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罡一陣大笑,看唐宓的目中帶著明顯的喜歡。
王懷瑾夫婦見了,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賈罡只是個大夫,無品無級,但他的聲太高了,一生救人無數,其中就有不豪門權貴、皇親國戚。
再加上老先生的年紀放在這裡,就算王懷瑾是一品國公爺,在他老人家面前也不敢造次。
唐宓方才的話,若是讓外人聽了,定會給扣一個「沒大沒小」、「沒規沒矩」的帽子。
最要的是,現在唐宓還需要賈罡的幫助,結果一上來就跟人家擺出一副「易」的架勢,一旦惹怒了賈罡,人家來個拂袖而去,唐宓再去哪裡找這樣一位醫高超的大夫?
再一個,聖人已經知道了老神仙出山的消息。如果真讓唐宓氣走了老人家,聖人那兒也不好代啊。
「這是我最新研製的丸藥,可以解百毒,給你吧,權當我借閱古籍的代價!」
賈罡從袖子里掏出一個人掌長短的白瓷瓶,略帶疼的說道。
唐宓本不知道客氣為何,笑嘻嘻的手接了過來,小兒甜甜的說道,「多謝賈老大夫。」
接著,沖著後招招手。
阿周端著個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擺著一本手抄本,看,卻是很新。
唐宓將白瓷瓶收好,親自拿起那本手抄本,雙手捧到賈罡面前,「這是我謄抄的古籍,請賈大夫查閱。」
賈罡挑了挑雪白的眉,嘿,這胖丫頭戒心還重的呀,竟是連原本都不捨得拿出來。
但等他翻開手抄本一看,才發現自己冤枉了唐宓。只見上等的薑黃紙上用端正的楷書寫著一行行超大的字。
沒錯,唐宓謄寫的這本書,字跡清晰、端正,字更是最適合老年人看的超大。
賈罡脾氣直,卻不乖戾。他不服老,可也不避諱自己已經年邁的事實。
見唐宓這般恤,老人家心裡很是熨帖。再次在心裡嘆,李小子沒騙人,胖丫頭果然又聰明又率真又善良?
......只能說,唐宓得了賈罡的眼緣,所以不管做什麼,在老人家看來那也是好的。
賈罡仔細的讀著手抄本,他的速度很慢,一邊看,一邊默默的在心裡核對。
古籍上一共記錄了八十一個方子,針對了二十幾種疑難雜癥。賈罡每個方子都反覆的研究。
他驚喜的發現,這些方子大部分都非常對癥,剩下幾個方子不是不對癥,而是連他也沒有把握,需要進一步做驗證。
其中就包括這次京郊災區發的瘟疫。
不過,賈罡有預,這個他不確定的方子應該也是有效的。
賈罡看書的時間很長,足足用了半個時辰。
在這段時間裡,寸心堂非常安靜,一屋子的人幾乎是屏氣凝神的看著賈罡。
終於等到賈罡將手裡的書放下,趙氏才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神仙,如何?」方子是不是真的有效啊!
王懷瑾夫婦雖然沒說話,但也都無比期待的看著賈罡——李壽可是說了,如果貓兒發現的這個方子有效,那麼聖人就會給貓兒「陞」哩。
王懷瑾兩口子並不是多在乎一個郡君的封號,而是覺得,兒的品級越高,的將來就越有保障!
賈罡沒有看趙氏等人,而是笑著向唐宓,「胖丫頭,你覺得這個方子有效?」
唐宓忍著額角搐的衝,笑得很是自信,「我翻看了災區瘟疫發后,所有染病百姓的病癥記錄,也查閱了全部的脈案,我有八分把握,這個方子有效。」
想了想,唐宓又道,「您老估計也發現了,這本書上還收錄了八十個方子,其中,有七十餘個方子都是良方。按照這個道理推算,那個治療瘟疫的方子應該也不是胡寫的。」
賈罡暗暗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他更好奇另一件事,「噫?你個胖丫頭還懂醫?」
唐宓的笑容快掛不住了,是真心不想聽到那三個字啊。
「不瞞您說,我師從李克己。」
李克己可是海名士啊,而這年頭的名士(或曰真正的飽學之士),並不只懂得四書五經,而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吃喝玩樂樣樣通,醫、相人、占卜等雜項也多有涉獵。
而李克己更是這類人的楷模,懂得學問不要太多喲。
賈罡顯然也是聽過李克己大名的,聞言,不點頭,「師出名門,難怪你小丫頭這般出。」閨閣子,竟是連醫也通曉,原來如此啊!
「這個方子如何,老朽還需親去疫區驗證,」賈罡轉頭對趙氏說道,「不過,正如府上小娘子所說,這個方子極有可能是真正的良方!」
趙氏有些驚訝,「老神仙,您要親自去疫區?」
老人家都八十多歲了,怎能去那樣危險的地方?
賈罡擺擺手,示意趙氏不必多說。他是老了,可還能彈。這次的事,關乎幾萬人的生死,他做不到坐視不理。
「好了,時辰不早了,老朽也該走了。」賈罡直來直去,沒有客套,直接站起,臨走前,他朝唐宓揮了揮手裡的手抄本,「胖丫頭,方子我可拿走了。」
唐宓呲牙一笑,做了個「您請隨意」的表。
賈罡又笑了,大步向外走去。
走到門邊,老人家又停了下來,扭頭對唐宓說:「對了,忘了告訴你了,這次李家小子與老朽一起去,你要是有什麼話想跟他說,可要趕去說啊,否則——」他們就要走了呢。
可他說這話的語氣,分明是在說「你再不說,恐怕就沒有機會了」,言下之意,竟是「擔心」李壽會一去不復返。
唐宓覺得賈罡這話說的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裡怪。不過,這會兒沒時間多想,滿腦子都是:這老頭兒,真是烏,好好的咒二九兄做什麼?
雖然不信李壽會出事,但心裡到底有了影。
送走賈罡后,唐宓便開始忙碌起來。先是按照古方抓了葯,接著又鄭重的將自己的護符解下來,與葯一起包好,然後命人給李壽送了去。
李壽也沒閑著,他準備離京前辦妥一件事,即將野貓事件的幕後元兇好好「置」一番。
「阿史那鷹,竟敢對貓兒出手,真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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