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杜榮輝的話，楚飛揚卻沒有立即給出準確的答案。

中將領抬眸看向楚飛揚，卻見他雙眸半瞇，手指輕點著桌面，看似沒有舉，其實心中只怕早已有了計量。

“當初因為云相府與蘇家惡，蘇啟是絕不會再站在本王的陣營中，而辰王無地不對蘇源施以援手，亦是讓蘇啟懷恨在心。朝中幾派中，蘇啟自是不會再與楚辰聯手，剩下的便是玉乾帝與海王。”楚飛揚緩緩開口，事件中因涉及到云玄之的后院之事，有些話語便只是簡略的帶過并未細想，只是向眾人點名蘇啟可能站立的陣營。

幾人見楚飛揚講起這件事，心中亦是有些眉目的，去年科舉考試，蘇源借機陷害云相，兩家關系逐漸惡化，最后查出蘇源重重惡跡，玉乾帝這才下命將蘇源斬首示眾。只是，當時皇上卻沒有牽連到蘇家的其他人，留下了蘇源的弟弟蘇啟，讓他繼續擔當漕運使一職，這是威懾亦是施恩收買。

只是，這個恩，蘇啟會不會買賬，卻要二說。

盡管蘇源當初的罪名罪證確鑿，的確是犯了西楚律例，玉乾帝是按律砍殺蘇源，讓人無話可說。

可畢竟是玉乾帝的圣旨讓蘇源人頭落地，也讓蘇源的眷發放邊疆。這便極其難以保證蘇啟不會連玉乾帝也恨上。

而更為重要的是，對于江南水患，玉乾帝亦是心急如焚，即便蘇啟貪心極大，若他真是玉乾帝的人，只怕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惹是生非。

一連串的分析在眾人腦中滾了一遍，孟濤劍眉一挑率先開口，“王爺，這蘇啟只怕是海王的人。”

“只要江南水患一直困擾著百姓，玉乾帝的注意力便會被牽制住。而這最好的辦法，便是讓百姓食無著落，引得天怒人怨，海王等人也可趁機鬧事。”葉馳跟著也開口。

楚飛揚卻只是搖了搖頭，面平靜地開口，“這次皇上派容云鶴前去江南，賑災一事便不用再用國庫。雖說賑災一事與蘇啟的干系并不大，只是軍糧是重中之重，他若是連這點也做不好，那只能說蘇啟的確是心思不純。”

眾人聽著楚飛揚的分析，細細地揣著楚飛揚話中的意思。

他們為武將，雖說對朝堂上的明爭暗斗比不過那些士大夫，可是兵部的人事調卻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容云鶴一離開京城，廣威將軍便被皇上派出京城辦事。這樣的湊巧，說出去只怕無人能信。

只怕皇上不但是想要容家出資賑災此次江南水患，更想將容家的萬貫家財占為己有吧。如今容貴妃已死，容家陳老太君尚在養病之中，整個容家的掌舵人便是容云鶴。一旦容云鶴沒了或者犯了事，這容家的家財定會盡數充國庫。

而蘇啟的任務，只怕便是阻攔或是破壞容家的一切，致使容云鶴江南一行不得順利進行。

如此看來，倒是有些看不出蘇啟到底是誰的人，亦或者他本就不屬于任何的派系。

“出去北齊有些作外，其他方面可有異？”楚飛揚心頭暗記下方才討論的問題，遂問著三人悉的問題。

“沒有，其他幾個方向一如往常，并無異樣。”杜榮輝搖頭回答，只是卻多問了一句，“王爺是否覺得有何不妥？”

楚飛揚抿淺笑，淡然開口，“小心為上。”

語畢，便讓幾人先行回去，楚飛揚單獨喚進習凜，問道：“容云鶴這一路上可還安全？”

“回王爺，容家挑的是道，一路上皆是歇腳在容家的酒樓客棧，倒是相安無事。只不過，此次南方水患波及江南三十二州縣城池，只怕容公子要辛苦一段時日了。”習凜將接到的信息盡數說出來。

聞言，楚飛揚自書桌后站起，緩緩踱步到窗邊，冷靜地看著院中的綠植被，幽然出聲，“道不見得就安全。”

