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慧趕到顧氏書肆的時候，王令佩早已離開。

遍尋整個東市，都沒有找到王令佩的影子，最後只得回家。

在小萬氏的上房裡，王令慧終於逮到了王令佩，拉著姐姐的袖，低聲問道：「你去書肆了？」

王令佩暗暗吃了一驚，旋即怒道：「好哇，王令慧，你居然監視我？」

不是二師兄，卻深知「倒打一耙」的道理。

為了不讓王令慧追問去書肆做什麼，王令佩反手扯住妹妹的手腕，故作惱怒的將拖到小萬氏跟前，「阿娘，您快管管阿慧吧。、居然派人監視我，阿娘，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姐姐？」

小萬氏算了一下午的賬，腦子都是蒙蒙的。

眼見兩個兒撕扯在了一，更覺腦仁兒疼，著額角，無奈的說道：「阿慧，好好的，這又是怎麼了？」

王令慧深深吸了口氣，道：「阿娘，您知道阿姊都做了什麼？」

用力掙開王令佩的手，從袖袋裡掏出幾張紙，作勢要遞給小萬氏。

小萬氏無力的擺擺手，「什麼東西？你念給我聽吧。」這會兒的腦袋都要炸了，哪裡還能看得進去？

再者，識字有限，實在不想在閨面前丟醜。

王令佩又是一驚，接著便是真的惱怒：王令慧這個死丫頭，不但監視，還往的屋子裡安釘子。

不等王令佩發作起來，那邊王令慧已經開始念文章了。

小萬氏聽完，滿臉困，「這、有什麼不對嗎？」不就是個小故事嘛，這跟兩個兒掐架有什麼關係。

王令慧急得直跺腳，「阿娘，您忘了，貓兒從小被人稱作什麼？」

小萬氏想都沒想，口道：「神啊！」從周歲那年就開始嚷嚷，一直到現在，十多年了，小萬氏聽得耳朵都磨出了繭子。

而唐宓是神的觀念，更是深人心，哪怕小萬氏再不喜歡唐元貞母，提到唐宓的「稱」，下意識的便會說出「神」二字。

王令慧又晃了晃手裡的文稿，「這篇文章是諷刺神仗著天賦高，就不肯勤學習，長大后，便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王令慧知道自家阿娘沒讀過什麼書，乾脆把文言文翻譯了一遍，然後道：「阿娘，這下您明白了嗎？」

小萬氏努力將小兒的話消化了一番，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手指著幾張稿紙，小萬氏聲道：「這是在用故事來諷刺唐宓？」

唐宓是誰？

是王懷瑾兩口子的心頭！

當年為了，唐元貞連萬氏的人都打了，事後更是鬧出了不事。

現在他們一家住在國公府，整日擔心會被趕出去。

為了避免那一天的到來，小萬氏甚至放下多年的恩怨，努力討好唐元貞。

結果，的大兒卻、卻主去挑釁唐宓。

小萬氏氣得渾直哆嗦，手指又向了王令佩，「這、這是你弄來的文章？」否則，小兒也不會找長質問了。

「是、是我寫的，那又怎樣？！」

不就是編個故事噁心噁心唐宓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小萬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那又怎樣？我告訴你會怎樣！咱們會被趕出國公府，花你阿祖留下來的所有錢，也未必能買到多好的宅院，然後一家人窩在窄仄的房子里。你阿兄將會找不到太好的親事，你、還有你妹子，也只能嫁給寒門庶族、甚至破落戶！」

沒了國公府這棵大樹，單單靠著王懷恩這個從六品的校尉，他們一家在京城肯定活得無比艱辛。

兒們想要結個好親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被趕出國公府？憑什麼？」

王令佩急了，將心裡的話口喊了出來：「阿爹才是阿翁唯一的兒子，族譜上，阿爹也是長子，這國公府的爵位原該是阿爹的，是、是王懷瑾耍了手段，這才搶了去。」

王令慧看傻子一樣看著姐姐，知道阿姊不聰明，可沒想到會蠢到這種地步。

「阿姊，是誰告訴你爵位應該是阿爹的？」發現親姐姐蠢笨如豬，王令慧反倒不氣了，開始套話，想知道是誰在背地裡攛掇。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還用誰告訴我？」王令佩當然不會輕易出賣背支招的高人，故作不屑的說道。

「怎麼就明擺著？阿姊，你沒讀過《梁律疏議》嗎？當年先生可是逐條逐條的給咱們講過，」

王令慧冷笑著對王令佩道，「就算沒讀過律法，阿姊也該懂得宗法吧？你倒是說一說，不管是國法還是家法，那一條規定庶子可以承襲爵位？」

「啊？」

庶子不能承爵？

王令佩傻眼了，喃喃道：「可姑母不是這麼說的啊，姑母說，就算是庶子，只要聖人開恩，一樣可以承爵。咱們阿翁可是救過駕的，對聖人有恩哪——」

果然是王懷淑！

「好個王懷淑，都嫁人了，還想著害人！」

小萬氏恨得牙直，真是想不明白，王懷淑怎麼就那麼見不得娘家人好？

都嫁了人，還不忘禍害娘家。

王令慧卻沒有急著罵人，而是繼續套話，「姑母想幫父親奪回爵位？」

王令佩趕忙點頭，「對呀，我就是聽這麼說，才願意按照說的話去做的啊。」又不傻，怎麼可能平白給王懷淑當槍使。

王令慧角了，對於這個蠢姐姐，真是無話可說了。

再次吸了口氣，王令慧道：「既是這樣，姑母除了這篇《傷仲永》，應該還有後續的手段吧？」

這篇文章，明眼人一看就是在諷刺唐宓，可問題是，這點子諷刺，與唐宓、與安國公府並不會造太大的危害。

若是單靠這麼一篇小文章就能奪回爵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就是王令佩這個傻子也不會相信。

「這只是第一步，還有第二步、第三步哩！」

「好，第二步是什麼？」

「……這個」

「你還敢瞞？是不是等事發展到不可收拾，你才願意說實話？」

「好吧好吧，我說就是了。除了這篇文章，姑母還寫了個傳奇故事——」

「手稿呢？趕把手稿拿給我看——」

「這~~」

「王令佩，你真想把全家都拖累死嗎？」

「好、好好，我給你，我給你還不嘛！」

……

朝暉院，上房。

唐宓慵懶的窩在貴妃榻上，手中把玩著一張請柬。

「貓兒，這是你回京后收到的第一份邀約，想去嗎？」唐元貞歪在另一邊的榻上，一邊吃茶，一邊聲問著兒。

「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唐宓前腳剛讀完那篇在市井間瘋傳的「神作」，後腳就收到了一份賞春宴的邀請，呵呵，這兩者之間若沒有什麼聯繫，鬼都不信啊。

直接將請柬丟到一邊，乾脆利索的說道：「什麼賞春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