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徐府到另一個徐府，馬車上，化爲小丫鬟的蘇漣漪和徐姨娘聊了開。

“漣漪你誤會了，從前五舅爺不是這樣的，他雖是文，爲人和善，但也是憎分明之人，若非如此，怎麼會與元帥好？”徐姨娘慌張的反駁，爲蘇漣漪解釋。

漣漪眼中藏著一深究，“那麼憎分明的人，如今怎麼就變了裝聾作啞之人？”剛剛爲徐知府診脈，分明就聽那老傢伙的健康得很，甚至可以說比徐姨娘還要健康。

“也許……也許是老了吧，上了年紀。”徐姨娘也不是那種單純人，蘇漣漪已說得如此清楚，其中幕多也能猜到。

夜深了，馬車還在路上，車廂的聲響也不小。漣漪坐在搖晃的車，盯著面前小桌上油燈。

“雲元帥從前是什麼樣的人？”漣漪問。

徐姨娘無奈笑了笑，“若我說得多了，郡主定會認爲妾屋及烏，但若是郡主想知道，只要隨便問問城中老人便知了。”

漣漪點了點頭，心中明瞭，再一次確認了從前的推測——先皇聽信讒言，將雲家全家騙回京中加害，無論對雲元帥本人還是對與他好的徐知府都是一深深的打擊。

漣漪手了懷中，那裡有一封信，是臨出京城時，雲忠孝給寫過的五封信其中一封，而這信封上的大名正是著徐知府徐文。

當時來見徐知府時候刻意帶上這份信，便是找機會將信給徐知府，讓其立刻聯合駐城將領緝拿邪教。但隨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事不會這麼簡單，有這個預。

當馬車到了徐府時，夜更是深了，徐家主人都已休息，蘇漣漪裝模作樣地伺候著徐姨娘洗漱完後，便也躺下。

躺在小榻上，愣愣看著桌上放著的守夜小燈，十分疲憊、兩條痠得發疼，但腦子卻一刻也停不下，不停地在想、在猜、在計劃。

……

第二日午時，李勝在自家院中，院子已經重新打掃過，不同於昨日的破爛雜，今日十分整潔乾淨。別說院中的雜草，就連泥胚房上的草也被清理了乾淨。

李勝今日也是穿了一套乾淨服，因填飽了肚子，乾癟發黑的臉有了紅潤，最起碼像了活人。

直到今日，他還不敢確信昨天發生的一切。怎麼就在他即將走投無路時出現個麗子，怎麼那子就買了米到了他家，怎麼那麗子就親自下廚，在空空如也的廚房中準備了這頓他們全家幾年也沒吃上的一頓食……這一切的一切都如夢。

想著想著，李勝掐了自己大一下，生疼，卻未醒。李勝笑了，太好了，不是夢。

記得昨日名小漣的子說要再來，他早早的便在院子裡轉來轉去，就等那漣小姐的出現。

李勝心中很忐忑，既怕漣小姐來、又怕漣小姐不來。

若是來，按照漣小姐的意思，他們便要涉險加奉一教，他自己死不要，卻不忍心漣小姐有危險。但，他又怕不來，這生活已經過不下去了，漣小姐是他唯一的希，若真不來，想來他便會帶著母親離開。

畢竟，昨日他掙扎半晌，還是將東塢城的真實現狀告訴了母親，卻沒想到，母親很平靜，即便是說了明日要和漣小姐加奉一教，母親非但沒有阻攔，相反還鼓勵他、支持他。

一切的一切，對於李勝來說，都是那麼不可思議。

就在李勝胡思想之時，只聽一陣馬車聲，由遠及近，一輛馬車駛來。

李勝不解，因現在東塢城馬車太，城有錢人早被東福王洗劫一空，剩下能擁有馬車的家族屈指可數，就這幾家，誰能來這幾乎空了一半的貧民窟？一邊想著，便一邊出了院門張。

與李勝相同，還居住在此的居民們也都從家中出來，好奇張。

馬車在李勝家院門停下，簾子一，果然，窈窕子從馬車中從容而下，無比優雅。

圍觀人羣免不得議論紛紛，東塢城還有這種絕子？

倒不是說東塢城太過貧瘠，實在是況特殊，有錢人被搶的搶、沒被搶的都逃了，而所謂才子佳人也只有在太平時纔出現，世貧城，哪有？

李勝一看，整顆心如同炸了一般，激得難以自已，“漣小姐。”忍不住衝過去迎接。

從車上下來的正是蘇漣漪。

一旁圍觀百姓們都驚訝地看向李勝，“這位小姐是誰？”有些和李家關係還不錯的，出聲詢問。其他的也都小聲議論紛紛。

漣漪微微一笑，聲音不大不小，清脆的聲足夠被周圍人所聽到，“勝表哥別開什麼玩笑，小漣哪是什麼小姐？小漣只是丫鬟罷了。我們姨娘心善，聽說我找到失散多年親人，特意派了馬車送我來，勝表哥，姨媽呢？”

