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接下來幾天，聶清麟覺得應該從善如流，給丘國相一個面子，於是宣布生病，不再上朝，也好讓丘大人繼續那新上任的熊熊烈火。只是沒有太傅的首肯，再也不能出宮，每日閒來無事，便是待在宮裡伺候那兩盆禿禿的花盆。

原本也沒指這遠隔千山的種子一路北上能夠適應這裡的水土氣候，誰承想第三日便是冒出了一片青綠的小芽。乖巧地分開了兩瓣的葉子在風裡微微抖，一路力攀巖，竟是生出藤蔓。單嬤嬤幫著公主在小窗全支起了架子，讓那細的藤蔓爬滿了窗子，開出的花兒竟是幷的兩朵，火紅的顔，一簇簇的，連一片，隨時謝落，隨時展開，竟有些常開不敗之意。

太傅大人的書信來的甚是頻繁，初時倒是儒得很，深沉地寫上一首詩，或是給描述一段當地的風土人。可是隨著日子推移，書信裡的要求便漸漸有些荒誕，太傅大人呈給公主的十萬火急的軍需單子上，時不時地多了條務必在兒過了幾日的肚兜，再不然便是沾了佳人香的巾帕之類的詭異要求。

卻不知這般綿的閨房私是能抵擋住哪一路的蠻兵！聶清麟見了這，只能是紅著臉，暗唾了一聲：太傅好不要臉！然後便是裝作沒有看見，自地忽略掉了。

太傅臨行的時候囑托了阮公公，雖然邊防戰事吃，宮裡卻不用刻意地拘束著，時不時的，總是要有些個樂子才好。

阮公公對於這點倒是心領神會，暗道太傅難怪能在姐弟間左右逢源，可真是個知冷知熱，懂得趣的，就算帶兵出征還不忘垂惜這兄妹二人。

初時阮公公發現公主甚出宮，還很是擔心，待到公主活潑起來，在宮中四走時，阮公公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可是那邊皇帝卻又是病了。老早以前，太傅又是勒令自己不得擅闖寢宮，也不知那皇帝要病到幾時。於是便想起了太傅的囑托，決心增加些宮苑裡的趣來。

先帝可是頗有樂音氣質的，時不時的就招上魏朝當紅的小生花旦進宮唱上幾曲，宮中也很是有幾個烏變凰從花旦了宮中貴人。每次開唱，先帝都會招來未開府的皇子和沒有出閣的公主一起聽戲，大家聚在一起，吃著小食，喝著清湯，聽戲伶們咿咿呀呀的好不熱鬧。

阮公公辦事很是利索，第二天就找來了京城當下最紅的小生名伶宮獻唱。

聶清麟本來沒有聽戲的念頭，可是見阮公公已經將諸事安排妥當，便也就從善如流。

阮公公立在雛宮外等候，將公主打扮整齊出來，便陪著到了聽戲的院子，服侍公主坐在聽戲的閣樓上最好的位置後才轉去請皇后和幾位妃嬪們。

過了一陣子，小沈皇后，兩位皇帝新納的嬪妃--儀嬪、靜嬪和先帝幾位妃子陸續而來。待眾人一一落座後，阮公公示意開唱。

梆……梆……梆，一陣開場鑼後，幾個穿著白，長髮直達腰間，段迷人的名伶蝴蝶樣的飛了出來，在臺上穿梭一會，就聲音婉轉地唱了起來。今天唱的是東橋記，說得是一位書生和一位小姐在蕪湖東橋相遇一見鍾的故事，怎奈命運弄人，卻是在私奔時遇了洪水，天各一方。

永安公主小時雖然不寵，但是每次聽戲都是不拉下的，看著小生花旦眉目傳，聽得很有味道。沈大儒府上家教甚嚴，小沈皇后很聽戲，只覺得一句話咿咿呀呀的半天也唱不完，很是讓人著急。本想尋永安公主說幾句話，可幾位冊封的妃嬪圍在永安公主旁，一個個噓寒問暖的，這邊剝個桔瓣，那邊送上一碗羹湯，卻是有意冷落了旁邊的小沈皇后。

聶清麟對這兩位妃嬪並無惡，甚至有些愧疚。們皇宮也有段時間，卻是皇帝都沒看到幾眼，更不要說侍寢了。

好在們自己也不想和當今陛下走的太近，不然太傅登基時豈不是要陪著皇帝一幷升天了？不過就算活下來，們的下場也是不妙，看看先帝的幾位妃子就知道了。以前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一呼百應，現在呢，只能小心翼翼地待在一旁。每次們過去，們都會出討好的笑容。想到這就是以後自己的樣子，幾位妃嬪真是心灰意冷。

