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我可憐的阿婉啊，你怎麼瘦這個樣子了？」

李氏一把將王懷婉抱進懷裏，眼淚嘩嘩的流著，裏不住的說著：「不孝的東西，你這是要心疼死阿娘啊。」

王懷婉剛剛被唐元貞罵回去的眼淚，在見到母親的那一刻，又流了出來。

以為唐元貞之所以會去程家，是奉了母親的命令，所以對母親很是激。

這會兒又聽母親哭得真摯，愈發覺得自己有個好阿娘。

面對慈母，王懷婉出嫁一年多所遭的委屈全都襲上心頭，再也忍不住了，反手抱住李氏的腰，嗷嗷痛哭起來。

李氏的近侍婢和心腹也紛紛抹著眼淚。

一時間，萱瑞堂的堂屋裏哭聲一片。

唐元貞默默的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

就在母兩個哭得聲嘶力竭的時候，幾個婆子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

「奴婢請二太夫人安，請夫人安。」

幾個婆子皆是穿著薑黃的，渾著一子幹練。

們不是旁人，正是王懷婉的陪嫁。

「你、你們怎麼回來了？」

李氏抬起淚眼，模糊間，一眼便認出了這幾個婆子。

李氏頓時生出不好的預，將目投向唐元貞。

王懷婉明顯的覺到母親的子一僵，而且有意識的將自己拉開了一段距離。

王懷婉有些納悶，母親這是怎麼了？

幾個婆子躬回道：「好二太夫人知道，奴婢遵從夫人的命令，已經將四娘的嫁妝全部封存，嫁妝冊子也都整理妥當，全都帶了回來。」

領頭的一個手裏捧著本厚厚的冊子。

李氏瞪大了眼睛，「封、封存嫁妝？為、為何要封存嫁妝？」

這是要跟程家撕破臉的節奏嗎？

李氏推開王懷婉，凌厲的看向唐元貞，「唐氏，你要幹什麼？想阿婉和離？」

唐元貞微微欠了欠，做足了禮數，而後才淡淡的說：「二嬸說錯了，不是我阿婉和離，而是程家欺人太甚。」

李氏不以為意的說道：「不就是在婆婆跟前站幾天規矩嘛，忍忍就過去了，怎麼能鬧到這般地步？至於嫁妝，不過是些外，若能用這些嫁妝換來一家和睦，也是值得的……」

李氏絮絮叨叨，宗旨只有一個：王懷婉回娘家住幾天可以，但和離或是跟程家徹底鬧掰，絕對不行！

王懷婉傻眼了，獃獃的看著李氏，「阿、阿娘~~」

王懷婉不傻，真的。

看到李氏這般模樣，哪裏還有不明白的。母親，本就沒打算為出頭。

唐元貞去程家，更不可能是母親的命令。

王懷婉扭頭去看唐元貞，見唐元貞對於母親的言論毫都不奇怪，角甚至還顧著一抹嘲諷，王懷婉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阿嬸，您可知道今天我去程家，看到了一出怎樣的鬧劇？」

唐元貞等李氏絮叨完，這才緩緩的將程季在外養外室，結果被眾鄰居撞破的事說了出來。

唐元貞直直的看著李氏，「程家欺侮我王家都到了這步田地，阿嬸，我們還能忍下去嗎？」

「養、養外室？程季？」李氏一臉的不可思議。

在的印象里，程季是個老實的讀書人。再加上程家家規森嚴，是最不可能有花花腸子的人啊。

王懷婉的淚水再次噴涌而出，但沒有投向母親的懷抱，只是一個人站在那裏無聲的哭泣。

「那、那也到不了和離的地步啊。」

李氏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男人嘛，哪有不貪花好的。程季又年輕，經不住，一時貪也是有的。」

唐元貞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李氏。

李氏覺得唐元貞的目太蜇人，扭頭去看王懷婉，見王懷婉哭得可憐，又心疼又生氣，忍不住罵道：「也怪你沒用，自家夫君都看不住，你、你——」

王懷婉覺自己置於冰窟之中，從裏到外都涼了。

程家，是母親極力說好的人家，結果呢，卻是婆母面甜心苦，妯娌看著木訥實則詐，丈夫表面老實暗裏花心。

在婆家了委屈，母親不說幫出氣，最後還責怪「沒用」。

好，退一萬步講，就算王懷婉沒用，但這「沒用」又是誰教的？

還不是阿娘，整日裏跟說什麼子當嫻靜、該守規矩，出了閣，更該侍奉婆母、服侍夫君……

想當初在梁州守孝的時候，阿兄曾經提出，讓跟在阿嫂邊學習管家。

結果卻被阿娘拒絕了。

想到唐元貞在程家門前的傲然氣勢，想到眼中那狡猾不可戰勝的婆母被唐元貞當眾撕掉了偽裝，想到唐元貞乾脆利索的程季耳……

王懷婉忍不住的想，如果當初聽了阿兄的安排，好好跟著阿嫂學習，今日或許就落不到現在這個下場？

「阿嬸，事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還有用嗎？」

唐元貞打斷李氏的話，冷冷的說，「程季的事已然鬧到了京兆府，用不了半日，整個京城的人都會知道。咱們王家必須拿出態度，否則，以後阿婉如何在人前立足？王家又如何在京城立足？」

李氏恨恨的嘀咕了一聲，「事鬧這樣，還不都怪你。我說不要追究、不要追究，你偏偏不聽，非要強出頭，現在好了，鬧得滿城風雨，王家的臉都被丟盡了！」

這番話，徹底打碎了王懷婉心底最後一幻想。

嗓子眼裏一陣翻湧，早孕反應、長期委屈，再加上今日的連番刺激，再也撐不住了。

眼前一黑，王懷婉便的倒了下去。

「阿婉~~」

唐元貞一個箭步衝上去，及時將王懷婉抱住。

「來人，快去請劉醫。」

唐元貞迭聲吩咐道，「還有，把四娘送到葳蕤院。」

王懷婉其實還沒有徹底失去意識，黑暗之中，依稀聽到母親的聲音——

「唐氏，你還想留阿婉長住不？莫非，你真要攛掇阿婉和離？」

「阿婉是王家的兒，就算出嫁了，王家也是的娘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至於和離不和離，全要看阿婉的意思。阿嬸，現在最要的，是讓阿婉調理好子。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是阿婉的親娘，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考慮。別說的像你多心疼阿婉似的，哼，說到底，你本就是在乎王家的名聲。」

明明快要不省人事了，王懷婉卻有種窩心的疼。

阿娘，這就是的阿娘啊。

都昏死過去了，阿娘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大夫，居然是想趕送回程家？！

這樣的親娘，還不如「為了名聲」而不得不照顧的阿嫂呢。

不知不覺間，王懷婉的心偏向了唐元貞這邊，而的三觀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