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府上的花匠剛培育出一株空蘭凋雪，要不要隨我去暖房裏看看？」

枯坐無趣，福慶公主出語相邀道。

「是在宋錦璇梅的基礎上培育的？」謝晏和也是蘭之人，聞言，一雙桃花眼裏不由浮上濃濃的興味。

「你猜得不錯。」福慶公主艷麗的容上出一抹十分得意的笑容，語帶炫耀地說道，「要不是只得一盆，我一定送你。」

「怎能讓殿下忍痛割。」謝晏一臉打趣地說道，隨著福慶公主站起，微微一笑：「殿下請。」

福慶公主和謝晏和兩個人剛剛邁出屋子，福慶公主邊的春雪來稟：「殿下，國子司業府上的二小姐求見。」

「楚玲瓏？」福慶公主挑了挑眉，緩緩道，「不請自來，倒是機靈。」只是飛揚的眉宇著一淡淡的譏誚。

「殿下，可需要我迴避？」謝晏和停住了腳步。

「不必。」福慶公主重新落座，角綻開一朵冷艷的笑容，曼聲道：「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上門來了，真當我這裏是東平大街的脂鋪嗎？雍和，隨我一起會會！」

謝晏和從善如流地落座，聲勸：「殿下息怒。殿下不妨先聽聽看楚玲瓏會說些什麼。」

福慶公主也知道自己是在遷怒，將對楚家人的惡都集中到了楚玲瓏的上。

聞言，福慶公主稍微降了一些火氣，冷笑道：「本宮倒要看看，是如何舌燦蓮花。宣！」最後一字，竟帶出了冰冷刺骨的寒意。

半刻鐘的功夫，隨著侍的一聲通報，門外走進來一個一鮮亮的，淺綠的雲緞小衫，滾雪細紗的子，一頭青梳雙螺髻，發上垂著鮮艷的瑪瑙珠串和五宮絛。

生了一雙大而清麗的水杏眼，柳葉眉，櫻桃，一吹彈可破，牛一般的白皙和細，春花一般鮮麗和人。

「玲瓏給公主殿下請安，祝願殿下福安康、青春常在。」有著黃鶯一般婉轉、悅耳的嗓音。

福慶公主目一凝，轉頭對著謝晏和笑道：「雍和，這孩的聲音倒是有你三分的風采。」

「殿下這句話可就折煞我了。」謝晏和抿一笑，一雙桃花眼明眸彎彎，瀲灧多。

屋子裏突然多出了一管清澈如泉、甜糯如糖、綿如雲、燕囀鶯啼的嗓音，聞之餘音繞樑，宛如天籟。

楚玲瓏吃了一驚，沒有想到福慶公主這裏還有客人，暗暗掀起眼簾，在看到客座上的子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楚玲瓏一直自負貌，但是自從在去年的一場宮宴上，見到京城雙姝之一的太子妃之後，心中有著一不服。