但太傅似乎格外的寵溺永安公主，倒是個鑽營的好去。兩位新宮的嬪妃立時了討好的心思，若是能與公主拉近了關係，若是以後公主有了籠絡太傅的心思，自己能當個幫公主固寵的，也了太傅的床榻，那便是一切通達了。

小沈皇后對戲曲本來就沒什麼覺，想著找永安公主說一會話，可是永安公主被幾位妃嬪包圍住了。小沈公主實在覺得無聊，又掛心著病中的皇上，最後起對永安公主道：「公主且慢慢聽著，本宮先回去了。」旁邊的靜嬪聽了尖刻地說道：「想不到沈大儒家裡都是這樣聽戲的？永安公主聽得正在行頭上，就攪了興致說要回宮。」另一邊的儀嬪哼了一聲道：「人家是皇后嘛。當然是想怎樣就怎樣了，肯屈尊和我們說一聲已經是給了天大的臉面了。」

小沈皇后被們說得麵紅耳赤，眼淚汪汪地。

永安公主心下嘆了口氣：本是同生，相煎何太急？宮中生活本就不易，何必還互相踩來踩去。小沈皇后大概是宮中唯一實心爲皇帝著想的人了。對這幾位妃嬪並無惡，但是卻不能容忍們抱團欺負小沈皇后。宮中的人最勢利不過，今日們占了小沈皇后的上風，以後小沈皇后在宮中的生活自己都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想到這，便是站起了聲道：「皇后娘娘不說，永安本來還不敢，其實也是早就疲累了，娘娘若是不嫌棄，永安正想要陪著娘娘去宮中說會兒話呢。」說完，就撂下了變了臉的靜嬪和儀嬪，徑直走了過去。

小沈後一聽，那眼睛裡頓時又開始泛淚，激地看著永安公主。心裡想到是：皇上儒，小姑子也是這般，我沈鴻兒真是前世修來的好姻緣！

當永安公主與小沈後出戲園子時，卻是趕上了群臣們朝堂退朝。

宮裡的戲園子離朝堂很近，先皇當初這樣的設計自然有其深意，早朝聽得煩了，只需起，穿過長廊便是了戲園子。那時有段時間，宮中常年養著戲班子，甚至有幾位得寵的年輕朝臣的嗓腔圓潤。刮淨鬍子塗了脂扮相也迷人得，經常是關了梨園子胡鬧上一氣，出來時那先皇的上也盡掛胭脂。

只是今兒，這梨園的布局的先天缺陷卻是展無。前朝的國相大人正一臉嚴肅地聽著群臣匯報著各地的民生疾苦，尤其是澧縣洪訊過後的賑災況，那邊梆子聲聲耳，「姑娘，你在何方，倒是讓大水衝走了嗎」的呼喊調戲著每一個朝臣的耳朵。

邱相國問：「河道的水利修複規整了嗎？各地方統計的人口傷亡幾何？」

那邊高牆外小生高唱：「濤濤洪水浪不絕，水漫兩岸，啊呀--無生機！」

邱相國強制按捺，又問：「什麼時候能夠通船？」

花旦悲切聲起：「再無通船相見時……咿咿呀呀！可真要了奴家的命！」

邱相國再深呼吸，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門想要住那梆鼓聲：「前方綫報戰事吃，還戶部各位大人想辦法多多籌備軍糧，免得前方戰士了肚皮。」

一個老旦聲音傳來：「倒是省了糧食，死個膽大私會的小妮子！」

「……」

最讓人心焦的是，有幾個朝臣是個品戲道的老戲迷，雖然立在朝堂上，卻是不知不覺隨著那鼓點微微地抖起了子，搖頭晃頭地隨著低唱。要不是被丘明硯大人的一雙厲眼狠狠瞪住，當真是要隨著鼓點，抖一下袖，擺出個瀟灑迷人的亮相出來。

一場朝會下來，國相丘明硯白淨淨的臉卻似抹了黑鍋底灰一般，殺氣騰騰地下了朝，立在了梨園子的門口靜靜等候。

可是等到梨園子散了戲，小沈後出來時，旁的那位公主卻是看得丘明硯一楞。只見那位貴人著一件天水碧的散花如意雲煙，髮髻梳得淨，偏偏將長長的發尾從一側臉龐垂下，打了金綫編一條烏黑的辮子，襯得那張小臉瑩□□。

一看的模樣，丘明硯便猜出了是皇帝的胞妹--永安公主。若是那個總是微笑迎人的小皇帝也這番打扮，模樣倒是不會輸給他的這位胞妹吧？

想到這，丘大人的臉卻是變得更加的不暢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