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玨客氣的將客人送了出去。

等那人的背影徹底消失，他臉上那客套的笑容淡了下來。

想了想，李其玨轉回了自己的小院。

「娘子，『他』的人又來找我了，許諾事后，可讓我承繼李氏。」

李其玨眼中帶著熱切，定定的看著王懷淑，「你說，我、我可以答應他嗎？」

聖人不待見世家，更不待見李氏。

但他再不怎麼待見，也不會破壞規矩，讓李其玨一個二房嫡長子為李氏的家主。

「那人」同意！

只要李其玨這一支選擇站在他背後即可。

李其玨很心，他活了小半輩子，最大的執念便是李家。

如果能讓他當李家的家主，他願付出任何代價。

王懷淑卻搖了搖頭，打破了李其玨的幻想，「郎君，妾勸您還是考慮如何為聖人分憂更穩妥些。」

那些人，不過是跳樑小丑，本就翻不起大浪。

上輩子，雖然不知道細節，但卻知道最終結果。

所以，李其玨還是老實些，別跟著那些人胡鬧。

沒得鬧丟了自己的命！

「『他』不？」李其玨不死心，再次問道。

王懷淑堅定的點頭，見李其玨滿臉灰敗，難得善心的勸了一句：「郎君，那件事是不可能的，您就不要多想了。與其費心這些，還不如想想如何能借這件事獲得更大的利益！」

李其玨聽了王懷淑的話，不由得眼睛一亮。

對啊，他怎麼沒想到！

那些人註定會失敗，他李其玨現在知道了，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他，完全可以禍水東引！

李其玨的目不由自主的瞥向了中軸線。

……

不管外面如何風雲變幻，王家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靜。

唐宓用過午飯，回到臥房準備小憩。

剛上了樓，便聽到一陣清脆的笛聲。

唐宓沒有猶豫，直接推開了窗戶，一個黑影掛在了窗外。

「什麼事？」唐宓沉聲問道。

「回稟三娘，李家有況！」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壽留給的黃一。

「李家？出事了？」唐宓蹙眉。

不應該啊，京城象頻生，有些眼皮子淺的人或許會跟著攪合，但似李家家主那般的老狐貍，應該不會輕易冒險啊。

「李其玨找上了李其琛，勸他另投『英主』！」黃一一板一眼的回道。

唐宓險些噴了，「英主？當今聖人便是英主，哪裏又來得英主？」

是，李其琛跟平長公主和離了，也因著這個原因，樣樣都出的李其琛在大梁連個職都沒有。

李其琛才四十多歲啊，大梁平均壽命低，那也是貧苦老百姓拉低了數值，在富貴人家，保養得宜、生活無憂，人活到六七十歲沒有問題！

李其琛的年紀，完全還可以在朝堂上幹個二三十年。

而且以李其琛的能力，做首相或許差了些，但做個六部尚書還是很輕鬆的。

想當年，李其琛可是跟當朝首相顧琰相提並論的風流人啊。

這樣的才能，卻因為一個人而下半輩子無緣仕途，任誰也不會甘心。

李其玨以己度人，覺得李其琛應該不會拒絕「他」許下的好——朝為，起步價：六部尚書！

「有些人太平日子過得久了，被人捧得多了，便以為自己是蓋世英主。」

黃一用平靜無波的聲音說著譏諷的話語，引得唐宓不住莞爾。

點點頭，附和了一句，「確實是好日子過傻了，整日想一些不靠譜的事。」

而後又道，「李、李家伯父是怎麼想的？」

黃一可以直呼李其琛的名字，為人家未來兒媳婦，唐宓卻不能這麼失禮。

黃一：「李其琛沒有這方面的意思，但他的次子似乎很心！」

唐宓挑眉，李其琛的次子，不就是李壽的異母弟弟，家族排行二十的李赫？

很快，唐宓便明白了李赫的心思。

不知李赫是了父親還是母親的連累，年逾二十，卻還沒有差事。

不是沒有人舉薦，也不是沒有機會，可他總也不能功，連個最基本的勛職就拿不到。

當年，李壽與諸世家對賭，李其琛也曾想過讓李赫去參加科舉。

卻被李赫拒絕了。

與李壽不同，李赫骨子裏還是非常在意統和姓氏的，覺得自己是一等世家子，沒道理跟一群寒門土鱉在統一平臺上競爭。

丟人！跌份！

實在有失千年李氏的面！

不參加科舉，舉薦仕又屢屢挫，以至於李赫現在還是個白丁。

似他這樣的年紀，又有著這樣的家世，卻碌碌無為。若說對鄭氏沒有一點兒怨言，那是不可能的。

「他」親近世家，在世家子們眼中，確實比當今聖人更值得跟隨！

「李家伯父應該不知道兒子的想法吧？」

唐宓屈起食指，輕輕敲著窗框，「把李赫的想法給李伯父。」

李其琛是聰明人，絕不會任由次子胡來！

黃一答應一聲，又回稟了唐宓一些京中的態。

「哈？乾陵所在的山林里，一條巨蛇被雷劈死了？」

唐宓聽到這個消息，本能的覺得這事不尋常。

一條尋常的蛇能長到丈許已是十分不易，如今又是這麼「慘烈」的死法，哪怕事件本沒有問題，也會被人拿來做文章！

「『據說』，那條蛇頭上有兩個隆起，遠遠看去，就跟龍角一樣。」

黃一繼續回稟著。

「龍、龍角？」唐宓瞪大了眼睛。

呦呵，這條巨蛇已經進化了「龍」？

就算不是龍，那也是半龍了吧。

而龍象著著什麼？

皇帝啊！

唐宓長長舒了口氣，緩緩道：「這些人，還、還真會想辦法。」

象徵皇帝的「龍」被雷劈死了，還是在先帝地宮被劈的，這、這代表什麼？

你可以說先帝看不過當今的種種言行，死了都要請下神雷劈死當今。

只是當今是天子，死之前都會有預警。

所以，象徵他的巨蛇先掛了。

接下來，是不是——

「讖語！約莫那條蛇還能再利用一下，從蛇肚子裏取出個有字跡的紙條什麼的……」

唐宓滿眼譏諷，冷冷的說著。

歷朝歷代，那些想造反的人，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輒神佛，輒讖語，都是要給自己的「莫逆」行為披上一個神的外，以堵塞世人的悠悠之口。

果然，正如唐宓所猜測的那般，沒過多久，乾陵外神雷劈死巨蛇的消息就傳開了。

更神奇的是，守靈的侍衛在長著龍角的巨蛇腹中發現了一塊錦布。

錦布上書六個大字：寬不仁，秦當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