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海瑞也只有那麼一個，還被場排斥得不要不要的。

方建華重重地松了口氣，不牽扯他就好，“必須徹查，嚴查！”

常所長還要去別的領導那里轉轉，孫凱旋便去找方澄和程如山。

順便蹭飯吃。

……

02

此時已經晌午，姜琳家正在準備吃飯，見孫凱旋過來，都歡迎他一起吃。

飯后，孫凱旋對幾人道：“放心吧，首長代要徹查、嚴查，絕對不放過一個壞份子。”

方澄看著他，“孫隊長你和我說實話，老頭子有沒有參與？”

孫凱旋：“絕對沒有！澄，你放心，絕對沒有。老首長是經過革命鍛煉的，經得住考驗。”

方澄便不再問了。

程如山道：“既然有首長過問，想必會很快結案的。”

如果有人阻撓，沒個三五個月甚至一年半載，是結不了案的。但是有大領導施加力，可能三五天就結案，因為大家會停下手頭的其他工作集中人力先辦這一個案子。

姜琳聽得都驚呆了，可真沒想到自己也變個寶藏孩兒呢，隨便路上到個小流氓，居然就挖出這麼大一個瓜！而且還和方澄這麼有緣，直接把他后媽的弟弟、妹夫、一家子都要牽扯進來。

這是……什麼質哦。

這要寫個回憶錄，黃小舅舅必然有一章篇幅。

等孫凱旋走后，方澄指點文生耍劍，告訴他怎麼好看。大寶小寶弄來一面小鑼和一面小鼓，在院子里咚鏘咚鏘給文生配樂。

正說話，有人在外面門，“澄？”

是他姐姐方澄霞的聲音，方澄蹙眉，給別東山使了個眼。

別東山立刻道：“澄他不在，出去了。”

方澄霞卻從外面走進來，道：“你們別哄我，我還不知道他的脾氣？”

方澄沒有半點被抓包的不自在，他不冷不熱的，“你要是當說客，免開尊口。”

方澄霞有些尷尬，卻也不生氣，看著方澄：“小，你要一直這樣孩子氣嗎？”

大寶小寶立刻停了好奇地瞅著。

小寶小聲跟大寶咬耳朵：“孩子氣就是我們這樣嗎？”

大寶：“跟你那樣，稚。”

小寶：“我才不稚。只有小孩子才稚。”他都大了。

屋里姜琳和閆潤芝看到，不確定要不要過去打招呼，何亮悄悄搖頭。

姜琳就專心幫閆潤芝做飯。

外面方澄霞看著弟弟，見他一副冷淡至極的樣子，也是非常難過。走到門口，對閆潤芝和姜琳道：“澄給你們添麻煩了。”

何亮見過來，就趕起，給們介紹一下。

閆潤芝只是笑，一切給寶兒娘。

姜琳道：“方大夫有話和澄說，要不要去南屋？”

這里人多，終歸是不好意思。

方澄霞看著姜琳：“姜琳，能不能和你借一步說話。”

姜琳猶豫了一下，不了解方澄的家事，不好摻和，想拒絕。

方澄霞苦笑：“不會說過分的事。”

方澄走過來，“行啦，你還是回去爸媽弟弟一家親吧，你不用找任何人勸我，我不吃那一套的。”

方澄霞：“小，爸爸年紀大了，你也要為他考慮一下。我們已經沒有媽媽……”

“不，你有！”方澄毫不客氣地譏諷：“你有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媽媽。”

他可以對爸爸寒心，可以做出無所謂的樣子，可面對曾經最親的姐姐，他卻口不擇言，只想用最解恨的話來罵。

當初他不接黃淑，和爸爸鬧別扭，后來直接鬧翻搬出來，想讓他回去給爸爸認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因為爸爸回家吃飯而發脾氣，從前爸爸不回家，他不是最生氣嗎，為什麼現在爸爸回家，他更不高興呢？

