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二日，葛清林雖然被太傅的驍勇征戰得渾疲累，卻是心裡存了事，到底是費力地睜開了眼兒。太傅早已經晨起不知幹什麼去了。不過臨走時，倒是囑咐了單嬤嬤服侍公主淨，再吃些小廚房特製的早膳。

單嬤嬤伺候人的功夫愈加見長了，還沒等聶清麟起床，早就預備好了淨的銅底兒浴桶，下面架著炭，每隔一盞茶，加熱後，再撤了炭盆子，保證聶清麟醒來，便能泡上溫熱的。

木桶裡的熱水顔有些發紅，想必又是神醫開的什麼溫補子的方，聶清麟泡了個通微汗，人倒是神了不。

等到梳妝完畢，問道：「那沈家小姐，現在可安好？」

單嬤嬤道：「稟主子，太傅已經命太醫替沈小姐診治包扎過了，正在偏殿裡養著呢！」

聶清麟點了點頭又問：「淑妃娘娘那邊回了話嗎？」

單嬤嬤也說都安排打點妥當了後，聶清麟這才起，去了那偏殿去瞧一瞧那沈鴻兒。

也是個可憐兒見的，昨兒了匕首，雖然及時地止了，但畢竟傷了筋骨，吊著胳膊，臉蒼白地躺在榻上，看見了永安公主，還沒來得及請安，便是先紅了眼圈兒。

「公主……」

聶清麟連忙坐過去，坐在單嬤嬤移來的凳上，輕輕按住了沈鴻兒要起來的子說：「都了傷，哪裡還有那麼多的禮節？且躺著說話。」

沈鴻兒雖然是寄養在沈府，卻是從小得了嬸娘的疼，哪裡過這白刃刺骨的疼痛，雖然上了傷藥，也疼得一宿未眠，只是白日在水潭邊的景卻是越想越蹊蹺。

明明是那太傅扯著皇上嚇得水，就算是嗆水要過氣，怎麼還往皇上從脖子那啃？分明就是衛賊那廝垂涎皇上的俊，撿了沒人的地方就想迫著皇帝輕薄，卻是不知爲何皇上袒護著那衛賊？

這麼一夜的輾轉，見了與皇帝同樣樣貌的永安公主，倒像是見了親人一樣，急著要與公主傾吐一下皇帝的困境。

聶清麟笑著讓單嬤嬤們退出了屋外後，沈鴻兒卻是發現改如何啓口，告訴公主的哥哥被個無恥男人輕薄的事實。

千萬言語堵在了小小的邊，最後便是悲憤地一句：「公主……皇上他好苦！」

聶清麟笑歎道：「皇兄苦不苦，本宮不知，但是看見沈姑娘你這般清減，本宮可是心疼了。」

沈鴻兒聽了一急，只當公主不明白還想要說話，卻被公主出蔥白手指擋住了，然後慢慢說道：「姑娘可知，你幷不在沈府而是宮中。在深宮裡從主子到奴婢，各個都有不爲人道的苦楚，你們沈府的六爺和你的堂姐便是從這宮裡出去的，想必他們二位更是心有會。

可是有些苦，可以拉著至親傾吐一番，解一解心頭的焦躁，有些苦卻是要在肚子裡，生生堵住的，因爲一個沒忍住，不只是家破人亡，給自己的至親招來災禍，更有可能害得朝綱紊，生靈塗炭……皇兄是個能忍的，不知沈姑娘你是不是？」

沈鴻兒看著笑的公主，覺得雖然年歲上看著與自己相仿，可是那種沉穩的氣質，卻是大大超了年齡的。

一時間卻是被這話裡的綿力道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太傅很是看重妹妹，向皇帝進言希可以立妹妹爲後，不知妹妹可是願意？」

聽了這話，沈鴻兒原本蒼白的麵頰竟然是飛上了兩道紅霞：「鴻兒不敢奢求皇后之位，就算做個小小的宮嬪能在皇帝的旁服侍，那便是鴻兒天大的福分了……」說著竟是低下頭，一副夢想真，得嫁良人的。

聶清麟原以爲見了自己與那太傅水邊胡鬧那一幕能有所頓悟，明白這皇帝除了是天殘，還跟男人糾纏不清，心裡難免生出些懼意。誰承想，自己這麼一問，倒是讓這沈鴻兒一副春心萌的模樣，倒真是一心要嫁給皇上呢！

看清了這一點，聶清麟只覺得自己的腦門好像也是中了一記匕首，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慌張，連忙口吐真言，準備震醒這不解世事的小娃：「不過……想必你也知道了，皇兄他先天帶了些病癥，只怕將來與你也是掛名的夫妻，倒是委屈了妹妹……」

沈鴻兒抬起眼來極認真地說：「爲何你和我堂姐都是這般說，聖上病弱更需要有人照料，怎麼能因爲他生病，便不娶妻的道理？皇帝斯有力，一看就是待人溫的，書本上說的好，只要能與皇上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便是最好的夫妻琴瑟，怎麼能算得了委屈？」