玉乾帝既然派了廣威將軍前去，只怕這上上下下早已是打點好了，即便容云鶴挑著道又如何？這西楚哪一寸土地不是玉乾帝的？他想讓一個人是生是死，豈會還會挑道還是民間小路？

“多加一倍暗衛保護容云鶴，同時派人通知容云鶴，江南三十二州縣，唯有欽州不可親自前去，只需將賑災的糧食派人送去便可。”平靜的黑眸中頓時綻放出攝人的芒，楚飛揚沉聲吩咐，面亦是緩緩下沉，之十分嚴峻。

“王爺，這……”習凜頃刻間抬起頭，滿目震驚地看著楚飛揚。

“欽州是白無痕的地盤，不管他蘇啟到底是誰的人，容云鶴踏欽州便是羊虎口，海全豈會放過財神爺？”俊雅的臉上浮現一抹冷笑，楚飛揚低聲開口，隨即轉過，大步踏出書房。

楚飛揚并未返回夢馨小筑，而是來到楚南山居住的院落。

在外守護的焦大見楚飛揚前來，立即上前行禮，“王爺。”

楚飛揚微點頭，目越過焦大往院子中正屋方向看了一眼，隨即低聲問道：“爺爺在里面？”

“是。”焦大亦是低聲回道，只是半垂的眼眸中卻是劃過一抹嘆息。

楚飛揚豈會看不焦大的暗嘆，卻并未再開口，徑自抬往走去，卻發現楚南山坐在書桌后，一手拿著那塊金牌，目沉痛地盯著手中的金牌不言不語。

楚飛揚頓時停住腳步，只站在室外靜看著楚南山，不出聲不說話亦不打擾楚南山。

“看夠了沒？你爺爺又不是夢兒，竟能讓你看得這般神，你小子最近沒有患眼疾？”卻不想，楚南山并未會到楚飛揚的用心，率先開口將楚飛揚損了一遍。

只是，損完后卻又覺得有些不妥，照他方才的話，自己豈不是不堪目？

不對不對，他楚南山玉樹臨風一輩子，怎麼會糟老頭呢？

搖頭晃腦地將手中的金牌收錦盒中，楚南山打開書桌旁的屜，將錦盒放了進去。

楚飛揚到也沒有任何被抓到的尷尬，大大方方地踏室，瀟灑萬千地落座，卻是心思剔地沒有提方才的事，對楚南山說著另外的事，“爺爺，我有事與您商量。”

聽出楚飛揚話中的嚴肅，楚南山抬起頭看向長孫，卻見楚飛揚的表亦是肅穆冷峻，只怕楚飛揚即將說的話題十分沉重。

楚南山收起臉上的玩世不恭，臉上頓顯機鋒沉穩的表，緩緩開口，“說吧。”

江南一行，一路走來，越是靠近南邊，遇到的災民便越多，而路邊更是橫躺著許多死的百姓，四的村莊房屋田地均是被洪水侵襲過的殘破模樣，就連他們腳下所走的路亦是被洪水浸泡在其中。

本是預計八天趕至最近的一座城池，只是因為容云鶴一行人一路上不斷地安置災民，卻是耽擱了兩日的時間。

“爺，這有些不對勁啊。”幫著容云鶴將一名暈的老夫人扶著靠坐在一顆大樹旁，肆兒皺眉驚道。

容云鶴從包袱中拿出幾個饅頭放在老人的手中，又小心地喂老人喝了點水，這才沉聲開口，“有何不對勁的？”

肆兒看了看四周，確定都是容家的護衛，立即著擺蹲下，湊在容云鶴的邊，悄聲將自己方想明白的事說與甬運河聽，“爺，按理說，咱們容家可是西楚的首富，西楚的所有城池中均由容家的酒樓客棧米倉，您在前已是發了命令，命開放江南三十二州縣的米倉濟民，更是調了周圍的鋪子支援三十二州縣，按理說，咱們儲備的糧食已夠江南災民應急，可為何還有這麼多的災民流落他鄉？”

