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茂恭敬的話語充滿了對謝晏和的討好之意，幾乎是擺明車馬的站隊了。

謝晏和心下一哂，對於杜茂的示好並沒有放在心上。

場上多的是見風使舵之輩，今日可以是門下臣，明日說不定便是陳家座上賓。

謝晏和沒有錯過杜茂話里提到的條陳，雖然杜茂這般說是為了洗自己，但卻無意中暴了陳家的謀。

「杜大人，你方才說……」謝晏和話語微頓，溫婉、甜糯的嗓音出沁涼，「是昌平伯府的下人去京兆府報的案？」

「這……」雍和縣主驟然發難，杜茂聞言心神一凜，盡量不偏不倚地答道：「回縣主，昌平伯府的確差人往京兆府遞了信兒，但條陳上只說原家公子遇到了一些麻煩，造了封大街的擁堵。京兆府負責維護京城治安，下這才帶人過來查探……」

杜茂說到後來，話語里漸漸有了偏向。

雖然杜茂決定暫時站在雍和縣主這一邊，但也不會為此就得罪了昌平伯府。

陳家，那可不僅僅是太子妃的娘家而已，更是太子殿下的外家！

「我竟不知，昌平伯府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謝晏和嫣紅的櫻溢出一冷笑。

原家的下人全都被自己的侍衛控制住了，昌平伯府的下人卻能這麼快捅到京兆府去，這說明陳家一直在暗中派人窺探自己，甚至今天的這一出鬧劇很有可能就是陳家安排的！

杜茂聽得冷汗直冒，再一次後悔趟到這樁渾水裡面。雍和縣主這話，沒法接啊！

「原天磊以下犯上，衝撞我的車駕在先，辱罵朝廷敕封的縣主在後；目無法紀，藐視天威，杜大人剛剛問我要如何置？」謝晏和揚眉冷笑，「出言不遜！李四，給我把舌頭割了。」

杜茂被雍和縣主話語里的煞氣驚到了，等他反應過來，卻是為時已晚。

幾乎是謝晏和話音落地的一瞬間，站在原天磊後的侍衛直接住了原天磊的下頜。

另一個侍衛單手出帕子，頓時，原天磊的舌頭被迫出了一大截。

侍衛右手的大拇指往上一彈，「鏗鏘」一聲，腰間寒兵出鞘，鮮飛濺之中，便見一截鮮紅的舌頭落了地！

這一系列的作不過就在一個眨眼之間，杜茂的驚呼剛溢出口，耳邊便是原天磊喑啞的慘嚎，悶悶的一聲，像是後半截咽在了肚子里，只余令人骨悚然的「嗚嗚」聲。

「縣、縣主……」杜茂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腥的場面，但仍舊被雍和縣主的狠辣給嚇得結了。

要知道這位原家公子不是大牢里的重刑犯，也不是靖平侯府的家奴，而是一位世家公子、太子妃舅家的表兄。

雍和縣主說割舌頭就割舌頭，也太跋扈、太不顧後果了。

「縣主，您這、這用私刑，是不是不太好？」杜茂抬起袖子，了快要淌到眼睛里的汗水，他此刻清醒的意識到，這位縣主脾氣上來，那是敢殺人的！

帷帽下面，謝晏和彎了彎，清婉的嗓音綿如春水，彷彿剛剛下的不是「割舌」這樣腥的命令，而是賞花歸來，齒間儘是醉人的甜和芬芳。

「杜大人不必驚惶。原家和昌平伯府若要追究，自有我靖平侯府擔著。」

謝晏和微微垂首，纖纖玉指平上的摺痕，揚眉淺笑道：「杜大人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

「站住！傷了我的表弟，雍和縣主不給一個代就想走？以為我昌平伯府無人了嗎？！」

昌平伯世子陳則姍姍來遲，他臉上出一抹獰笑，注視著謝晏和的目宛如一條毒蛇。

自從謝晏和這個小賤人回京之後，先是太子妃被剝奪了掌宮之權，接著是太子殿下在大朝會上到陛下的斥責，跟著被陛下，東宮閉宮一月，無召不得出！

陳則今日弄的這一出，也是想借這個魯莽的表弟給謝晏和一個教訓。

謝晏和若是忍了，就只能吃下這個悶虧；若是不忍，對原家表弟了手，陳則正好可以藉機發難。

但陳則沒想到的是，謝晏和這個小賤人下手會這麼狠，直接讓人割了原天磊的舌頭。

雖然陳則從來沒把這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表弟放在眼裡過，但讓表弟就這麼回去，母親那裡、還有舅父那裡，他本無法代。

「縣主，今日之事，我陳家絕不會和你善罷甘休！」陳則現在只要一想到母親知之後會有的麻煩，就恨不得將謝晏和生啖其！

「怎麼？陳大人沉不住氣了？」謝晏和執起桌上的茶盞，慢悠悠地送中。

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挑輕笑道：「陳大人，容我提醒你一句，我是朝廷敕封、正二品的縣主。論職，你只是正七品的太子司直；論爵位，你是三等伯府尚未襲爵的伯爵世子！所以，你哪裡來的底氣，不給我行禮？！」

