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我錯了。」端敏公主抖了抖，一臉怯生生地說道。

宜昌公主勉強出一笑容，目看向自己的父皇，眼中出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父皇，皇妹已經知錯了。」

魏昭目微頓，犀利的視線落在一臉惶恐的二兒上，繼而又將視線轉向了畏畏的小兒，他墨眸微瞇，眼底的鋒芒一閃而逝。

「宜昌，你先退下。朕有幾句話要問端敏。」

「父皇……」宜昌公主獃獃地看向自己的父皇，訥訥道：「父皇，兒臣不能留下來嗎？」

魏昭沒有回答宜昌公主的話，一雙幽若寒潭的墨眸向馮英，吩咐道：「將宜昌公主帶到偏殿去休息。」

自己父皇的態度如此強，宜昌公主不敢抗命，只能屈膝退下：「兒臣告退。」

魏昭點了點頭。

宜昌公主將要走出正殿的那一刻，回首去：只見自己的妹妹微垂著頭，沉默地站在大殿，周彷彿籠罩著一層無形的翳。至於自己的父皇，一張威嚴、俊毅的容現在明亮的影里，忽明忽暗，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視著蒼生。

宜昌公主霎時間生出一心神不寧的覺，腳步一滯，停在了正殿的門口。還是馮英提醒，這才不不願地離開了正殿。

「是你收買了衛矛？」打發走了毫不知的二兒，魏昭不給端敏公主心存僥倖的機會，單刀直地道。

「父皇，兒臣冤枉。衛矛是皇嫂邊的掌事太監，又怎麼會兒臣的收買？」

端敏公主像是被自己父皇說的話嚇到了一般，一張俏、稚的臉蛋瞬間失去了。

又是激怒又是委屈地說道：「兒臣哪裏有這樣的本事！父皇明鑒，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兒臣！」

端敏公主的一雙淚眼沒有在魏昭的心湖裏激起一的波瀾，他挑了挑眉，著蔣六曲的目似笑非笑：「蔣六曲，你聽到端敏公主的話了？」

「回稟陛下，微臣人證、證俱在，微臣絕不敢冤枉端敏公主。」蔣六曲說完，雙手托著一撂宣紙，恭敬地呈至皇帝面前，最上面的一張宣紙便是來自於衛矛的供詞。

魏昭接過供詞，一目十行地掃過，扔到端敏公主跟前：「你還有什麼話說？」

輕飄飄的宣紙沒有一的重量，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最後悠悠地飄落在端敏公主的腳邊。

端敏公主彎下腰，拾起地上的供詞，瞳孔一，隨即「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一臉的落寞和委屈：「父皇，您寧願相信一個奴才，也不願意相信兒臣嗎？衛矛可是皇嫂邊的紅人，兒臣何德何能，能和衛矛搭上關係！」

端敏公主越說越是委屈，一時間聲淚俱下：「宮中誰不知道，自從母妃病逝之後，我們姐妹便失去了前程。臨華殿像是冷宮一樣，哪裏還有宮人敢往這裏湊！」

如果不是魏昭在來臨華殿之前已經看過了一部分的證據，小兒這一番天無的表演說不定還真能夠瞞過他。這麼小的孩子，心思卻沒有用在正道上，魏昭心中湧起一難掩的失。

原本看在這個兒年紀尚的份上，魏昭還想要給這個兒一個機會。現在看來，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心慈手。

「把人證帶上來。」魏昭神淡淡的。

端敏公主心頭「咯噔」了一下，雖然頗有心計，可畢竟年紀尚，還沒有足夠的城府，臉上迅速出了行跡。

魏昭面上一哂，一隻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指骨有節奏地敲擊著椅子面。

端敏公主一顆心跳的七上八下的，只覺度日如年。

實際上也才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兩個侍衛便拖著一個年老的宮走進了大殿，殿鋪著的石磚上面頓時淌下了一道蜿蜒的線，