從那時候起，他就對萬分失，不想再認這個姐姐。

這話仿佛扇了方澄霞一耳，的眼圈一下子紅了，了，“小，你……你為什麼不明白，我并不是認當媽媽，我只是不想再失去爸爸。我們的媽媽已經沒了，你不管怎麼難過怎麼傷心，再也不會回來的，媽媽希我們好好照顧爸爸。”

的眼淚終于流下來，“小，難道你要連爸爸也失去嗎？他年紀大了，我們做兒的要多諒他。我沒有讓你接后媽，只是想讓你跟和平相，哪怕做一下表面功夫，也能讓爸爸放心不是？”

方澄冷冷地看著，本來他只是生氣，并不難過，現在聽到姐姐這樣說，他就覺得剜心的疼。

他瞬間失去理智，仿佛又回到十來歲最叛逆的時期，不管不顧，只想放出心頭的魔鬼。

“我為什麼讓他放心？做兒的就要諒他，他可曾諒過我們？媽媽躺在床上要死的時候，他為什麼不來諒我們？”

他所有的諒都給了小老婆和老來子啦！

方澄霞痛苦地臉都扭曲起來，“爸爸、工作太忙，那時候局勢那麼張，他不能……他只能那樣……”

“小，不長大，沒經歷過那些風雨，你無法想象他的力有多大，姐姐……”

“你不要再說了。”方澄轉往外走，不想再理。

方澄霞：“小，你可以恨黃淑，但是你不能不管爸爸，他這麼大的年紀，經不起第二次這麼大的打擊。”

方澄站定，回頭沉地著，“你錯了，我沒恨黃淑。我沒把當家人，沒有對付出丁點。我恨的是你們，你們為什麼可以把過去忘得一干二凈，和另外一個取代媽媽的人那麼親？”

“那你就想讓爸爸一個人孤獨終老嗎？媽媽不能陪他到最后……”

“錯！不是媽媽不能陪他到最后，是他從來就沒陪過。”

他并不反對老頭子二婚，而是反對他找個這樣的。找個年紀相當的過日子不好嗎？聽著黃淑整天嗲嗲地方哥長方哥短，得著一切機會和老頭子說話，方澄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爸爸也很痛苦，他也懷念媽媽，難道你看不見嗎？媽媽去世，他正在最艱難的時候，他難過得整宿整宿不睡覺。他后來為什麼天天回家吃飯？也是因為你曾經想讓他回家陪著，他想實現你的愿，你為什麼不能原諒他？”

方澄卻沒有一點，嗤了一聲，“快別惡心我了。我媽媽已經沒了，說這種話給誰聽？做這種姿態給誰看？更何況，你確定他是懷念媽媽？而不是討好別人？”

方澄霞朝他走過去，手要抓他的胳膊，“小……”

“黃淑以為我故意針對，所以讓你來求。錯了，黃翔宇必須死，跟他是誰的弟弟沒關系，只跟他是不是傷天害理有關系。”

此前他只是從家里躲出來，并沒有正面和黃淑沖突，難道不是給老頭子最后的關懷？他退出來，讓他們一家人共天倫，難道不是他作為兒子對自己爸爸最好的報答？

他雖然討厭黃淑，卻從來沒有想過用什麼卑鄙手段對付。

他要黃翔宇死，是因為黃翔宇該死！如果他不該死，哪怕他是黃淑的弟弟，也不會如何。

方澄霞哽咽：“小，如果出事，爸爸……”

“如果做了什麼違法紀的事兒，那就該出事，如果老頭子包庇，那他們就該做同命鴛鴦，哪里不對嗎？”

“你……你就真當這樣絕嗎？父子人倫都不顧了嗎？”

“滾！”方澄抓著的胳膊拖著一路出去，直接推出大門，“方澄霞，從今往后，咱倆再也不是姐弟，更不要自作多替別人來當說客！”

