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漆黑昏暗的營帳被火照亮，灼熱和濃煙撲面而來。

顧赫炎反應極快，從腰間掏出匕首割下褥一角遞給慕之明：“捂住口鼻。”然后將他從榻上拽起來，往營帳還未著火的地方奔去。

濃煙滾滾嗆人瞇眼，顧赫炎揮舞匕首數下，終是趕在火焰舐過來時將營帳割破，拉著慕之明逃了出去。

營帳外一片混，刀斧影，染月華，勾吉士兵廝殺在一起，吶喊吼聲不絕于耳。有士兵舉刀朝兩人砍來，被顧赫炎三下五除二解決，他順手還搶了把長刀護。

慕之明扯著顧赫炎的胳膊，喊：“往天汗營帳反方向走，定人。”

“嗯。”顧赫炎點點頭，牽起慕之明的手，和他一起遠離紛爭。

解決掉幾個攔路的士兵，兩人一路奔走，終是尋至一無人的稻草垛，能得片刻息時間。

借著清冷月輝，慕之明瞧見顧赫炎裳上有，惶恐無措地問：“你傷了嗎？”

顧赫炎搖搖頭：“沒有。”

慕之明輕吁一口氣，隨即又不安起來。

如今勾吉斗，不知結果如何，若是舊汗王勢力獲勝，那他倆的境將非常危險……

倘若他編造顧赫炎是村莊的人，能保全其命嗎？

無論如何，他得護住顧赫炎，不能任其和自己一起陷囹圄，大晉可以沒有慕之明，但不能沒有顧赫炎。

慕之明抬頭看去，見旁的顧赫炎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開口想喊他，然而顧赫炎察覺到什麼，突然捂住慕之明的，將他往黑暗攬了攬。

遠傳來倉促的腳步聲，兩人屏息看去，驚詫地發現來人是布日固德天汗。

布日固德天汗明顯了傷，捂住口腳步踉蹌，步步帶，他似在被人追趕，頻頻轉頭往后。

就在此時，數支利箭從黑暗中朝他飛來，掠空聲尖利刺耳。

布日固德天汗咬牙回，揮刀砍斷幾支利箭，可他了傷，手臂無力，揮了兩下速度慢下來，眼見他即將被暗箭刺猬，忽有人上前，一把將其擋在后。

刀刃銀與明月清輝相輝映，顧赫炎從容揮刀，將利箭一一擋下。

布日固德還在發怔，被另外一人握住胳膊往后扯去。

慕之明將布日固德推到草垛后，喊：“赫……賀逸，草垛可以擋箭。”

“嗯。”顧赫炎又砍斷兩支利箭，幾步后退，退至草垛，三人一起躲藏。

數波利箭齊發后，四周安靜了片刻，但很快又傳來腳步聲和馬蹄聲。

顧赫炎小心探頭看了眼，見昨日那名咄咄人的勾吉王族領著一隊人馬趕來。

布日固德暗罵一句：“糟了，如果他們抓住我，會毫不猶豫地砍掉我的腦袋的。”

“天汗，你的人馬呢？”慕之明問。

布日固德：“應該快趕到了，得拖延一下時間。”

慕之明說：“我有一計。”

布日固德急道：“什麼？快說啊！”

而那邊，勾吉王族已經下令搜尋，數名持刀勾吉士兵正步步近稻草垛。

正是窮途末路之境，布日固德倒灌、手腳冰冷，一抬頭見慕之明用大晉語與顧赫炎匆匆說了幾句話，顧赫炎點點頭，兩人皆是冷靜無比，全心信任對方的模樣。

“你到底有什麼計策？別只和他說啊，快告訴我！”布日固德著急問。

慕之明轉頭，朝布日固德笑了笑：“還真沒必要告訴你，他知道就行了。”

話音落，顧赫炎將匕首遞到慕之明手里，慕之明一下舉起抵住布日固德的嚨，他笑容那般和善，與吐出的話格格不：“天汗，別怕，我手很穩的，不會割破你嚨的。”

布日固德：“……”

眼見勾吉士兵就要尋到草垛后，慕之明用匕首挾持著布日固德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慢慢從草垛后走出，用勾吉語大喊：“都別，不然我殺了你們的天汗！”

夜昏暗，無星無月，勾吉王族瞇起眼，借著上前搜尋的士兵舉起的火把，勉強認出了慕之明，以及那被他扭住胳膊用匕首抵住嚨、狼狽不堪的布日固德天汗。

勾吉王族嗤笑一聲：“大晉人，你弄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吧，也是，你懂什麼，有本事你就手啊。”

“什麼？！”慕之明出驚詫的神，“這可是你們的天汗。”

“呵呵，我們的天汗。”勾吉王族嚨里發出譏諷的笑意，“大晉人，趕手吧，你若不手，我就讓我的部下手了。”