謝晏和說到最後一句，語氣里的鋒芒已經不加掩飾。

從杜茂出現的那一刻起，謝晏和就猜到了陳則一定藏在暗觀著失態的發展。

陳家人就像是藏在里的老鼠，特別是陳則，只會玩弄一些上不得檯面的詭計。說到底，陳家人還是難掩其骨子裡的卑劣和低賤！

謝晏和與令厭惡至極的陳家人對上，今日就是要去以勢人！

「就憑你，也配本世子向你行禮？」陳則臉上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和謝晏和針鋒相對地道。

陳則在京城裡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等閑的皇親國戚都不敢招惹他。

以前，陳則是仗著表弟太子殿下的勢，後來則是仗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兩座靠山，區區一個謝晏和……陳則狠地瞇了瞇眼睛，等到日後太子殿下繼位，自己死就像是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陳則心中滿懷惡意地想，在謝晏和死之前，自己不介意去撿太子殿下這個表弟的破鞋穿。

「陳世子認為我不配？」謝晏和被罩在帷帽下的眉眼閃過一冰冷的殺意。這一瞬間，謝晏和的腦海里閃過不下十種殺死陳則的方法。

只有鴛鴦注意到了，縣主放在擺上的荑，手掌微曲，形一個弧度淺淺的弓形，白玉般的指節綳一個銳角，桃花瓣般細長的指尖服在擺的紋理上。

這是一個充滿威脅的手勢！

那素白如雪、瑩潤如玉的下面，幾乎可以看到流的管和蹦起的青筋，像是拉滿月的弓弦，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霎時間，鴛鴦上汗倒豎。

如今的縣主太過溫，所有的鋒芒都被藏在了溫婉無害的表象下，以至於鴛鴦差點忘記，這樣一雙若無骨的荑，曾經也是殺過人的。

「陳世子，若是連我也不配讓你行禮的話，這世上，能被陳世子放在眼中的，還有誰？」

謝晏和蔥白的指尖驟然間卸去了力道，緻、絕麗的眉目甚至浮上一層淺淺的笑意。

謝晏和婉聲道：「難道這世上，陳世子只看的到太子、看的到太子妃？！」

謝晏和說出這番誅心之言，嘈雜的街道似乎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連那些看熱鬧的百姓，都默默往後退了好幾步。

杜茂更是眼觀鼻、鼻觀心地變一個沉默的木頭樁子。

至於陳則，作為直面這場風暴的人，他像是沒有聽清謝晏和話裡面的殺機，也可能是即使聽清了也不在乎。

「雍和縣主，趁著現在還有機會，你還可以多擺擺你縣主的威風，日後嘛……」陳則角出一狠的獰笑，未盡的話語著濃濃的威脅。

謝晏和的桃花眼裡閃過一鬱的。連自己有沒有日後都不知道，又何懼陳家日後的報復。

但……就算是死，也要將陳家拖下水。不看著東宮的這條船傾覆在爛泥里，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謝晏和挑一笑，眉眼彎彎地道：「想來陳世子膝蓋有些病，既然彎不下來，我不介意幫一下陳世子。」

謝晏和溫婉、和的語氣似是三月里拂過柳梢的春風，表面上看似溫、和煦，只是底子里卻還存著乍暖還寒的冷意。

這次不必謝晏和吩咐，兩個謝家的侍衛主朝著陳則的位置沖將上去……

陳則這次本來是讓表弟原天磊來打頭陣的，而他自己只需藏在一旁觀就好，因此帶在邊的侍衛並不多。

只是陳則錯估了謝晏和的，原天磊出師不利，還吃了這樣一個大虧。以至於陳則如今騎虎難下。可謂是「一步錯、步步錯」！

眼看著謝家的侍衛已經來到了自己的前，陳則只能急急往後退了兩步，他今謝晏和的這些侍衛如狼似虎，自己的侍衛絕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著這位陳世子驚慌失措的模樣，謝家的侍衛登時目不屑：剛剛還在縣主面前囂張至極的男人，如今卻了一個厲荏的蛋！

「陳世子，得罪了！」兩個侍衛皮笑不笑地說道，跟著二人而上，一個小擒拿，就讓陳則彈不得。

昌平伯府的護衛見勢不妙，連忙飛來救，卻被謝家的侍衛打得落花流水。

「珍珠，你去教教陳世子，見到上位者，他該如何行禮！」

謝晏和著陳則一臉嫉恨加的神，紅潤的瓣翹了翹，一油然而生的暢快頓時驅散了心頭連綿多日的霾。

謝晏和的左手臂托住自己緻、小巧的臉蛋，眉目慵懶地看著面前的這一出好戲。

珍珠跳下馬車，腳步姍姍地走到陳則面前，脊背微彎，拱手揖禮。

「陳世子，您看清楚了，行禮是像奴婢這樣的。」珍珠清脆的嗓音含著濃濃的笑意，飛揚的眉眼毫不掩飾對陳則的嘲諷。

「賤婢，找死！」陳則何曾過這樣的辱，氣急之下，朝著珍珠「啐」出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