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周凜老家在青石縣， 就在江市隔壁， 開車過去只需兩小時。

下了高速，黑suv一路開進縣城，傅南小臉著窗， 熱地給老師當向導︰「前面左拐， 是仙湖，爺爺家就住湖邊上。」

林月很期待， 但也有點張， 跟周凜住在一起，現在又隨周凜跑他老家來了，周老爺子會不會想歪啊？

駕駛座上， 周凜不不慢地開車，拐個彎， 視野突然開闊起來。從小在這邊長大， 周凜早看習慣了，車後座，林月不自靠向傅南， 一大一小一塊兒沉浸在了湖景之中。江南之地多水， 林月家鄉也有片小湖，但面積遠遠不如眼前這片，湖水浩渺， 岸邊種了一圈垂柳， 賞心悅目。

「周爺爺說， 很久以前， 天上有個仙了王母娘娘的青瓷花瓶，被天兵天將追殺。仙慌慌張張逃到這里，飛到空中，被天兵擊中，仙掉在地上，化了仙湖，王母娘娘的青瓷花瓶摔好多好多碎片分布在周圍的山里，天兵天將找不到，走了。青瓷碎片融泥土，百姓們發現了，就學會用這種泥土燒青瓷了。」

傅南記可好了，將周爺爺講給他的故事分給老師。

「都是糊弄人的，不然怎麼吸引游客？」周凜看眼湖面，毫不留地拆穿。

傅南瞪眼楮︰「周爺爺才不會糊弄我。」

周凜冷哼︰「才怪。」

林月笑，拿出手機，對著窗外拍了幾張。

幾分鐘後，車停了。

周家是青瓷世家，先輩所創「青玉堂」乃傳承三百多年的老字號，如今也是省市重點傳統手工藝品企業之一。隨著科技的發展，陶瓷產業引起了諸多先進技，青瓷品率越來越高，周老爺子卻堅持沿襲傳統制瓷法，並憑借高質量的藝作品躋圈德高重的大師之一，「青玉堂」的瓷更是國外青瓷展覽會上的一道代表風景。

盛名在外，周家瓷廠卻很低調，依山傍水而建，灰牆白瓦，清雅古樸，仿佛還留在時當中。門樓上，「青玉堂」三個大字龍飛舞，林月不懂書法，但也到了一種名門族獨有的氣勢。

真沒看出來，周凜竟然是從這樣的家庭出來的，獷與致，簡直是兩個世界。

「呦，大隊長回來了。」

門衛王叔聽到靜出來，看見周凜，笑呵呵地調侃道，邊說邊往車後座看。傅南他也了，剛要親熱地招呼傅南，就見小學生後面跟著探出來一個穿白襯衫淡藍長的年輕人，臉蛋白淨淨水的，略顯靦腆地朝他微微一笑，比電視劇里的明星還漂亮，漂亮又舒服，就像鄰家長大的孩似的，沒有距離。

王叔一愣，回神後，不由自主就笑了，意味深長地朝周凜使眼︰「終于知道帶朋友回來了？」

三十歲的大男人，這麼多年連個對象都沒有，要不是周凜躲江市輕易不回來，他早幫忙介紹了。

周凜沒著急解釋，扭頭看林月。

林月尷尬地低下頭，臉早紅了。

周凜角上揚，就喜歡各種小人樣，正要澄清，有人替他說了，傅南拉起老師的手，大聲否認︰「不是，這是我老師，我帶老師來看周爺爺家的青瓷，老師才不是周叔叔的朋友。」

周凜抿了抿。

王叔猶不死心，用眼神問周凜，周凜面無表介紹︰「林月是傅南班里的數學老師，局里事多，最近都是林老師在照顧傅南。」

王叔很失，一邊招呼三人進門一邊道︰「周老去博館了，等會兒才回來，要不我打個電話？」

「不用。」周凜一口拒絕，「他忙他的，我帶林老師逛一圈，小破地方，沒啥好逛的。」

王叔狠狠瞪了他一眼，有這麼說自家廠子的嗎？周老的青瓷有價難求，隨便擺出一件都能賣一鼻子，要不是老爺子低調，早能住別墅了。周凜兄弟倆也是，明明是富二代，非要去當刑警，苦累不說，還……

想到因公殉職的周凜哥哥，王叔心低落下來，讓周凜三人自己參觀，他繼續當門衛去了。

~

瓷廠不大，如果走馬觀花隨便看看，半小時就能逛完，但林月對制瓷的每個步驟都充滿了興趣，從練泥、做坯、晾坯、修坯到上釉，每個地方都要認真地看個明白，最後又在窯里待了一陣。

