聞鶴音：“然后你掉進水潭里了，是顧將軍把你救上來的。”

“什麼？等等，顧將軍？”慕之明驚疑，“怎麼？怎麼會是顧將軍救我，不是肅王殿下嗎？”

聞鶴音：“就是顧將軍啊。”

慕之明：“可是……可是那塊朱紅凰涅槃玉佩……”

“啊，我知道，那是顧將軍親娘的，你和我說過，你說你被救的時候，無意間把那塊玉佩從顧將軍上拽下來了。”聞鶴音漸漸神起來，開始說個不停，“你還說什麼‘這次’還好沒搞錯，我也沒聽懂。”

慕之明陷沉思，久久不言語。

聞鶴音又道：“你倆親后，顧將軍把那塊玉佩送給你了。”

慕之明：“什麼，他送我了？”

聞鶴音點點頭：“是啊。”

慕之明：“我將玉佩放在了何？”

聞鶴音：“這我哪知道啊！”

慕之明：“啊這……”

“不過。”聞鶴音話鋒一轉，“如此珍意重的東西，爺，你定放在了一個非比尋常的地方。”

聞言，慕之明斂眸沉思片刻，忽然站起，走到廂房里的紫檀雕花團錦簇的大木柜前，他打開木門，東敲敲西，突然發力，竟徒手拆下一塊木板來！

聞鶴音嚇了一跳，趕湊過去看，見慕之明從極其的夾層里抱出一個木箱。

慕之明將木箱放在地上，去浮灰，他手著木箱上致的花紋，心異樣，隨后雙手打開木箱，他覺得極沉，只是沉的不是木箱蓋，而是他曾經小心呵護的心意。

果然不出所料。

那塊朱紅凰涅槃玉佩被絹布包裹著，藏在掌大的小匣子里，靜靜地躺在木箱角落。

除了玉佩，箱子里還有其他東西。

一張空白的金朱帖聘書以及……

“這是？”慕之明因無法置信而雙眸瞪圓，驚訝地喃喃出聲。

那是狩日獵月弩。

慕之明知其來歷，更知這弩對顧赫炎、對顧氏的意義。

慕之明看著箱子里的東西，忽然有些難過。

因這滿箱的箋，他讀不懂。

慕之明嘆了口氣，關上木箱，將木箱重新放回木柜的夾層里，仔細放好。

慕之明當即下定決心，再見顧將軍時，定要好好和他談一談。

不過在那之前，他有件事得先搞明白。

“阿音。”慕之明抬頭。

聞鶴音：“啊？”

慕之明笑了笑：“快去睡吧，明天陪我去一個地方。”

聞鶴音：“好，去哪啊？”

“肅王府。”

-

翌日，肅王府。

在肅王府小廝的帶領下，慕之明和聞鶴音行至府邸水榭閣樓旁，只見水瀲滟，楊柳依依。

慕之明以前常來這給肅王傅詣出謀劃策，所以并不覺陌生，但不知為何，他今日才踏閣樓，耳邊突然嗡鳴一聲，恍惚片刻，隨后沒由來的不安和煩躁涌上心間。

“爺，你怎麼了？”聞鶴音察覺他的不對勁，詢問道。

“啊……”慕之明回過神來，“我也不知，沒事。”

兩人行至二樓，傅詣已在等候，他將茶桌與木椅從欄桿旁搬到了閣樓，青爐熏香青煙縹緲，傅詣見人來，笑道：“離朱，聽聞你得了瘋病？”

慕之明在傅詣對面坐下，無奈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傅詣淺笑著給他斟茶：“玩笑話，別放在心上。”

慕之明對斟茶之事道謝，然后道：“自從那日落水后，確實有很多事我都記不清了，甚至把夢當現實，所以你聽說的事，也不算謠傳。”

傅詣收斂笑意，眉尖輕蹙：“怪我，那天沒顧好你。”

“我耍起酒瘋時，幾匹馬都拉不住，怎能怪你。”慕之明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笑道，“嗯，好香的茶。”

“所以今日前來尋我，是因何事呢？”傅詣問。

慕之明放下茶盞：“有一事困不解，特來尋求答案。”

傅詣：“噢？愿聞其詳。”