永安公主跟著鄭重點了點頭：沈家不愧是大儒之家，家教嚴謹得很！聶清麟心裡很肯定倆看的絕對不是同一本書。可是又不能學著太傅拿了鴛鴦八戲盒子裡的冊子給這無知純良的沈家小姐徹底授課。

現在無計可施的況下，倒是無知者是福了。

從沈小姐的房間出來，聶清麟難得步履沉重，頭一次覺得債難還。

因爲下午要去行宮外查看春天郊祭時種下的糧食，便是回到行宮又換了龍袍束冠。不過換好了裳後，倒是忍不住在鏡前左右照個沒完，最後便是徑直問向邊的啞宮：「你看著這樣的朕，有沒有心神漾的覺？」

啞宮木著臉不說話，直直看著小皇帝讓人心神漾的臉兒，可是這等調戲宮的行徑倒是被剛門的太傅大人看在了眼底，便是沉著臉敲了敲門框：「聖上今兒龍顔煥發，倒是不用靠得那麼近問人，該起駕了。」

待到出去的時候，太傅心想：倒是要清一清皇上的讀了，最近街坊裡甚是流行，丈夫遠行，妻子與隔壁書生勾搭

，順利守寡改嫁的話本子，要不要派出府清剿了書坊，免得教壞了大魏的良家子！

春天時，宮裡貴人們來過的田地，現在一看倒是大大變換了模樣，大片大片的麥田在微風裡泛著人的綠浪，讓人一看便是心曠神怡，匝匝的細碎的麥花綻放在無邊無際的綠海裡，麥穗兒揚起高昂的頭顱，用淡淡的麥香糾纏著慵懶，隻讓這些在春日裡下田耕種的大人們忍不住升起自豪之。

當聶清麟站在太傅大人耕種過的稻田旁時，發現因爲這裡土地溫潤，有些作居然已經了。

太傅大人親自下地揮舞鐮刀，割了一大捆的麥子後，便皇田的僕役來見麥子剝殼舂好，又採摘了新鮮的瓜果，便讓群臣們在田間自由採摘，而他與皇上先回了行宮。

永安公主的寢宮裡有自帶的小灶廚房，免得有時太傅在此度夜，消磨到了晚上二人腹中，便是直接小灶烹製些宵夜。

太傅覺得自己親手種出的糧食瓜果，倒是不好被那些俗人的手爪沾染。又想起在花溪村那小皇帝爲狗太醫親自做飯的景，便又是心裡微微不是滋味，今兒一意要嘗嘗這小果兒親做的味。

於是宮人生好了灶火後，將那些閒雜的僕役遣走：「今兒，臣想品嚐一下公主的手藝，不知可否？」

聶清麟覺得這倒不是什麼難辦的，便欣然同意，指了指那洗好的青菜說：「方才宮人怎麼沒有把它切好，倒是要如何做？」

太傅瞟了瞟公主的十纖纖玉指，也覺得這樣的玉手執蕭尚可，握著笨重的菜刀略有不妥，難得二人在這小廚房裡，不想來鄙的奴役壞了意境，便是欣然接過菜刀，以斬首的豪邁斬斷三節，又是依樣斬了豬。

可是聶清麟卻是微皺眉說：「太傅，這樣不對，要青菜切細才好，塊也甚是大了些……」

「臣不吃小塊的，大些的才順著胃口。」太傅哪裡幹過這廚房的活計？自然也是糊弄了事。永安公主聽太傅這麼一說，倒是也不再強求，依著先前的經驗將菜鍋調了味道後翻炒了幾下，便是撂下鍋鏟。略覺乏累，便出了廚房，坐在小桌旁與太傅一起品茗。

還是立在院子外的單嬤嬤看著那廚房的黑煙覺著不對，大著膽子了廚房，默默地墊著抹布移開了燒糊的鐵鍋後，向喝茶的二位主人請示道：「鍋裡的俱已經糊了，要不要去地裡再採摘些瓜果回來？」

聶清麟也是一楞，怎的就糊了？以前可是從未有過這樣的景……再看看那太傅不大清朗的臉，便是低聲道：「本宮也不知好好的，爲何會糊掉，倒是浪費了太傅大人的汗滴禾下土……」

太傅低垂眼兒，漫不經心地看著手裡的兵書問道：「可是給這做飯的人不對？爲何臣見皇上在花溪村，倒是能整治出幾盤上佳的菜品？」

聶清麟覺得太傅有些胡攪蠻纏，卻是也說不出這其中的原委，一時竟是有些語塞。

單嬤嬤有些看不過眼兒了，只能抬眼看著兩位俱是極聰明的主子道：「總是要有個人看著火候的，像公主和太傅都是這樣俱是若無其事地坐在院子裡看書品茗，就是塊鐵餅也是烤糊在灶膛裡了……依著奴婢看，二位主子揮舞菜刀鐵鏟都是累極了，且歇一歇還是膳房傳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