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說有四個機位,所有工作人員都噤了聲,目不轉睛的看著這里。

江殊同還是那個姿勢靠在樹干上，眼眸半闔著，一副戲極深的樣子。

沈芙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麼多人看著,不能慫。在心底給自己打氣,然后慢慢的朝江殊同出手。

指尖到了他的襟,沈芙屏住了呼吸,糾結著朝哪個方向用力。

下一秒,原本靜靜坐著的人忽然睜開了眼,嗓子里溢出一聲輕笑。

江殊同，笑場了。

……

沈芙好不容易醞釀好的緒就這樣被打回原形,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罪魁禍首。

江殊同角仍有笑意，他一點都沒收斂,甚至越笑越肆意。

眾人都有些凌。

眾所周知,江影帝定力極好,拍戲的時候不管鬧出多大的烏龍，只要導演沒喊卡,他臉上的表就不會有一崩壞。

今天居然毫無預兆的……笑場了。

“殊同。”導演喊。

江殊同左手虛握拳，掩了一下角,“再來一次吧。”

沈芙眼睜睜看著他重新闔上眼，轉瞬又恢復了那種奄奄一息的神態。

“……”

做足了心理建設，等導演喊了開始，沈芙決定一鼓作氣。

但是這個錦服,實在不是很好。

江殊同覺有一只小貓爪子在口反復的撓，但又不得其法。

漸漸的，好像急了，但還是不敢用力。

江殊同忍了一會，重新睜開眼。

“你是怕我疼嗎？”

沈芙的手僵住。

……

第三遍，眼一閉心一橫，終于順利的拍完了這個鏡頭。

化妝師上前來，在江殊同的肩頭畫上了蛇咬的傷口。

沈芙站在一旁，左顧右盼著。

現在總該有替了吧？難不眾目睽睽之下，還能公費占他便宜嗎？

“好了。”化妝師表示完工。

“小沈。”導演隨即喊，“準備一下。剛才表現很好啊，有天賦。”

他不忘夸一下小姑娘。

沈芙臉上的表僵了一下，隨即有一崩壞。

緩緩的轉頭，去看江殊同。

后者單微屈，手肘搭在膝蓋上，領口敞開著，肩頭兩點暗紅格外扎眼。

沈芙幾不可查的咽了下口水。

江殊同順著的目看了眼那所謂的“傷口”。

“沒事，不是番茄醬。”

“……”

他覺得這個時候在意的是這個“”好不好吃嗎？

沈芙心底生出一種絕。

慢吞吞的挪過去，跪坐下來。

一遍拍不好的話，就會有很多遍。

……

沈芙咬了下，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臉已經紅起來。

一片桃花瓣輕飄飄的落到他鎖骨，流暢的線條順著襟，一路延到口。

沈芙湊近了，慢慢的閉上眼。

本就不需要演，沈芙就把救人時，接陌生男子的那種、不安、忐忑表現的淋漓盡致。

……

林嘉另一邊的鏡頭還沒補完就跑過來湊熱鬧，“我看要不再保一條吧？”

導演其實還滿意，聞言樂呵呵的問：“殊同你覺得呢？”

江殊同看沈芙，后者臉紅了個，沉默的起，最后留下的那個眼神里滿滿的警告。

江殊同挑了下眉梢，跟著起。

“不用了。”

“怎麼不用。”林嘉湊近了，唯恐天下不，“我覺得——”

江殊同系好帶，輕飄飄的打斷他：“我覺得昨天那場打戲我們可以再拍一遍。”

“……”

林嘉了還有些發疼的后頸，“算了，當我沒說。”

除了和江殊同的這場戲，姚清剩下的鏡頭都是和長輩以及丫鬟。

抓拍了一部分之后，由于天已經暗下來，剩下的只能等到第二天上午。

沈芙折騰了半天，已經很累。

坐劇組的車回了酒店，洗了個熱水澡，躺到床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腦海里全是今天和江殊同拍戲的場景。

