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們倆松綁。”

布日固德說完這句話，那名向慕之明質問的勾吉王族因被拂了面子，臉瞬間鐵青。

有勾吉將士上前，給慕之明和顧赫炎松綁。

慕之明了被勒出紅痕的手腕，從懷里拿出一個紫檀木盒，雙手捧著：“我有一，奉給天汗。”

布日固德使了眼，立刻有將士上前接過紫檀木盒，仔細檢查確認無機關后予布日固德天汗。

一時間，營帳幾乎所有人的目都落在布日固德手里的紫檀盒上，他看了慕之明一眼觀察其神，隨后打開紫檀盒。

見到盒子里的東西后，布日固德出驚詫的神，他小心翼翼地將盒子里的東西拿出，向眾人展示。

“珠十八子手串！”有勾吉王族喊出聲。

勾吉國失多年的舉世珍寶，如今現世，當真是震撼眾人。

“你為何有此？”布日固德問慕之明。

慕之明于是將當年勒大汗與大晉小村莊的緣起娓娓道來。

那段天下為公的忠與義，過語言文字隔閡，只是單純地想保護一個流亡他國的孩子的善意。

慕之明說完此事，營帳安靜了片刻，勾吉眾人皆面面相覷。

布日固德看著手里的珠十八子手串，若有所思。

忽又有勾吉將領站起，冷言冷語地嗤笑道：“可這與我們又有什麼關系？只要進攻大晉時不侵擾那片村莊，就不算我們毀約。”

說著，那勾吉將領朝布日固德抱拳行禮：“天汗，大晉人素來狡猾，此舉定是有詐，天汗別聽他們的花言巧語了，還是將他們拖去喂狼吧！”

布日固德抬眼看著那名勾吉將領，并未言語，疑似默認。

先前被拂了面子的勾吉王族朝兩旁侍衛使了眼，侍衛點頭，上前扭住慕之明和顧赫炎的胳膊。

慕之明依舊鎮定自若，他朗聲道：“我此行，僅僅兩人前往軍營大帳，我們面對的是二十萬善戰勇猛的勾吉將士，能使何詐？而我帶著十二分誠意而來，竟只能落得一句花言巧語，也罷也罷，今我死，乃大晉大義，今各位蒙眼捂耳不聽言，日后伏尸百萬，流漂杵，乃勾吉悲哀。”

那名勾吉王族不曾想慕之明如此能言，怒罵：“閉！”

慕之明轉頭看向他：“莫不是這位才是勾吉天汗？不然于天汗營帳，對使臣怒言，拖使臣喂狼，在勾吉律令里，豈不是以下犯上之行？”

他話音剛落，營帳里有人小小聲地吸了口涼氣，氣氛莫名呈劍拔弩張之勢。

眼見勾吉士兵拿了繩索狠狠扭住慕之明的手，布日固德冷聲：“住手。”

那勾吉士兵得令，倉惶退下。

布日固德微微瞇眼看著慕之明，彎起一邊角，問：“你還知道勾吉律令？”

慕之明：“略知一二。”

前世他不為，終日清閑涉獵了許多閑雜書籍，其中就有勾吉律令。

布日固德贊許：“你很博學。”

“多謝天汗夸贊。”慕之明說罷，行勾吉族的俯禮道謝，令軍營里勾吉將士皆驚詫，議論紛紛。

“有趣……”布日固德將珠十八子手串放進紫檀盒里，微微后仰靠在座椅上，神放松，“大晉竟有如此通我族語言習俗之人，今又帶著有先祖勒天汗的珠十八子手串來，不聽一聽議和言論，確實有些可惜。”

“天汗！”那名敵意滿滿的勾吉王族又要開口。

布日固德看了他一眼，淡漠道：“坐下吧，聽一聽他要說什麼。”

那勾吉王族面不悅，憤然坐下，怒視慕之明。

慕之明深吸一口氣，于敵軍營帳，萬人鐵騎，遙遠的大漠之中，不卑不心堅如山地議和。

一言黎明百姓，念天下安寧，河邊無白骨。

二言白城商道，不重蹈覆轍，秉公斷貪污。

三言兩國之和，愿邊疆繁榮，昌盛傳千古。

異族的天汗營帳里，幾乎所有人的目都落在慕之明上。

使臣之鐵膽，君子之慧心，公子獨絕世無雙。

正因是這等風姿神采，令人一眼，從前世山川尋至今生風月。

慕之明言畢，營帳一時間落針可聞。

沉思慮后，布日固德緩緩環顧四周，角含笑：“我覺得大晉使臣說的有道理，我同意議和，各位呢？”

“天汗！”那名勾吉王族再次起，“不能因敵人數言就辜負了先王之意啊！！！”

布日固德并不理會，問左右：“其他人有何想法？都說說吧。”

