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正文卷第1247章未來之事帳中，李瑕坐在榻邊，張則是躺著，這景不太像君臣，更像是晚輩在探病中的長輩。

張卻不敢以長輩自居，以請罪的口吻道：

他是真的惶恐。

這次張十一郎犯的罪可大可小，往大了說是叛國，但往小了說卻可以一笑置之。

換作是在大蒙古國，以張十一郎行事之，本就不可能被查出來。比如，這數十年張家做過的類似這樣的事多了，汗廷本就不太管；而換作是在宋國，則本不敢接納張家這種地方諸侯的投效，自然也不會有這樣的事。

李瑕則顯得有些真，明明可以當事沒發生過，偏要在這攻打燕京的重要時刻法辦張十一郎。這不應該，有可能是故意藉機削張家之權。

李瑕彷彿能看穿張的心思，道：

李瑕眼神頗為誠懇，又道：

張有些獃滯。

他沒有想過李瑕是這樣一個......彷彿沒有城府的人。

不像是一個君王。

李瑕不是忽必烈，不是蒙哥、窩闊臺，也不是南面的趙昀、趙禥。

他如果是個普通人，這種直來直往的說話方式很犯忌諱。

但他本就不是普通人他始終是他。

李瑕道：

張道：

李瑕笑了一下。他畢竟是張的婿，一笑便讓張覺得有些親切，但也有可能是錯覺。

張道，

李瑕道，

張放鬆了許多，聲音也緩慢下來。

李瑕問道：

張還沒來得及回答，李瑕已拍了拍他的肩。

最後這兩個字說到張心裏，他嘆道：

「金國腐朽，賈瑀要殺你，你不安，降了蒙元，眼看他們肆意屠城，眼看李璮死族滅，你還是不安。從地方豪

強到世侯，再到皇親國戚，你依舊不安。如今想著為兒謀一個后位，往後想著為孫兒謀一個儲位，你就安心了嗎？」

李瑕道：

張再次睜大了眼，有些懼意。

李瑕也知道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問題在於張的年紀擺在這裏，最多也就這一兩年了。

把這些話在張在世時聊清楚，既是為這個老人在最後的晚年能安下心來，也是希他能對兒孫們耳提面命，有所訓誡。未雨綢繆，讓這個王朝的未來再些禍事。

李瑕以篤定的口吻總結道：

他當然不能以這幾句話就說服一個人放棄野心，總之是告訴一個門閥該怎麼在他的王朝生存。

對方做不做得到另說，他先說清楚。

張聽了這句話，初時覺得很簡單，仔細一想，才能到這句話所形容的王朝該是怎樣的強盛太平。

只要不犯國法就能安心，對於普通百姓而言，不僅要海晏河清，治安良好，還得要能吃飽飯。對於他們這些高門大戶而言，還得要君主寬仁、政局清明。

張目看去，看著李瑕年輕的面容，對這種朝氣到羨慕不已。

他大概有些了解李瑕的志向了。

李瑕又拍了拍張的被子，道：

張聽著聽著，漸漸有些呆愣住了，最後喃喃道：他在忽必烈治下待得太久了，一直覺得忽必烈是明君。

但其實，這輩子真的花了太多太多時間去保全家族，再保全文人、書籍，推漢法，而在最後這些年又全是在為漢臣不被信任的岌岌可危中度過。

這些，差點耗盡了張的心神。

所以他在剛歸附李瑕的這段日子，雖然做了很多，但本質上還是以侍奉忽必烈的方式在侍奉李瑕。

李瑕道：

張愣了愣，喃喃道：李瑕道，

話說到這一步，不論張心中作何想，至明面上已是不已。

他撐著子坐起，執了一禮，鄭重道：

「那朕就記住張家的承諾了。

」

一老一相視一笑。

雖說承諾不能保證所有事，但對李瑕而言，已將該告誡的都告誡了，往後張家若犯了他的底線，無非是言出法隨，勿謂言之不預。給張家的多了也好、了也罷，總之大勢已，浪滾滾而過，順則昌、逆則亡。

張則是已經很清楚李瑕是什麼樣的人，都不需要去猜這個皇帝的心思，就能很清楚地知道怎麼讓子孫輩在這個新王朝安立命下去，這點確實讓他心安。

至他在晚年的這段時間裏，上的擔子、心裏的力會小很多。

~~

李瑕才出了帳篷，張文靜便迎了過來。兩人躲開周圍的侍衛，低聲談。

李瑕想了想，搖頭道：

這句話顯然有很大的玩笑分在，張文靜於是笑了起來。

張文靜支著下想了想，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李瑕去理軍務，張文靜則轉進帳篷去看張。

只見張已坐了起來，正在發著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不過神反而好了許多。

張嘆息道，

張文靜怪罪道：

張文靜重新坐下，語態已像是回到了十餘年前無憂無慮的時候，

張笑了笑須道：

張文靜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