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與名門霍氏沒有半錢關係。他們家和王家一樣,都是梁州鄉下的農戶,祖祖輩輩都是地里討生活的泥子。
比王家更甚的是貧窮。
沒辦法,王家雖是孤兒寡母,但王家只有兩個兄弟,只要努力幹活,母子三個還能吃上飯。
霍家不同,兄弟就七個,更不用說還有幾個姐妹,家裏的孩子足足有十三四個。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霍家一排的半大小子,可家裏卻只有十來畝的薄田,就是把霍老漢掰開了、碾碎了,也不夠填飽一家人的肚子。
於是,霍家老二便由父母做主娶了個屠夫的兒。
說是「娶」,其實和「贅」差不多,親后,霍家老二就搬到了屠夫家,幫著岳父殺豬賣。
而且當初議親的時候說定了,霍家老二若是有了孩子,次子要過繼給岳父家。
不是「贅」,卻勝似「贅」,霍家老二在岳家過得十分憋屈,也縱得他娘子何氏十分囂張跋扈:在家裏說一不二,對霍老二更是非打即罵。
為了生活,霍老二都忍了下來。說實話,岳父一家雖然對他不太好,可到底給了他一碗飽飯,還教了他一手殺豬的手藝。
霍老二也正是靠著手中的兩把殺豬刀,在前朝末期的兵中,是殺出了一個前途。
霍老二一開始並沒有追隨先帝,而是跟著梁州的一個義軍頭頭混,後來那支義軍被先帝收編了,霍老二才開始跟著先帝混。
先帝很喜歡霍老二,沒別的,這傢伙子直,上了戰場敢打敢拼,最重要的是,霍老二的運氣奇好。
與他一起造反的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能熬到新朝建立的沒有幾個。唯有他,沒學過什麼正經功夫,上了戰場也只是揮著兩把大刀砍。
可就是這麼個「砍」,霍老二立下了一次次的戰功。
也奇怪了,但凡霍老二領兵作戰,就沒有一次敗績,最差的也是不勝不負。
先帝笑稱他是一員「福將」,親自給他賜名「順」。
大梁建立后,先帝大賞功臣,封霍順為車騎將軍,與王鼐一起掌管天下兵馬。
霍順一人得道,整個霍家也跟著犬升天。
霍順的六個兄弟都在軍中謀了差事,姻親故舊們紛紛跟著霍家進京討生活。
其中以何家最為風。
霍順知恩圖報,當然也有可能是懼怕何氏到了骨頭裏,發跡后,非但沒有想有些老兄弟那般「休掉糟糠、迎娶新人」,反而繼續對何氏敬有加。
對何家更是另眼相看。
何家沒有男丁,霍順就做主給何家過繼了一個遠房侄子。並親自給岳父岳母在京中置辦了房舍、田產,只把老兩口當祖宗一樣敬著。
至於何氏,那就更不用說了。
偌大一個將軍府,唯何氏馬首是瞻。
就連霍順的祖母、父母,對何氏也是哄著、讓著。
何氏原就是個蠻橫的子,被整個霍家如此縱著,愈發驕橫、跋扈。
同樣是窮人乍富的農婦,萬氏也潑辣、不講理,可頂多是罵罵人、就地打個滾兒什麼的,何氏不同,是真敢要人命。
霍順雖然沒有拋棄黃臉婆,可到底是男人,富貴后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病。
何氏對付霍順的腥,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打死了事。
據不完全統計,每個月霍家後門抬出來的被凌致死的奴婢就有好幾個,其中還有大著肚子被生生打落胎兒致死的……種種慘狀,令人不忍直視。
前些日子,霍順之所以被史彈劾,何氏殺婢的事起了不小的作用。
所以,對於這樣一個視生命如無的狠辣人,趙氏和李氏都不喜歡。
偏偏王鼐和霍順是好兄弟,萬氏和霍家祖母十分聊得來,王、霍兩家便了通家之好。
霍何氏這個「禍害」,不管王家妯娌如何厭棄,人家也會時不時的來拜訪一二。
「給王家阿嬸請安。」何氏著簇新的大紅織金大袖衫,下配一條杏黃的高腰襦。
頭上滿金銀珠翠,耳朵上掛著明晃晃的金墜子,胳膊上帶著沉甸甸的金鐲子,十壯的手指上套著六七個嵌寶石的金戒指……人還沒有走近,一濃濃的暴發戶氣息撲面而來。
唐宓乖巧的坐在唐元貞的前,聽到聲音抬起頭,險些被那一片的紅彤彤、金燦燦閃瞎了雙眼。
哎呀娘哎,這、這座移的珠寶山是怎麼回事?
再仔細看看,唐宓才發現,眼前的本不是什麼「山」,而是一個碩的婦人。
嘖,話說這才「胖」吧?!渾上下一般,一走路,上的都跟著。
走路的時候,更是發出了「咚、咚、咚」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一頭大象。
跟這位龐然大一比,家阿祖還真是苗條!
唐宓兩隻眼睛滴溜溜的轉,小腦袋瓜里不知腦補著什麼奇怪的畫面。
唐元貞不是第一次見何氏,但每一次見到這位伯母,都忍不住驚嘆:人怎麼可以胖到這種程度?
王懷淑向何氏的目卻有些複雜:何氏狠毒、且各種不靠譜,卻難得的好命,不但嫁了個好夫君,還生了個好兒子。
誰能想像,何氏這樣的賽母豬,居然生出了霍延年那樣的玉面大將軍?!
王懷淑記得前世霍延年非常風,跟隨聖人親征高麗,數次立下戰功,深聖人和太子的寵信。
大梁這麼多勛爵子弟,不乏一兩個上進的,而霍延年卻是最出、仕途最好的。
唔,霍延年今年十六歲,剛剛被霍順送到衛軍,尚未嶄頭角。若是此時嫁給他,倒也不失一個好選擇。
王懷淑的臉「騰」的一下子便紅了。
唐元貞不經意的看到了王懷淑的模樣,不一愣,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不由得暗暗冷笑:這個便宜小姑子還真是「人小鬼大」,還不到十三歲就開始考慮起人生大事來了!
王懷淑害得自己早產,險些一兩命,唐元貞查清真相后,不是不想報仇。
但細細一想,自己和王懷淑無冤無仇,更沒有利益牽扯,王懷淑沒道理害自己。而且那時王懷淑剛滿十二歲,還是個半大孩子,平日裏看安靜本分,實在不像是一個狠毒辣的人。
唐元貞左思右想,覺得最有可能的,便是王懷淑背後還有人,的所作所為都是人指使。
有了這個猜測,唐元貞便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加大人手暗地裏調查。
然而,經過十多個月的詳查,唐元貞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直到現在,才知道「世間確實有無緣無故的恨」,王懷淑也確實是一個損人不利己的狠毒小姑娘!
既然是這樣,唐元貞就不客氣了!
之前唐元貞還在想怎麼才能好好的「回敬」王懷淑,現在,王懷淑自己送了上來。
好,很好,你不是想嫁到霍家嗎?我全你!
唐元貞笑得一派溫婉賢良。
而趙氏,也發現了王懷淑的小作。
瞇起了眼睛,楊姨娘攛掇著萬氏給王懷媛說了個「好親事」,趙氏最重禮儀,怎麼也得來個「禮尚往來」。
不錯,就霍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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