現在回憶起來，當時太那麼好，他肩頭那塊的皮卻帶著涼意，讓人忍不住想多咬一口。

等等，不會真的咬了吧？

應該沒有。

當時是在太張，一切都是按照腦海里拼命提醒的劇本在做。

肯定沒有，瞎想什麼呢。

……

次日大清早，沈芙天沒亮就被鬧鐘醒。

姚清這個角還有最后兩個鏡頭，這也是《風華》電視劇殺青前的最后一場戲，因此劇組上下都格外重視。

化妝師很早就來了酒店，陳思菡那邊沒事，欣欣也跟過來幫忙，說是要當的“臨時助理”。

沈芙閉著眼睛，任由幾個人在頭上來回倒騰。

這會格外的清醒。

循規蹈矩二十年，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會一把做演員的覺。

雖然是一個只有三場戲的小角，觀眾看過都未必會留下什麼印象。

但《風華》是創作的，能在自己的作品里留下那麼一點足跡，也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因為是小角，所以雖然做完了造型，但也不怕路出去，沈芙出門的時候就沒做遮擋。

到了大堂，覺到周圍看過來的視線，好像還有人在拍照，有點不習慣。

欣欣在旁邊小聲提醒：“不要東張西，放松。”

……

因為臺詞有配音，人的呈現也并不復雜，加上沈芙對劇本的絕對了解，所以拍攝很順利。

下午三點，劇組準時舉行殺青儀式，眾人在寫著“《風華》電視劇組殺青”的橫幅前拍完殺青照。

沈芙本來躲到了不顯眼的位置，但是被陳思菡拉了一把，最后還是站在了第一排。

穿著戲服，照下來，煙藍的外罩襯得的皮格外白皙。在一眾演員中間不僅毫不見遜，甚至因為那子干凈靈的氣質，讓人一眼就先注意到。

攝影師喊著“一二三茄子”，隨著快門按下，《風華》項目正式告一段落。

眾人各自散開，有找演員要合照要簽名的，有三三兩兩攀談的。

沈芙原本以為沒自己什麼事，抬手擋著太在人群里找江殊同的影。

沒想到的是會有人來找拍照，而且還不，甚至有人祝福以后大紅大紫。

雖然沈芙極力解釋自己以后應該不會拍戲，但他們好像都不太信。

沈芙有點哭笑不得。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欣欣湊過來問。

沈芙著笑得有點僵的角，含糊著問：“想什麼？”

“我覺得你條件真的特別好。”欣欣上下打量著沈芙，“帶上你漫畫作家和金牌編劇的份，保證出道就火。”

“我不行啦。哪有什麼金牌編劇，而且其實我……”沈芙抬手了脖子，“有一點點的社恐懼。”

“所以明星這種需要長期在鏡頭下的職業，真的不適合我。”

“不會吧？”欣欣狐疑著，“我覺得你很開朗啊。”

“真的。”沈芙回憶道：“就我很小的時候，去陌生的商場或者肯德基之類的，都不敢跟店員說話。”

也許是那時候父母忙于工作，經常把一個人扔在家里，直接導致了沈芙很向的格。

即便之后去到外婆家，一開始的也不怎麼開朗。

說起來，那會也是江殊同先欺負的。

最初只會哭，后來有大人撐腰，看他無可奈何道歉的樣子覺得特別解氣。

漸漸的，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對著他嬉笑怒罵都不再掩飾。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他于而言，就是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存在。

