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桐鎮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小鎮，有山有水，空氣清新，但因為山多路窄，通不太便利，只修了一條勉強能容兩輛車通過的公路。林月從縣城車站出來，還要再坐兩個多小時的汽車，走走停停，偶爾還要等農家散養的鴨鵝路過。

林月坐了前排靠窗的位置。

山頭竹林蒼翠，田埂上開著小花，林月不太喜歡回家，但看見悉的景，還是到了家鄉的親切。二叔耳怕老婆，二嬸脾氣不太好，在二嬸家，林月覺得自己更像一個招人嫌的外人，好在家裡還有，從小就疼。

“桐鎮到了。”車停，司機師傅回頭報站。

林月拎行李箱，剛要站起來，車下上來一個人，手就搶的行李：“姐，我幫你拿。”

林月仰頭，看見堂弟林昉，十七歲的高三生，眉目清俊，只是格偏冷，對誰都不會太熱絡。林月初中就住校了，跟這個堂弟關係算不上近，但每次從外面回來，堂弟都會來接，幫拎拎東西，儘管一路說不上幾句話。

“沒上學？”林月意外地問，還以為高三生課業都很。

林昉已經下車了，站在車門前看：“都放假了。”

林月笑，怎麼忘了這茬。

“病多久了？”

“沒幾天，吃飯什麼的都得人照顧，我媽不想手，才你回來。”

這大實話說的，林月好笑地看弟弟，林昉偏頭看遠，抿。還不知道堂姐回來，昨天老媽打電話他無意聽見的。

林月見怪不怪，反正生病，本就該回來探。

林月家房子與二叔家挨著，現在住這邊，一日三餐去二叔家解決。林月在門外跟叔嬸打聲招呼，然後直接回自家了。歲數大了，住一樓，林月進門，看見老太太著脖子往門口，那是聽見聲音了。

“你二嬸你回來的？”看到大孫，一點都不高興，反而沖著窗戶數落起兒媳婦：“我幫你帶了多年孫子，現在讓你伺候我幾天你就嫌棄了，大老遠把我孫回來……”婆媳關係乃國延續千年的一大難題，兒媳婦不孝順，當婆婆的也有脾氣，爭吵起來有輸有贏。

“別說了，我自己想回來的。”林月坐到床邊，笑著哄老人，仔細詢問病。

還算朗，就是那天撿東西扭了腰，醫生讓臥床養半個月。不是大問題，林月放心了，守在床邊陪說話，聊聊家裡再聊聊學校。午飯二叔家準備了，堂弟端了過來，他也在這邊陪著吃的，下午睡著了，林月去隔壁坐了會兒，塞了一千塊錢給二嬸，算是的醫藥費。

“月月不用擔心，我們給你買的都是好藥。”二嬸收了錢，高聲說。

林月看看旁邊的二叔堂弟，這點還算比較放心。

二嬸笑瞇瞇問：“晚飯你自己做，還是跟二嬸一起吃？”

林月說自己做，然後就走了。

傍晚傅南發了一張照片過來，男娃站在一排據說剛燒制好的青瓷前，天真可地笑。林月把手機擺到面前，介紹自己班裡的小學生。看了好久，高興地誇：“這孩子一看就乖，真招人疼。”

林月與有榮焉，傅南確實是目前接過的最乖的孩子。

“怎麼樣，月月談了沒？”握住孫小手，期待地問。

每次回家老人家都要打聽這個，林月無奈：“工作忙，哪有時間，而且學校年輕的男老師不多，也沒機會認識。”

不信，孫長得這麼漂亮，肯定不缺男人追的。

“你在外面，想管也管不著，就囑咐你一句話，有人追你，就算你覺得合適，也要多觀察一段時間，別簡簡單單就答應人家，溫溫的，真擔心你在那邊吃虧。”活了這麼大歲數，孫子自有兒媳婦管，最記掛的就是孫。

林月心裡酸酸的，臉著的手，認真道：“我不會看人，等我了，我把他帶過來，幫我把關。”希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

笑：“好，我等著那一天。”

沒親眼看到孫嫁出去，是不會走的。

~

江市，六號周凜就把傅南接回來了。

林月不在，晚上周凜點的外賣，下大雨，外賣小哥遲遲未到。

“我好！”傅南趴在沙發上慘。

周凜也，諒解外賣小哥雨天辛苦，周凜翻出一袋餅乾，一大一小先填填肚子。

“老師快回來吧，我好想。”吃了兩片餅乾，傅南瞪著周叔叔說。

周凜在看足球比賽，沒理他。

傅南跑到臺旁，突然很擔心：“老師帶傘了嗎？會不會淋雨？”

