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和在短暫的慌之後,人已經鎮定了下來。
既然已決定了要站到魏昭的邊去,引起議在所難免。早一天、晚一天並無不同,只要勇敢的去面對就好了。
謝晏和想到這裏,複雜的心緒頓時平靜了下來。緩緩從魏昭的膝頭上起,站到了魏昭的邊去。
的面頰姣白膩,黛眉如遠山,雙眸翦秋,眉眼裏的憨天真漸漸收斂,氣度沉靜,風姿從容,即使站在皇帝的面前也沒有遜半分。
「尹院正,陛下剛剛吐了一口黑,更換寢時又不慎牽了傷口,這會正難著……」謝晏和的嗓音溫如水,冷靜地說完,主讓出了邊的位置,避讓到了床榻的另一邊。
惶恐不安的尹卷柏頓時被雍和縣主的落落大方和淡定從容所染,他暗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想起自己還沒有給皇帝行跪拜之禮,連忙磕頭請安:「微臣參見陛下。」
「平吧。」魏昭一雙深不見底的墨眸讓人看不出喜怒。
尹卷柏稍稍平復的心霎時又變得七上八下起來,他恭敬地一叩首:「陛下,請容微臣給您診脈。」
魏昭淡淡「嗯」了一聲。
尹院正微微鬆了口氣,謝恩之後,走到龍床邊上。
他雙膝跪在腳踏上面,從藥箱裏面取出一個寶藍的布枕,在魏昭出胳膊之後,小心翼翼地墊在魏昭的腕關節背,手指虛虛搭在魏昭的寸口脈上。
尹卷柏屏息凝神,是給皇帝切脈就用了很久的時間,他面嚴肅,帶著幾許斑白的眉皺在了一起。
陛下的脈象很是奇怪。
按說陛下了箭傷,又中了毒,邪襲腠導致衛上,脈氣鼓於外,脈應指而浮,應是典型的浮脈才是;但在尹卷柏的指腹下面,到的脈象卻是熱盛極,正邪相搏,行急速,促而無力,像是服食了並不對癥的解藥,兩力量相抗,導致氣壅盛,節律紊,竟有三分衰竭之相。
「尹大人,陛下究竟怎麼樣了?」尹卷柏號脈的時間用的也太長了一些。謝晏和眉尖微蹙,忍不住問道。
尹卷柏放在皇帝腕上的手指抖了抖,他連忙抬袖了額頭上的冷汗,重重一叩首:「陛下,微臣無能。」
「無能?」謝晏和黛眉微擰,急之下,疾步奔到魏昭的邊,不自地握住了魏昭的雙手,轉朝著尹院正疾言厲地呵斥道:「尹大人為太醫院院首,這一句『無能』是何意?!」
「縣主,都是微臣才疏學淺、辜負皇恩。」皇帝雖然沒有吭聲,尹卷柏仍是張的汗出如漿。
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醫者能醫病卻做不到和閻王爺搶人。尹卷柏從在太醫院當值的第一天便做好了將腦袋別在腰帶上的準備,他雖然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卻唯恐連累了家人。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謝晏和一張俏臉如罩寒霜,一雙絕的桃花眼更是猶如刀鋒般銳利。
「我知道你們太醫院的這些人最是虛頭腦,平日裏說話從來都是雲山霧罩、虛虛實實;給貴人請脈,一向都不敢用猛葯,不論急癥慢癥,都是一副調中益氣湯,唯恐會被牽連獲罪。但在陛下面前,你也敢如此大膽!尹卷柏,你可對得起你拿的俸祿!」
謝晏和言辭如刀,恨不得立刻將這個庸醫拖出去杖責。
「眠眠,朕不要。」魏昭眼見謝晏和急的鼻尖上滲出了一層薄汗,順勢反握住小姑娘的荑,溫言寬。
謝晏和本不信魏昭的話。愈發覺得魏昭方才只是在強撐,甚至就連魏昭口中所說的解藥,恐怕都是在騙自己。
如今,尹卷柏的表現更是坐實了謝晏和的猜測。如果不是魏昭況兇險,尹卷柏又何必吞吞吐吐,他分明是怕魏昭命不久矣,牽連了滿門。
「陛下,我要聽實話!」
謝晏和從魏昭的手中緩緩地將自己的纖纖玉指出來,著實擔憂魏昭的安危,一顆心酸痛、茫然,簡直了一團麻絮。
偏偏尹卷柏含糊其辭,沒有一句實話,更是把謝晏和惹惱了。的神像是一把冷萃的利劍,盛怒之下,對著尹卷柏撂下一句冷酷無的威脅:「尹卷柏,你再不說實話,休怪我越俎代庖,讓你罪及全家!」
面對雍和縣主的威脅,尹卷柏戰戰兢兢地抬起頭,只見的面容冷中帶煞,一雙桃花眼裏烏雲翻滾,不知何時便會降下雷霆之怒。
尹卷柏臉上出一苦笑,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面上的神已是一派視死如歸的平靜:「回稟縣主,陛下所中之毒極為霸道,普通解藥不僅毫無效用,甚至還會讓毒藥加速發作。陛下此時……」
尹卷柏頓了頓,直言相告道:「陛下此時已是毒肺腑,除非找到解藥,否則,即便是華佗在世,只怕也回天乏!」