雖然太子妃艷四，但楚玲瓏卻覺得則矣，卻像是開在富貴里的花朵，一旦沒有了權勢的滋養，就會立刻失去鮮麗的。

但眼前的卻不同。

眼前的子不僅有著傾國傾城的容，一金尊玉貴的氣勢更像是明珠輝耀暗室，芒難掩。

如仙如畫的容，過目難忘的氣韻，令人聯想到山黛曠遠，月波清韻，天雲影盡在的低眉淺笑間，清幽而朦朧，絕世而獨立。

這樣艷無儔、標格無雙的子，不似凡間人！

「雍和，你這可就是自謙了，在我心中，世間還沒有哪一個子能與你比肩。」

福慶公主隨和之中著親昵的話語打斷了楚玲瓏的一腔迷思。

楚玲瓏心神一，敏銳地察覺到福慶公主話裏面並沒有自稱「本宮」，而是用了一個「我」字，不由暗暗豎起了耳朵。

「殿下就不要拿我取笑了。」謝晏和嗓音清甜，暗暗對著福慶公主眨了眨眼睛，彷彿在說：這位楚家姑娘還在地上跪著呢。

福慶公主黛眉一揚，這才慢悠悠地了「起」。

「玲瓏謝過公主殿下。」楚玲瓏低眉斂目地站在大廳中央，小心翼翼地說道：「公主殿下，不知這位是……」

謝晏和放下手裏的茶盞，微笑著說道：「楚小姐，我剛從江南回來，姓謝，名晏和。」

「玲瓏見過雍和縣主。」謝晏和這個名字悉無比，楚玲瓏不會不知道。

連忙向謝晏和行了一道福禮：「玲瓏有眼不識泰山，還縣主勿怪。」

「楚小姐客氣了，你我同是殿下的客人，不必講究這些虛禮。」謝晏和淡淡說完這一句，復又端起桌上的香茗，將主場留給了福慶公主這位主人。

察覺到雍和縣主疏離的態度，楚玲瓏抿了抿。

隨後，臉上堆出明、和的笑意，對著福慶公主奉承道：「公主殿下，玲瓏早就想來給您請安了。但玲瓏份不夠，一直不敢來打擾殿下。還是蕓姐姐說，公主殿下您最是寬和大度……」

福慶公主不等楚玲瓏把話說完，艷麗的角勾出一朵傲慢的笑容，冷冰冰地說道：「那你是覺得自己現在的份夠了嗎？」

楚玲瓏本不知道怎麼接這句話，不由瞪大了眼睛，一雙水杏眼裏漉漉的，顯得既懵懂又無辜。略顯慌地說道：「公主殿下，小絕無此意。」

福慶公主嗤笑了一聲，一雙犀利的眼明如鏡，彷彿已經將楚玲瓏給看。

楚玲瓏心中暗驚，有些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殿下，我觀楚小姐人如其名，玲瓏可，殿下可不要把人嚇壞了。」謝晏和嗔道。

雍和縣主竟和福慶公主關係這樣好嗎？即使是太子妃，這位金枝玉葉也從不買賬。雍和縣主怎麼敢在福慶公主的面前這樣放肆。

然而，楚玲瓏再一次大驚失。

只聽福慶公主慢條斯理地說道：「雖然你讓本宮不太高興，但既然雍和為你求，本宮姑且饒過你的失言之罪。至於你話裏邊提到的楚蕓兒，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有資格來評價本宮！」

福慶公主對於楚國公認的這個義很不耐煩，整日裏肖想不該肖想的東西，也不看看配不配！

楚玲瓏心頭頓時「咯噔」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妙。

楚玲瓏的父親只是楚國公府的旁支，和國公府一脈緣漸遠。楚玲瓏自己又不被楚國公夫人所喜。楚國公府正經的小姐不屑和來往，也只有楚蕓兒這樣份尷尬的人，才會和好。

因此，楚玲瓏本不知，楚蕓兒和福慶公主之間的姑嫂關係竟這樣糟糕，竟是無意之間被楚蕓兒坑了一把。

楚玲瓏一邊在心中將楚蕓兒恨了個半死，一張春花般的面龐卻是滴水不，聲向福慶公主請罪：「公主殿下，玲瓏識人不清，被人所蒙蔽，這才斗膽冒犯了公主殿下，請您降罪。」

福慶公主瞇了瞇眼，就從能屈能這一點，強過陳蓉許多。抬了抬手：「起來吧。雍和說的不錯，本宮可不能把給你嚇壞了。否則，出了這公主府，還當本宮這裏是龍潭虎呢。」

楚玲瓏強笑道：「公主殿下說笑了，小能踏進公主府，是小三生有幸。」

楚玲瓏終於知道福慶公主為何會將太子妃兌的連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福慶公主這脾氣，真是人吃不消。

「來人，上茶。」春雪適時的話道。

侍奉上香茗，楚玲瓏雙手接過，一臉寵若驚的神：「早就聽聞殿下這裏的蘭心茶是花茶中的一絕，玲瓏今日有口福了。」

「你倒是有幾分眼力。」福慶公主淺淺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平時在家裏都玩些什麼？可有什麼才藝？」

太子妃陳蓉雖然品不堪，在紅和樂一道上卻造詣極深。

陳蓉的雙面綉曾經在陛下的萬壽節上一鳴驚人；琵琶之技不輸國手，一手反彈琵琶更是名震京城的閨秀圈子。若這楚玲瓏只是虛有其表，絕不可能是陳蓉的對手。

來了！楚玲瓏知道自己終於了福慶公主的眼，腹中之詞斟酌了再斟酌，回答的極其謹慎：「回殿下，玲瓏閑來無事，喜歡鑽研棋譜，對前人留下的殘局還算有些心得。《當湖十局》，玲瓏不才，只破解了其中四局。」