周凜往裡塞了一片餅乾。

傅南跑回來，坐到沙發上給老師打電話，大眼睛盯著手機螢幕，沒瞧見周叔叔調低了音量。

林月在收拾明天的行李，服不多，但準備了好幾樣特產帶走。電話接通，聽小學生一本正經地叮囑出門帶傘，林月全暖融融的：“嗯，老師這邊也下雨呢，南南吃晚飯了嗎？”

提到這個傅南就生氣：“周叔叔的外賣，都遲到四十分鐘了。”

林月……莫能助。

“老師你幾點到車站？我去接你。”傅南太想快點見到老師了，並地期待老師上午就到，這樣他中午就可以吃到老師做的飯了。

林月算算時間：“下午兩點左右吧，南南在家等著，老師自己回去就行。”

“不，我去接你！”傅南堅持要去。

林月頭疼，傅南怎麼來，還不是要麻煩周凜？手機另一頭只有傅南說話以及足球賽事講解，林月小聲問：“周叔叔呢？”有沒有聽到傅南的話？

剛這麼想，就聽傅南哼著說：“周叔叔，老師找你。”

林月瞬間出了一汗，沒想找周凜啊，就是隨口問問，這孩子……

“有事？”

低沉的男人聲音傳過來，林月額頭，尷尬道：“剛剛傅南說他來接我，真不用麻煩了，明天最後一天假，你好好休息吧。”

“開車二十分鐘，不算麻煩，幾點到站？”

“真不用……”

“問你老師幾點到，我去拿外賣。”外賣小哥電話來了，周凜將小學生的手機還回去，也打斷了林月的客氣。

周凜態度很明顯了，林月只好接。

然而第二天中午，傅南午覺睡得太沉，把老師忘腦後了，周凜在門口看了會兒，沒醒小學生，他寫張便簽自己房門上，單獨下了樓，提前半小時趕到高鐵車站。

林月從裡面出來，下意識尋找一大一小的影組合，走著走著，東張西的，前面突然多出一個人，家居的大衩，充滿了濃厚的個人風格，小健。林月抬頭，果然看到周凜那張冷峻又帶著幾分散漫的臉。

“南南呢？”莫名張，看向男人後。

“睡著了，沒他。”周凜微微彎腰，搶走的行李箱，轉帶路。

林月落後幾步跟著。周凜一黑，高高壯壯的，卻拎個箱字，說不出的違和，吸引了不視線。林月不習慣為焦點，低頭看行李箱，快到出站口，雨聲嘩啦啦的更明顯，林月才意識到周凜竟然沒帶傘，而且腳步毫沒有慢下來，似乎打算冒雨去車上。

林月趕打開淺藍的折疊傘，撐開了，周凜也了出去。

林月想也不想就追了過去，努力舉高雨傘，一半遮自己，一半遮周凜頭上。

其實車就停在路邊，二十來步，周凜都想加速跑了，旁邊突然冒出來一條細細白白的小胳膊。周凜低頭，見也低著腦袋，好像在檢查另外半邊有沒有淋雨，微卷的長髮被風吹，一縷髮在臉上，更襯得那臉蛋白皙，花瓣一樣。

管好自己得了，他又不怕這點雨。

探出傘，周凜幾個大步跑到車後，放好行李迅速閃進駕駛座，關好車門往外一看，呵，老師還在雨裡傻愣著。

周凜按喇叭。

林月回神，踩著雨水跑過來，雨是斜的，不停地往上吹。

周凜提前幫推開副駕駛車門。

林月便改了方向，坐前面了，收傘關門，啪啪的雨聲隔絕在外，一下子安靜好多。

“午飯吃了？”周凜看摺傘。

林月點頭，其實沒吃，高鐵上沒胃口。

“先去超市，買菜。”周凜發車子。

林月上沒多，看他，發現周凜肩頭後背都了，有點擔心：“你先回去換服？”

周凜瞥眼肩頭，毫不在意：“沒事，我熱，一會兒就騰幹了。”

林月默默收回視線。

過了一分鐘，悄悄手臂，清清涼涼的，不納悶，周凜能把服騰幹，上得多熱啊？

路上堵車，開了半小時左右，車子才停在超市外面。

周凜先下，林月飛快瞄向他後背……

嗯，他還真把服騰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