端敏公主臉雪白，著眼前猶如葫蘆一般的影，瞬間心如刀絞，哭著撲了上去：「娘！娘！你不要嚇我啊……」

被端敏公主稱作娘的宮吃力地睜開了眼睛，在看到端敏公主的影之後，失了焦距的眼瞳霎時間睜大，抖著：「公主殿下，老奴……對不起你……」老宮氣若遊地說道。

「賴氏，你為端敏公主的娘，在公主犯錯時，不僅不思勸誡，反倒推波助瀾，眼看著公主鑄下大錯，該當何罪！」蔣六曲厲聲說道。

「都是奴婢一人之錯，與公主殿下無關！」賴氏原本已經是油盡燈枯之相，聽了蔣六曲的話，卻在一瞬間生出了一力氣，聲嘶力竭地吼道。

「娘，你不必為我頂罪，是我指使的你。」端敏公主在做下這件事之前，心中不是沒有想過會有事發的一天。

但端敏公主自認為自己的佈置天無，如今驟然被自己的父皇揭穿，端敏公主心中並沒有多畏懼的覺，可是此刻看著娘的慘狀，後悔和疚像是水一樣席捲了的心頭，讓的一顆心變得酸至極。

「你為何這麼做？雍和與你從無齟齬，你卻這樣心狠手辣，竟然想要壞清白！」這是魏昭最不能忍耐的一點。

同為子，應當知道名節對一個子有多重要。端敏的手段卻這樣下作！

端敏公主聞言，慘笑了一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僅沒有這個年紀的孩該有的天真和活潑，反倒充滿了沉和怨毒的神。嘶聲說道：「父皇，如果不是謝晏和，母妃現在還好好的，您讓我焉能不恨！」

「惠貴人是咎由自取！」魏昭深深地看了一眼端敏公主，薄浮起一抹冷笑，深不見底的墨眸有著察人的銳利！

「下旨賜死你母妃的人，是朕。你該怨恨的也是朕，與雍和縣主何干？」

「那就要去問父皇你了！」

事到如今，端敏公主已經沒有了僥倖心理，抱著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面譏嘲，語氣沉地說道：「如果不是父皇你為老不尊，看上了太子哥哥曾經的未婚妻，母妃也不會這麼絕。母妃……」

在提到自己的母妃惠貴人之時，端敏公主的心十分複雜。誠然，母妃並不姐姐，也不。可母妃卻是給了自己和姐姐生命的人啊，怎麼忍心看著母親死不瞑目！

「母妃是因生恨！如果父皇你能夠多給母妃一點關心，母妃又怎麼會鋌而走險！如果父皇你不是這麼冷漠的話……」

「夠了！」魏昭忍無可忍地打斷端敏公主的話，他面冷沉，著一臉不甘和憤恨、為自己的生母鳴不平的小兒，低沉的嗓音像是雪山上面積年不化的寒冰。

「如果不是朕，你何來為公主的尊榮？靠你們那個母親嗎？崔氏這個人，素來唯唯諾諾，毫無主見，就像是一個形人。你以為這是的本，那就錯了！當年林氏失了一個孩子，福慶一直以為是陳氏下的手，朕也是這麼以為的。直到朕京之後，才發現崔氏在和先帝留下的人手暗中來往。林氏當年的孩子，也是崔氏先的手腳！就像是蟄伏在暗的毒蛇，不知何時便會伺機而。如果不是為了宜昌和你，你以為，朕會忍這麼多年嗎！」

「我不信！父皇，我不信！這一定是你的借口！」魏昭的話對於端敏公主來說，太有顛覆，端敏公主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

從端敏公主記事以來，自己的母妃便一直都是那副膽小、怯弱的模樣，上至雍王妃，下至王府里的奴才和婢，全都可以擺佈。

後來雍王妃暴斃，母妃隨父皇一起了宮。端敏公主天真的以為，自己的母妃終於能夠立起來了。沒想到卻又來了一個崔老夫人。

母妃畏懼外祖母如虎，對外祖母言聽計從，就連小姨崔紫蘇，只比自己的親姐姐大一歲，在自己的母妃面前，都可以呼來喝去。端敏公主對自己的母親失之極，只能和姐姐一起保護怯弱無能的母妃。

可是們姐妹誰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母妃竟然膽大到刺殺父皇。們姐妹甚至沒有見到母妃最後一面，母妃就被草草殮，連妃子陵都不得。