肆兒想不明白，將自己心頭的疑問拋給容云鶴，自己亦是抓耳撓腮地繼續想著這個問題。

聞言，容云鶴卻是勾一笑，眼底泛出一抹譏笑。

肆兒所說他豈會沒有所覺？只怕是有人從中作梗，這才使得這麼多的災民流落他鄉，更是活活死了這麼多的百姓。只怕此人的目的便是想趁機陷害容家，讓玉乾帝以及所有人均認為容家早已被利益熏心不顧民生大計。

“公子想必還不知吧。”這時，被容云鶴救活的老婦睜開了眼，了口氣地開口，“容家的確是開倉濟糧，可府卻說容家如今歸府管，需等府清點完倉庫中的糧食錢銀才準百姓領取糧食。”

說了一會，老婦又覺得力不支，子斜斜地靠在樹干上，只剩氣的份。

只是，這短短的一句話，卻已是說明了一切。

“公子，如今江南水患，能不去，還是莫要去那邊吧。江南城池也被浸泡在洪水中，老百姓啊，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唯有等死。”一名接容云鶴救助的老翁也跟著開口，看著容云鶴心腸好，便開口勸道。

肆兒早已是被氣得滿面漲紅，恨不能立即返京講理，容云鶴亦是微皺了下眉頭，眼底劃過一狠絕，心中有了計較。

站起，容云鶴將手中的干糧給護衛，留下肆兒以及一部分護衛繼續照看沿途的百姓，自己卻是繼續往前走。

“公子，您怎能單獨前往？”肆兒看著跟在容云鶴后的十幾名護衛，心頭大驚，忙將手中的東西給一旁的護衛，抓過韁繩想要上馬背跟著容云鶴一同離開。

可容云鶴心中卻有其他的想法，只見他招手讓肆兒來到自己馬前，彎在肆兒耳邊代了幾句話，不等肆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已策馬揚鞭朝著南邊城池奔去……

到達通州已是晚間，可眼的不是往日的炊煙升起、聞到的不是每家的晚飯菜香，路面上沁著的是一層水漬，大部分的民房早已被猛烈的洪水沖擊倒塌了，路邊坐著躺著無數的難民，看到容云鶴一行人踏進城門，所有人的眼睛均是盯著馬背上穿錦袍的容云鶴，那一雙雙睜大的眼眸中泛著與求生的，看得容云鶴眉心微微一皺，心中瞬間涌上一層怒意。

“爺，這些人……”護衛亦是于心不忍，這些難民中，有不的老弱病殘，看著十分的可憐，尤其那些孩子面黃瘦，一看便是了許久了。

容云鶴亦是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書信讓各地米鋪掌柜開倉放糧，為何如今到實地一看，災民依舊是災民，半點也沒有得到救助？一如從京城到江南這一路上，遍地是災民、四是殍，目驚心，讓人心痛不已。

“先隨我去容家的米鋪。”容云鶴忍下心頭的這口氣，雙夾馬腹，按照往日腦中的記憶，往容家的米鋪奔去。

越是接近容家米鋪，路上的難民越多，順著月往前看去，卻見容家米鋪前聚集著許多的百姓，只是從容家米鋪走出的卻是蘇啟和通州的知府。

兩人的后則是跟著許多衙役，只見這些衙役每兩人抬著一麻袋的大米往馬車上放。一旁的百姓卻只能眼地看著那些大米，卻不敢上前討要。

“蘇大人這是何意？我容家的東西，什麼時候變你蘇家的了？竟公然帶人闖進我容家米鋪，將東西私自帶走，這通州難道就沒有王法了？還是認為天高皇帝遠，你們便可無法無天？”容云鶴心頭大怒，臉上冰冷如霜，寒聲開口，直腰板坐在馬背上，目若寒星地盯著面含得意的蘇啟。

所有人均被容云鶴突然的出聲嚇了一跳，四周百姓見一名錦白發年端坐馬背，面冷峻駭人，周卻又縈繞著一貴氣，便紛紛往墻角退去，不敢招惹大人。

蘇啟更是臉震驚，沒想到容云鶴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到達通州。廣威將軍派回來的人明明說到容云鶴沿途救助災民，只怕還要再過幾日，卻不想容云鶴竟會在此時出現在通州，實在是嚇了蘇啟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