慕之明道：“詣哥哥，你還記得那年九曲山春獵祭祀大典，我落山澗水潭一事嗎？”

傅詣坦然自若地點點頭：“記得，幸好顧將軍路過，將你救了上來，不然后果不堪設想，怎麼了？為何突然提及陳年往事？”

“啊……什麼……”慕之明驚訝不已，他側額，垂眸吞吞吐吐地說，“不……沒怎麼，是我糊涂了，記錯了事……”

兩人煮茶閑談半日，慕之明起告辭，同聞鶴音離開。

傅詣送他至水榭閣樓前，喚小廝領他們出府，目送人遠去后，喚來暗侍：“慕府如今只需派一人盯著即可，其余的暗侍，都撤回來吧。”

-

慕之明和聞鶴音離開閣樓，穿過一片旁栽芭蕉的曲折回廊，遠遠瞧見一名錦子從對面走來，后跟著兩名黑侍衛。

那子形小，瞧著向怯，撞見到慕之明后，惶惶無措地行禮，聲如細蚊地說：“見，見過侯爺。”

慕之明心中驚詫。

這不是軍統領襄如山之嗎？為何會出現在肅王府？

他面上不聲，作揖回禮。

襄氏看了眼后的侍衛，顯得莫名焦急不安，禮數過后，一句話不說，繞過慕之明，低頭走了。

慕之明面疑，著離開。

聞鶴音說：“爺，你是不是又不記得了？剛才那位是肅王妃。”

“什麼？肅王妃？”慕之明立在原地，懵了。

“對啊。”聞鶴音說，“肅王殿下一年前就親了。”

慕之明：“一年前？可……可是……那，那，他和我表白一事……”

聞鶴音：“啊？什麼表白啊？”

慕之明安靜下來，他舉目四，見芭蕉葉青翠滴，鸧鹒喈喈，肅王府一花一木與他而言，那般悉，卻又那般陌生，就像這兩天，自己聽到的每句話、每件事一樣。

在聽到傅詣已親的驚訝緒淡去后，慕之明到的，只有輕松。

他曾因義作繭自縛，而今無拘無束。

“爺。”見他突然不說話，聞鶴音困，“你瞧什麼呢？”

慕之明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而后笑著對聞鶴音說：“阿音，萬里無云，惠風和暢。”

聞鶴音點點頭：“嗯，確實。”

“走吧，我們去東街市，買酪櫻桃吃。”慕之明笑意盎然，邁開雙，大步向前。

聞鶴音跟上他：“好啊。”

慕之明喃喃自語：“不知顧將軍今日有沒有回府呢？若是有回，帶一盒酪櫻桃回去給他嘗嘗吧。”

-

慕之明同聞鶴音在熱鬧的街市逛了半日，吃著酪櫻桃圍觀街頭雜耍，傍晚才回府。

兩人剛到慕府，有小廝走來，對慕之明說：“爺，京兆府尹裴大人拜訪，在正廳侯著呢。”

“嗯？京兆府尹？”慕之明疑。

他不記得自己和京兆府尹有啊。

慕之明剛想詢問，聞鶴音嚷出聲：“他來做什麼？”

慕之明驚訝于聞鶴音不合時宜的激，一轉頭，發覺他神有異，不免好奇：“此人是誰？和我是怎麼認識的？”

“他……”聞鶴音支支吾吾，“他是顧將軍的摯友……”

“將軍的摯友？”慕之明拔足，邊走邊說，“那可不能讓人久等，走吧，我們快去偏廳。”

聞鶴音不不愿地跟在慕之明后。

-

兩人至偏廳，慕之明瞧見一名著朱紅京兆府武袍的男子坐在客位。

聽聞腳步聲，裴寒瑭站起轉頭看了過來，先向慕之明行禮：“見過侯爺。”

禮畢，裴寒瑭立刻往聞鶴音旁湊去，舉止親地攬住聞鶴音的肩膀，呲牙笑道：“小東西，好久不見啊。”

聞鶴音甩開他的手，惱怒：“你你你規矩些。”

裴寒瑭無辜攤手：“我哪不規矩了？”

慕之明瞧瞧聞鶴音，又瞧瞧裴寒瑭，恍然大悟。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