他讓釋放出了孩子所有的天，允許在他的世界里囂張的不可一世。

……

那麼，現在呢？

沈芙又回憶起演唱會之后這段日子。

雖然，每次他長時間沒有消息，沈芙都會暗自和自己較勁，并且在心里暗暗發誓也要多長多長時間不理他。

但沒有用，只要他發來消息，沈芙最多也就堅持三句話，之后就會控制不住的開始碎碎念。

其實他每次都聽得很耐心。

他會說晚安，會開玩笑，會若有似無的提起每天的行程……

這些，好像不是正常的“兄妹”，不對，應該說……男？

沈芙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

緒在心底囂著，迫切的想知道一個答案，又怕是自己在自作多。

恍惚著，到了晚上的殺青宴。

宴會的地點還是之前的那個酒店，意外的是徐子騫也趕了過來，兩位編劇理所當然的坐在了一起。

上首是導演，江殊同就在斜對面。

沈芙啃著蟹棒，其實沒什麼胃口，的思緒回到半個小時前。

殺青宴即將開始，江殊同和林嘉卻不見蹤影，導演隨口讓去樓上喊人。

沈芙應了聲，電梯遲遲不下來，索走了樓梯。

爬到六樓有些累，靠在墻上休息了一會，聽到外面約約有說話聲。

“說真的。”是林嘉的聲音，“你準備什麼時候坦白。”

“坦白什麼。”江殊同沒聽懂似的。

“行行行，我用錯詞。”林嘉妥協，“表白，表白行吧？你先回答我問題。”

江殊同：“過兩天。”

林嘉“嘖”了聲，“我跟你講，這事真不能拖，拖來拖去就該黃了。”

“我知道。”江殊同說，“前段時間忙。”

“忙到微信上說句我喜歡你的時間都沒有？”林嘉吐槽。

江殊同嗤笑一聲，“這就是你前天表白失敗的原因。”

林嘉拔高了音量，氣急敗壞道：“你會不會說話！！！”

“跟我一下，準備怎麼表白。”

“沒想好。”

“蒙誰呢，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

“四個字。”

“什麼？”

“無可奉告。”

“這就沒意思了啊……”

……

他們應該是進了電梯，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完全聽不到了。

沈芙靠在墻上，盛夏的樓梯間悶熱異常，卻只覺背后生出一涼意。

他要對誰表白？

沈芙發現，連假設的勇氣都沒有。

……

餐桌上，導演忽然提到沈芙，“小沈這次功勞很大，辛苦了。”

沈芙回神，“啊沒有，談不上什麼功勞，都是應該的。”

“年輕人稍微謙虛是好事，但是太謙虛也不對。”導演樂呵呵的舉杯道：“這樣，我先敬你一杯。”

沈芙前邊有紅酒也有飲料，那邊導演還舉著杯，沒時間猶豫，為了顯示尊重拿起紅酒了杯。

導演仰頭，一杯白酒干了個徹底，末了把杯子倒扣過來示意了一下，“我干了，你隨意。”

話是這樣說，但是只抿一點顯得太沒誠意，沈芙大大方方的喝了一口，意在舌尖漾開。

導演已經轉而和別人說起話，沈芙抬頭，正好和江殊同對視上。

隨即的手機震了一下。

S君：【喝酒。】

沈芙低頭掃了一眼，又默默的關上。

此刻的腦海里全是“他要表白”這件事，至于到底是和誰表白，真的沒有勇氣再細想。

多麼希是自己。

又多麼害怕不是自己。

要是沒有聽到拿兩句話，該多好。

為什麼偏偏聽到了。

那種無力又沉悶的覺充斥著心房，沈芙無意識拿起酒杯，又悶了一口。

可能是酒的作用，覺好了不。

注意到沈芙的異樣，徐子騫夾了個蝦仁到餐盤里，“我看你沒怎麼吃東西，這樣喝酒傷胃。”

沈芙勉強扯了扯角，出一個笑，說出的話卻答非所問：“沒事，我酒量很好的。”

“那是心不好？”徐子騫斟酌著問。

沈芙點了點頭，又搖頭。

拿筷子了那顆蝦，最后還是夾起來放進里。

食之無味，又拿起酒杯。

好像除了酒那種帶點苦的味，其他東西已經完全刺激不了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