“小！”方澄霞淚流滿面，痛苦地撲上來。

方澄將大門狠狠地推上，將毫不留地拍出去，也把方澄霞傷心的聲音擋在外面。

他狠狠地掉臉上的眼淚，卻越越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

大寶小寶和文生躲在影壁墻旁邊，地瞅他。

文生：“我也好難過。”他心口覺悶悶的，隨即堅定道：“還好我娘好好的。”

小寶：“小好可憐啊。”

大寶：“放心吧，他是男人，我們男人是很堅強的。”

小寶：“我也是男人。我們去看看他吧。”

大寶：“不要，男人不要面子的？”

院子里其他人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并沒有因為方澄和姐姐吵架就過去勸。憋在各人心里的話，只能他們面對面吼出來，別人無能為力。

小寶跑到程如山那里，“爸爸，小可傷心了，我要怎麼勸他？”

程如山：“男人不用勸，一會兒就好了。”

小寶：“哎，冬生不高興有琳琳勸，小好可憐，沒有媳婦兒。”

程如山：……你又知道。

小寶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塊糖來，跑過去站在方澄跟前，把糖遞給他，“你這麼難過，一定是心破了個，吃塊糖就能補上啦。”

文生說他夢到娘沒了，就會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得好像心破了個。

小寶雖然會不到這種覺，但是他小時候也差點沒了娘啊，所以他覺得自己能會到，就好像一口袋的大白兔糖，一塊都沒來得及吃呢，生生地被娘一塊一塊地從指頭里搶走的覺。

心都被掏空了好吧！

方澄靠在門上，原本萬念俱灰，被小寶這樣一說，忍不住低聲笑起來。他低頭，讓眼淚砸在塵土里，激起小小的塵煙。他緩緩地落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小寶天真的臉蛋，“小伙子，要是看到男人流淚，你應該躲開假裝不知道，給兄弟留點面子。”

小寶拉出自己的線袖子，給方澄了眼淚，“我就當你饞我這最后一塊糖饞的吧。”

他把糖剝開，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前陣子吃糖有點狠被琳琳發現。這幾天琳琳罰他一塊不許吃，所以這是他最后的念想呢。不過為了好兄弟，還是要忍痛割啊。

他把糖放在方澄的間，很大方道：“吃吧，吃了就好了。”

對他來說，沒有什麼難過的事兒不是糖能治好的，一塊不行，那就再來一塊。

可惜，地主家也沒余糧，他只有這一塊。

方澄看小寶努力大方卻很眼饞的糾結表，心底的憤懣傷心一下子煙消云散，忍不住笑起來。他張咬住糖塊，嘎嘣把糖塊咬兩半，把外面一半放在小寶里。

小寶眼睛頓時一亮，抬手了方澄濃的頭發，“好兄弟分糖吃，好啦，你別難過了。”

方澄被他逗得笑個不停，“可我心里的需要一塊糖，現在只有半塊，只能補一半怎麼辦？”

正嘎嘣嚼糖的小寶瞪大了眼睛，哎呀，要不回去了，我都嚼碎了！

他笑道：“沒事的，心會自己長好的。你看我的手割破現在自己長好了。心臟也是這樣的，會長好的。”然后再方澄的頭，以示安。

大寶和文生也過來，文生抬手把方澄拉起來。

文生：“好啦，你別難過啦。我現在真心把娘借給你一半。”

之前大寶小寶說把娘分給方澄一半，文生是抗拒的，才不舍的呢。現在看小芳這麼難過，他覺得自己不能太小氣，把娘暫時借給他一半應該沒什麼的。

方澄：“謝謝。對不起，嚇到你們。你們不要學我發脾氣，以后我會控制的。”

大寶：“男人都是有脾氣的。”

小寶：“不能對媽媽和媳婦兒發……哎，那個不是小的媳婦兒是姐姐，那應不應該呢？”

大寶：“我也沒姐姐，我哪里知道。”

文生：“要是姐姐不對，也可以發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