謝晏和只覺耳朵「嗡」的一聲,什麼都聽不清了。眼中一片天旋地轉,軀地倒了下去……
魏昭見狀,連忙探將人扶住。因為太過急切,不慎牽了自己腹部的傷口,痛的他不由悶哼了一聲。
尹卷柏見狀,三兩步爬到龍榻前,取出袖裏的金針,扎在雍和縣主的合谷上。
謝晏和「嚶嚀」一聲,悠悠醒轉了過來。睫抖,睜眼向魏昭,一雙桃花眼裏淚盈盈:「陛下,您為什麼要騙我?」
謝晏和的語氣虛弱至極,乍喜乍悲之下,心神都垮了。
「眠眠,尹卷柏不是說了嗎?只要尋到解藥,朕自可痊癒。」
魏昭沒想到謝晏和的反應會這麼大。
明明他方才就跟謝晏和說過,他的手裏面有解藥。而且,他此刻紊的脈象是刻意用力製造的,就是為了誤導尹卷柏,沒想到謝晏和竟然當了真。
小姑娘這是有多麼不相信自己。
魏昭一邊溫地拍著謝晏和的玉背,一邊暗地裏朝著尹卷柏投過去一道凌厲的眼神。
尹卷柏心中一凜,連忙說道:「縣主先不必慌。微臣觀陛下之脈象,距離藥效發作至還有五個半時辰。況且,陛下所中之毒倒極像是西域傳過來的『藍忘憂』,微臣這就去和其他醫會診。」
「什麼至,什麼又極像!」謝晏和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鈍痛的神智頓時清醒了幾分。
一臉的狠辣之,像是佛典之中出現的羅剎,雖然容貌絕,卻令人而生怖:「你聽好了,我只給你一個時辰,若是再找不到解藥,我先把你送下黃泉!」
「聽到縣主的吩咐了?退下!」魏昭了太,威嚴的神出淡淡的疲。
尹卷柏叩首:「微臣遵旨。」他腳步蹣跚地走出殿。
「眠眠……」魏昭握住謝晏和的手,卻被謝晏和一把拍開。
孩雙眸潤,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聲道:「陛下,是尹卷柏診斷有誤還是您一直在騙我?還有您手中的解藥,是真的嗎?」
「小丫頭就這麼沉不住氣。」魏昭嘆息了一聲。他側取出炕櫃里放著的白玉瓷瓶,掌心裏倒進一顆的藥丸,不必溫水來送,就這樣放中。
「陛下……」謝晏和目瞪口呆。
「朕方才是用力制了毒,藥效反撲之下,才會導致脈象紊。」魏昭抬手在謝晏和小巧的鼻尖上面颳了刮,墨眸含笑:「朕還不知道眠眠這樣張朕。」
謝晏和被魏昭的話徹底弄懵了。
尹卷柏醫高明,號稱能從閻王手裏搶人,這才會對尹卷柏的診斷深信不疑。可是看魏昭的態度,哪裏有半點命垂危的惶恐,反倒一臉盡在掌握的沉著。
「陛下,您服下的真的是『藍忘憂』的解藥?」謝晏和怔怔問道。
「自然不是。」魏昭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在看到謝晏和陡然變得慘白如雪的面之後,他對小姑娘的反應暗喜之餘又生出了幾分心疼和疚。
「眠眠,朕還沒有把話說完。我所中之毒並非藍忘憂,而是苗疆奇毒『線』,尹卷柏雖有妙手回春之能,卻對毒並不通,這才會誤判。」
「線?」謝晏和貝齒咬住了櫻,眉心微擰,憂心忡忡地說道:「難道這些賊和黔南那邊也有牽扯嗎?」
「朕已經安排青龍衛去查了。」魏昭抬手平謝晏和皺著的黛眉,墨眸寵溺,微笑著岔開了話題:「眠眠剛剛真是威風十足,倒有幾分母儀天下的風采了。」
「陛下,您能不能認真一些。」謝晏和的容添上幾分惱之意。
也知道自己剛剛的態度有多跋扈,和那些牽連無辜的惡人並沒有什麼兩樣。可魏昭若是有個萬一,願為他手染鮮,也要換得他的一線生機。
「我知道眠眠是關心則。」魏昭輕吻了一下謝晏和的發心,又是寵溺又是無奈地說道:「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魏昭原本打定主意不讓謝晏和摻和到這些謀詭計里,卻怕小姑娘心中傷痛,只好一再破戒,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謝晏和沉默不語,手指卻搭在魏昭的腕脈。
雖然不怎麼通醫理,但魏昭此刻的脈象平緩有力,節律整齊,只是氣有些虧損。謝晏和頓時鬆了口氣,看來魏昭並沒有騙,解藥是真的。
從謝晏和的手指搭上自己脈門的那一刻,魏昭便察覺出了小姑娘的意圖,但他卻選擇了縱容。此刻著小姑娘瞬間舒展的眉眼,魏昭輕笑道:「這下可以放心了?」
謝晏和輕輕點了點頭,一雙藕臂抱住了魏昭。心中豁然一笑:人啊,只有在失而復得之後,才會覺得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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