營帳，有人贊同議和，有人沉默，也有人極力反對。

反對的人雖數量，但似乎手握重權，說話有分量。

群臣爭執到最后，布日固德不耐煩了，高聲：“行了，讓我思索幾天，先散了吧。”

勾吉王族將士紛紛起，行禮后退出營帳。

布日固德拿起珠十八子手串，走下矮木臺行至慕之明面前，他帶著不拘無羈、令人難以琢磨的笑意，手握住慕之明的左手，拉至眼前。

顧赫炎上前半步，又突兀地剎住，未再。

布日固德將珠十八子手串戴在慕之明手腕上，笑道：“此已被勒天汗贈予他人，我們勾吉豈有收回之理，請使臣大人從何求來，歸還何。”

慕之明：“定當歸原主。”

布日固德又笑道：“還請使臣大人于此地休息數日，是和是戰，會有個結果的，以及……”

他忽然意味不明地湊近慕之明耳邊，低聲道：“你來的正是時候呢。”

說罷，布日固德直起，笑著離開營帳。

慕之明輕輕蹙眉，著手腕上的珠手串，若有所思。

不一會，有勾吉將士前來，將慕之明和顧赫炎領出天汗營帳，至一座藍白氈毯所圍營帳休息。

那營帳溫暖擋風，兩床矮榻上鋪著褥裘皮，一角熏著安神的異域香，想來是待客之禮。

但營帳外有守衛，慕之明和顧赫炎并不能隨意外出。

臨近傍晚，有人送來牛羊熏烙餅油茶等吃食，并將其一一擺在桌上。

慕之明自離開天汗營帳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此時坐在矮榻旁眉頭鎖，似有滿腹心事，忽有人將一碗溫熱暖胃的油茶端他眼前，慕之明一愣，抬頭去，對上顧赫炎擔憂的眸子。

“吃點吧。”顧赫炎輕聲道。

“好。”慕之明彎眸笑著接過顧赫炎手里的木碗。

他雙手捧著碗，飲下兩口，心舒暢了不，抬頭見顧赫炎還站在旁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于是將木碗放下，拍拍旁的墊：“賀兄，請坐，我有話同你說。”

顧赫炎在他邊坐下，看著他。

慕之明笑道：“湊近點。”

顧赫炎：“……”

他子微微前傾，大約連一寸都沒挪到。

慕之明哭笑不得，干脆手攬住他脖子，將他向自己，而后近其耳朵：“我擔心隔墻有耳，你聽我細說。”

顧赫炎知他要講正事，忙靜下心來，凝氣認真聽：“……嗯。”

果真，慕之明一言驚心。

勾吉這幾日恐有政變，而且會武斗見。

之前慕之明就覺得奇怪，為何勾吉二十萬大軍駐扎至邊疆卻遲遲不發兵侵大晉。

今日他天汗營帳一辨，細細觀察后將原因猜出了八九分。

勾吉如今皇室，分了兩勢力。

一舊汗王勢力，比如那位對大晉使臣充滿敵意的勾吉王族。一新汗王勢力，即布日固德為首的勢力。

兵力駐扎卻不發兵，正是因為這兩勢力不和。

慕之明雖不知為何舊汗王勢力意侵犯大晉。

但他敢肯定，布日固德定想求和。

布日固德上位不過半年，基不穩，攘外得先安，如今政這樣以下犯上，他本沒力打仗。

他之所以發兵駐扎在此地，都是因為舊汗王勢力的脅迫。

“剛才布日固德天汗離開的時候，對我說了一句，你來的正是時候。”慕之明俯在顧赫炎耳邊，聲音得很低，“我一開始沒明白他為何說這句話，剛才一瞬，我懂了。”

“因為他要武斗，他想試探舊勢力里的頑固者。”

“而我的到來，正好給了他試探的契機。”

“方才在營帳，那些不贊同他的、堅持要攻打大晉的人，皆是他要除掉的人。”

“這幾日，必有一場流之爭，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賀兄，我們得做好自保的準備。”

聽完慕之明的話，顧赫炎點點頭：“好，你放心。”

慕之明彎眸：“有你在，我當然放心。”

接下的日子，除了每日送三餐的勾吉士兵，再無人來找他倆，想出營帳也不被允許，于是顧赫炎守夜，慕之明守白日，若兩人都醒著，就對弈下盲棋，兩人棋力不相上下，皆能從其中得趣。

如此過了五日，這天夜深時，慕之明正摟著褥休息，忽然被顧赫炎喊醒，他迷糊睜眼，聽見營帳外傳來刀劍相撞的廝殺聲音，一瞬，慕之明睡意全無、冷汗竄上脊背。

“別怕。”黑暗中，悉的聲音傳來，寬厚溫熱的手掌輕按他的肩膀。

不過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竟讓慕之明一下定了心。

就在此時，不知從何飄來一刺鼻的煤油味，然后下一秒，營帳的門簾燃起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