慕之明咬牙，拽著布日固德后退半步：“激將法？別以為我不敢殺了他！！”

勾吉王族冷聲笑道：“你殺了他，我留你一條活路，如何？”

慕之明狐疑地看著他。

勾吉王族不耐煩了，怒吼一聲：“手啊！殺了他！”

慕之明好似被嚇得一哆嗦，匕首隨著他的手微，將布日固德的嚨劃出淺淺的痕。

“大晉人，我數三下。”勾吉王族氣定神閑道，“數完后你還沒殺死他，你的下場就是被砍塊丟去喂狼，一，二……”

慕之明渾繃，吞咽空氣，忽然深吸一口氣，猛地舉起匕首朝布日固德的嚨扎去！

頃刻間，所有人的目都死死地盯著慕之明手里的匕首，這一刺，將是勾吉國史書上顛覆的一筆！是勾吉改朝換代的起始！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慕之明手中的匕首高舉后落下，卻穩穩地停在距離布日固德嚨一寸的地方，再未往下扎去。

風起，火晃，影，天地寂然。

有將士回頭看向首領，想知他會下達什麼命令，哪知一眼看去，將士倒吸一口冷氣。

那名勾吉王族的嚨被一把長刀抵住了！他似也才反應過來，大驚失，臉煞白！

“別。”后的男子語氣冰冷，帶著極重的煞氣和殺意說著勾吉王族聽不懂的大晉語。

這時才有人反應過來，原來方才慕之明用挾持布日固德天汗之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而顧赫炎趁機，借黑暗影藏形，悄無聲息地從草垛后繞到敵方側翼的視線死角，又在慕之明舉起匕首的瞬間，以極快的速度、敏捷的姿，迅雷之勢沖至勾吉王族旁將其鉗制住！

一時間，舊汗王勢力之首在顧赫炎手中，新汗王勢力之首在慕之明手中。

在場無一人敢輕舉妄。

如此對峙片刻，四周傳來馬蹄聲、腳步聲和吶喊聲。

布日固德眼睛一亮，對慕之明說：“是我的人馬！”

慕之明喊：“赫……賀逸，布日固德天汗的人到了。”

“嗯。”顧赫炎朝他點點頭，隨后看向因長刀脅瑟瑟發抖的勾吉王族，那名王族正驚恐地求饒著。

顧赫炎目涼涼，冷漠道：“你想把誰，砍塊喂狼？”

說罷，他手起刀落，利刃割，濺三尺，那名勾吉王族屹然了一尸。

人影幢幢，火晃眼，兩隊勾吉人馬沖撞在一起，其中一隊群龍無首，很快潰不軍。

新汗王布日固德，終是以染軍營的方式鏟除了異己，將舊汗王勢力連拔除。

這王座之上，這權謀之間，沒有新事，有的只是‘勝者為王’四個大字。

-

兵后，布日固德整肅軍營將更多權勢攥進手里，等一切歸于平靜時，布日固德于天汗營帳召見慕之明和顧赫炎。

不過短短幾日，已是是人非。

上次慕之明和顧赫炎上綁著麻繩被人推搡著走進營帳。

這次，他們以友鄰大晉使臣、布日固德天汗救命恩人的份，踏營帳。

胡琴奏樂慶賀，佳肴酒待客，布日固德在眾勾吉將士面前，親口許下與大晉結盟之約，并決定日后派使臣去大晉京城覲見皇上。

白城商道將重啟，昔日榮將重現，會有詩人為這大漠邊疆書寫一段瑰麗傳奇。

宴席畢，慕之明和顧赫炎回到營帳。

舊營帳被毀，所居為新營帳，新營帳里擺設件件華麗致、矮榻上還鋪著狐裘以及紅綢繡花紋被，慕之明掀簾進，環顧四周忍不住慨：“今非昔比啊。”

顧赫炎則往營帳外看去，見門口無守衛，可自由出。

慕之明上前的被褥，轉頭對顧赫炎笑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出發回大晉吧，而后我讓使團把賀禮送來，我和阿音快馬回京向皇上復命。”

“嗯。”顧赫炎點點頭。

兩人正說著話，有勾吉將士來報，他行禮后看向慕之明，說：“使臣大人，我們天汗請您過去。”

“請我？”慕之明疑，“只有我？”

“對。”勾吉將士點點頭，“您一個人去。”

慕之明不解，轉頭和顧赫炎說了此事。

顧赫炎蹙眉：“不行，危險。”

慕之明說：“雖不知天汗這是何意，但如今兩國意好，你我又是他的救命恩人，應該不會有什麼險事。”

“使臣大人，請跟我來。”勾吉將士催促。

事到如今，不去不行，慕之明安地輕拍顧赫炎肩膀：“別擔心，我去去就回。”說罷，同勾吉將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