衆人聽子的一番話，都明白了，原來這子是李勝的表妹，在有錢人家做丫鬟，從前斷了聯繫，如今剛剛尋到親。

衆人再次議論紛紛，都在說李家真是命好，能攤上這麼個好親戚，別看只是個丫鬟，但看這穿著舉止，也定不是一般丫鬟，別說錢財什麼，就是給個一些糧米，也都能救了人命。

人們何其豔羨，自然不肖去說。

李勝尷尬了下，“那個……那個……習慣了，小漣啊，我娘……哦就是你姨媽正在屋裡呢，等你半天了，快來。”說著，十分恭敬地迎著其了房屋。

面黃瘦的鄰居們並未離開，也都跟了進來，呼啦啦地到了院中，過破損的窗棱看向昏暗的屋。

李母坐在牀上，神凝重，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一雙眼雖看不見，但那神態無比淡沉著，是老者、又似智者。

漣漪見李勝的神態便知曉，他定然是做通了自己母親的工作。“姨媽，小漣來看您來了。”說著，聲音帶了哽咽，纖纖玉指輕掩脣角，讓所有觀者忍不住憐香惜玉。

李母的神也是一變，稀疏的雙眉慢慢收，出了一雙滄桑老手，“小漣啊……是小漣嗎……”

衆人只見，名爲小漣的子咬了咬下脣，緩緩點了點頭，放在承著多大痛苦、被痛苦回憶折磨一般，那聲音更是抖，“姨媽，是……是小漣啊……姨媽，這麼多年，您辛苦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簌簌而下。

李母渾濁的雙眼中也留下兩行淚，“傻孩子，姨媽不苦，倒是苦樂你了，我可憐的漣兒……”

名爲小漣的子終於不自快走幾步奔了過去，投李母的懷中，失散多年的娘倆抱在一起、哭一團。

在門口、窗外看熱鬧的鄰居們也很是，想到這幾年來的苦日子，想到這段時間失散的親人，神消失的親人，想到從前那和平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一些眼窩淺的，也開始抹了眼淚。

大部分觀看熱鬧的都是人，但也有那麼幾個好奇的男子，此時忍不住長吁短嘆，不知這世何時才能停歇，不知好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來。

整個場景十分悲壯，令人無不容。

除了一個人。

李勝！

只見李勝傻傻地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抱在一起痛苦的母親和漣小姐兩人，別說鄰居們，就算是他這當事人也差不多相信兩人正是失散多年的親戚了。

那漣小姐先不說，這是他見到漣小姐的第二面，只覺得其睿智聰穎、深不可測。爲了達目的，漣小姐如何演戲、又如何將戲演得真，他早有預想。

他現在更是驚訝自己母親的行爲，那演的……真的比大戲演得還好！這真是他娘？真是從小守寡將他拉扯大的娘？

其實李勝不知道的是，從古至今，人都是天生演戲的行家。

蘇漣漪哭得十分悲傷，倒不是真的多麼悲傷，更不是因爲景生，而是爲了讓這些鄰居們信服，只有他們信服了，整件事才能天無。

哭了好一會，兩人終於忍住了哭聲，漣漪掏出帕子，還未來得及給自己眼淚，先給“姨媽”了起來。“姨媽，如今小漣回來了，就跟著表哥一起照顧您，以後再也不讓您苦了。”

李母也笑著，滿臉的慈祥，“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回家後也沒人能欺負你了。”

圍觀鄰居自是又是容。

而“小漣”如同想到了什麼一般，臉上泛起笑容，視線一掃門口的鄰居們，“叔叔、嬸子、大哥、大嫂們，我姨媽眼睛不好，又守寡，多謝你們這麼鄉親鄰居的照顧了，按理說我們親人相見應擺下盛宴席招待各位，但小漣沒能耐，只是大戶人家姨娘的小丫鬟，只能用一些白飯青菜招待，若各位不嫌棄，留下來吃頓便飯吧。”

衆人都一愣，隨後大喜。

白飯、青菜，若幾年前也許真是常見的東西，但這幾年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別說白飯了，就是連白粥也喝不上。都紛紛表示要留下。

蘇漣漪就是想做給外人看，這頓“宴席”擺完，的份便就是東塢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