端敏公主始終不相信自己的母妃會無緣無故就做出這種事來，畢竟母妃那麼父皇，儘管母妃從來都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心跡。可是有幾次，端敏公主遇上自己的母妃倒掉碗裏的葯，只希病重之時，父皇能夠來看一眼。母妃明明就是一個這麼膽小的人！

可是現在父皇卻說，林貴妃的皇子是母妃害死的！端敏公主怎麼可能相信。

「父皇，你為了表姐，就可以這樣污衊母妃嗎？不，我不允許！」端敏公主面猙獰，角卻綻放出一朵濃烈的笑容，像是一朵含著劇毒的阿芙蓉。

「我就是要毀掉謝晏和的名節，誰讓父皇喜歡！憑什麼我母妃得不到的，謝晏和可以這麼輕易便得到！還有太子！他的生母欺負了我母妃無數次，母債子償，我有什麼錯！」

端敏公主越往下說，心中的底氣就越是足了一些。告訴自己，自己是對的！只有才是對的！

「衛矛在宮中有一個對食，和他是同鄉，二人的十分深厚。我便用那個宮來威脅衛矛，讓他幫我遞了一張字條給陳蓉。陳蓉那個蠢貨果然上當了，哈哈！」

端敏公主大笑，顯然是對自己的佈置極其得意。

「我告訴陳蓉，父皇你有意讓謝晏和東宮，先委屈謝晏和做側妃，一年之後，便將扶正。陳蓉這個蠢貨竟然相信了，絞盡腦地想著辦法對付謝晏和。我又讓人傳話給陳蓉，謝晏和與輔國將軍魏通家的長子有私，選在承恩伯府的宴會上私會，只要陳蓉安排人撞破就好。陳蓉這個蠢貨竟然又信了！」

端敏公主目不屑，一張俏的臉蛋充滿了得意之：「我這個一箭雙鵰的計策，當真是高明極了，不僅毀了謝晏和的清白，還栽贓給了陳蓉。可惜，也不知道哪裏出破綻。」

事到臨頭，端敏公主除了最初對自己的娘賴氏流出疚之外，如今竟是毫無悔意。

饒是魏昭，也對這個兒的毒辣和冷漠到了幾分心驚。

「你想知道你是怎麼出破綻的嗎？」魏昭著端敏公主倏然睜大的眼睛，給了這個將要被他捨棄的兒最後一句作為父親的告誡。

「就像你說的，太子妃是一個蠢貨。蠢貨雖然容易控制，可也更容易壞事。與其和一個蠢貨合作，倒不如選一個聰明人。前提是，你有將所有人都玩弄於掌之間的本事。」

端敏公主愣了愣，角那抹譏誚的笑容緩緩收了起來。的直覺告訴，這將是父皇對說的最後一句話。

「帶下去。」魏昭吩咐道。

「慢著！」端敏公主慢吞吞地跪在地上，的臉上終於出了幾分小孩的青和稚，端敏公主懇求道：「父皇，一人做事一人當，兒臣求您饒賴氏一命。」

「帶下去。」魏昭雙目一寒，冷酷無地說道。

端敏公主離開之後，整個臨華殿變得空的。魏昭在大殿靜坐了一會兒，緩慢地站起。

「父皇，父皇，皇妹犯了什麼錯！」宜昌公主一直站在偏殿的窗戶，親眼看著自己的皇妹被拖走，忍不住奔向大殿，因為跑得太急，宜昌公主的鞋子都跑掉了一隻，出來的白綾上充滿了污跡。

「宜昌，端敏因為你母妃的死，遷怒於朕，安排歹人意圖毀掉雍和縣主的清白，並且嫁禍於太子。小小年紀，心思就這麼歹毒，朕絕不會姑息。」

無論是惠貴人做下的錯事，還是端敏公主做下的錯事，魏昭從來沒有想過去瞞。

宜昌和端敏都已經大了，教導們姐妹讀書的又是朝中的大儒，應當備明辨是非的能力。哪怕宜昌也像端敏這樣黑白不分，那是做出的選擇，魏昭可以當做從來沒有生過這兩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