「哦？這麼說，你讀過很多古譜了。」聽到《當湖十局》，福慶公主收起了一臉漫不經心的神，目里流出了幾分好奇。

「這般說來，《忘憂清樂集》、《奕潛齋集譜》、《天工十篇》這三本書楚小姐應該也細讀過。」謝晏和經常看建元帝和臣子對弈，自己也學了一些。

倒是福慶公主，一直就是坐不住的，對於圍棋一道，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因此，謝晏和不由話道。

楚玲瓏沒有想到自己遇到了同道中人。前兩本書還好說，《天工十篇》複雜、玄奧，若不是善於此道者，連這本書名都不會聽過。

楚玲瓏再也沒有了自傲之心，神恭謹地說道：「回公主殿下和縣主的話，這三本棋譜玲瓏正好看過。」

福慶公主雖然不懂圍棋，卻也知道謝晏和絕不會無的放矢，因此，凌厲的眉眼和了些許，曼聲道：「本宮最不喜歡『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廢話，你能在圍棋一道沉下心來，也算是閨秀里拔尖的人了。」

福慶公主給出的這句評價已經很高了。楚玲瓏不敢託大，連忙起謝禮：「玲瓏德薄才淺，當不得殿下的讚譽。」

「坐吧，不要不就行禮，看的本宮眼睛疼。」福慶公主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杯中的香茗，不疾不徐地說道：「你這個時候前來，是接到宮中的旨意了？」

「不敢欺瞞公主殿下，父親剛一接到宮中賜婚的旨意，玲瓏這便厚來了殿下，還公主殿下教我。」楚玲瓏柳眉低垂，一張俏臉謙卑至極。

福慶公主暗暗和謝晏和換了一道眼神，意味深長地說道：「你這樣聰慧，本宮竟不知該教你些什麼了。」

楚玲瓏能夠越過的父親和嫡母跑到自己這裏來取經，心機、謀略、膽識、果決一樣不缺，令人不可小覷。

福慶公主目深了深。聰明人雖然很會犯蠢，但若聰明過了頭，怕是不便掌控。

楚玲瓏咬了咬，雖然福慶公主說過，不喜歡不就行禮，楚玲瓏仍是雙膝一，跪在了福慶公主的面前。

楚玲瓏那雙大而清潤的水杏眼浮上一水意，婉聲說道：「請公主殿下救我！」

「能夠選東宮，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怎麼到了你這裏，反倒要本宮『救命』了？」福慶公主一臉不解的神，慢吞吞地說道。

同為子，楚玲瓏本不指只憑自己的眼淚和哀求就能夠打福慶公主，重重地給福慶公主一叩首，這才凄聲說道：「普天之下皆知，太子妃娘娘善妒，又暴，東宮被打死的宮，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太子殿下眼中只有太子妃。小進了東宮，雖然名義上是側妃，不過是進去填命的。」

楚玲瓏越說越是難過，淚落紛紛，哀聲道：「公主殿下，玲瓏只是家中庶，幸得嫡母和長姐大度，玲瓏和姨娘這才能有眼下的面日子。若是玲瓏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丟了命，又讓姨娘該怎麼活！」

楚玲瓏有著一把好嗓子，此刻娓娓道來，話語里的無盡心酸，真是讓聽者流淚、見者傷心。

只可惜，福慶公主一臉無於衷的模樣，淡淡道：「你說的這些，與本宮何干？」

楚玲瓏頓時將朱咬出來，收了眼眶裏的淚水，發很一般地說道：「公主殿下，螻蟻尚且貪生，玲瓏生而為人，更加惜命！玲瓏願為公主殿下馬前卒，只求公主殿下日後能夠保我一命。」

楚玲瓏聰明、大膽卻又謹慎，毫不提福慶公主與東宮的齟齬，更不敢和福慶公主談條件。只是卑微地乞求福慶公主看在效忠的份上，保一命。

如此小小的要求，楚玲瓏以為福慶公主絕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