出來後，都中午了，傅南小兒張了好幾次，想先去拉坯玩，但因為老師不著急，他生生忍住了，耐心地陪老師參觀。

有工人幫忙傳話︰「周隊，周老回來了，在客廳等你們呢。」

林月心跳加快。

周凜在前面帶路，繞過一個清幽的小花園，前面就是客廳，古古香的布局，里面擺的都是紅木家。林月觀察，看見買的水果還在客廳桌上擺著，之前周凜放的，然後茶桌旁邊，坐著一位頭發灰白的老人，悠悠然喝茶呢，一居家服，有那麼點老藝家的雍雅風度，只是被幾樣水果破壞了氣氛。

「爺爺！」傅南開心地跑了過去，親孫子似的。

「南南來啦。」周老爺子放下茶碗，笑瞇瞇將傅南抱了起來。傅南爸爸他也認識，小時候天天跟老二四撒野，兩個兔崽子自作主張報警校那年，周老爺子把倆人一起拉進黑名單，誰都不理，但傅南又乖又懂事，周老爺子怎麼看怎麼喜歡。

「爺爺，這就是林老師，老師對我可好了。」坐在老爺子上，傅南驕傲地介紹老師。

周老爺子微微瞇起眼楮，看向對面的年輕人。

林月連忙自我介紹︰「您好伯父，我林月，是南南的數學老師，上次聽南南說您廠里做青瓷，我就特別興趣，今天冒然過來參觀，不好意思的，買了點水果，希您別嫌棄。」

說的都是客套話，但林月長得溫秀氣，聲音也清潤，天生就是容易長輩喜歡的乖樣子。

周老爺子點點頭︰「自家開的小廠子，喜歡就常來，不用那麼客氣。」

老人家和藹可親，林月暗暗松了口氣。

「先吃飯吧，我也不知道你吃什麼，都是家常菜，沒特別準備。」周老爺子指著左邊的椅子，示意林月坐，至于周凜，早一屁坐右邊了，老爺子眼里沒他，他也不在乎，懶懶地靠著椅背，漫不經心地聽著。

「謝謝伯父。」林月禮貌地說。

廚房阿姨端了飯菜上來，周老爺子看著一副老派家長的模樣，其實很隨和，邊吃邊跟林月聊天，問問林月上午參觀的。林月對青瓷有興趣，自然有話可聊，一頓飯下來，看周老爺子也沒那麼陌生了。

「你們過來一趟不方便，今晚在這邊住吧，房間都準備好了，先去睡午覺，睡醒了再去拉坯。」飯後，周老爺子看著林月說，「一般來瓷廠玩的，都是玩拉坯。」

傅南嘿嘿笑，他就喜歡泥。

盛難卻，林月再次謝老爺子的招待。

周家這邊有一個小院子是供客人住的，外面古古香，里面現代家一應俱全。今天就一波客人，傅南怕老師孤單，提出住老師隔壁的房間。周老爺子當然不管，周凜則直接推開林月另一側的門，當一回自己家的客人。

父子倆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林月午睡前忍不住琢磨，周凜到底做什麼怒老爺子了？

~

睡醒一覺，傅南領著老師門路地來了周爺爺的工作室。工作室分外間，周老爺子做瓷都在里面，外面擺了幾個坯車，專門給好奇的孩子們留著的，周老爺子平時一大好，就是教小孩子做青瓷。

周老爺子下午還有事，親自給林月示範了一次坯，便洗洗手走了。

林月又不是神，怎麼可能看一次聽一次講解就會，坐在坯車前，對著圓形的坯車與一桶泥料無從下手。

「老師看我。」傅南坐在旁邊的坯車前，有模有樣地泥教老師，小學生學了一段時間了，雖然出來的形狀不規則，但至能看出是花瓶了。

林月看了一會兒，啟坯車，試著做。

周凜雙手著口袋晃悠過來，就看見小學生自己玩得開心，老師笨手笨腳的，還想學小學生，瞧見他，立即轉了回去，沾滿泥的雙手試圖擋住的「作品」。

周凜笑笑，擼起袖子走到林月邊，單膝蹲下去，低聲問︰「我教你？」

再怎麼說，他讀大學之前，每天放學每年的寒暑假，幾乎都是在瓷廠度過的。

林月真的需要指導，輕輕嗯了聲。

周凜了坯車上的泥料，坯車勻速轉，他眉目專注，簡簡單單就拉出了高高的坯，然後示範林月如何做出碗的形狀。

「會了？」取下他剛剛出的泥碗，周凜問。

林月︰……

看起來簡單，可是覺好難。

「我先試試。」著頭皮說。

周凜好整以暇地旁觀。

他在這兒，林月力更大，怕出丑，結果越有力越弄不好，坯都立不起來。手忙腳的，一雙大手突然過來，地上手背，類似十指相扣的姿勢。兩人手上都有泥，但那種膩膩握的覺，更人心慌。

林月全僵，臉上冒火似的。

「我教你。」一側，男人低低說，溫熱的氣息，都噴在了耳朵上。

下一秒，周凜將的手攥得更，泥料都阻隔不斷他掌心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