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進立冬后就代表著冬天即將到來。

　但立冬這天氣溫卻沒怎麼降低，只有片片從樹上飄落的葉子預示著冬日已至。

　這日村里的秋收已經進收尾階段，原本金燦燦的農田變禿一片,曬谷場和村北的大空地上最后幾波的稻谷即將曬完倉。

　棉花地里只有枯枝,大豆地里的葉子更是已經漸漸在腐爛。稻田里的魚已經撈上岸,豬圈里的豬只只都上了兩百多斤,就等待開宰。

　唯有榨油坊是熱鬧的，以及那種滿油茶樹的山中也有人影在不停穿梭。

　喬茗茗在寒那天開始安排村民們采摘，進秋分后，油茶才。經過的再次照耀,十多天后就是寒,寒這天油茶籽的含油量會達到最高。

　董老道：“你們村的油茶樹是白花油茶樹,掛果比較快，最適合在寒和霜降兩個節氣之間采摘。”

　他確實特別懂油料作,這段時間有他的幫忙喬茗茗屬實輕松許多。

　但是村里油茶樹多,寒和霜降之間的這段時間才幾天啊,肯定摘不完。

　董老就又說：“最遲立冬,立冬是一定要摘完的。”

　他覺得今年的冬天來得早，又來得兇猛,如果立冬還沒摘完,那麼油茶籽的品質將會到很大的影響。

　于是村里人在秋收結束后,沒休息，又被喬茗茗給帶到山上去了。

　因為村里人不夠，又到公社找周主任，在周主任的安排下，從秋收結束得比較早的村子里招了不人來。

　這時候干活不講究錢，也不能講錢,只要做好一日餐就行。

　因為上村的富裕聲名遠揚，所以招人時很是順利。

　大家都覺得，你們當初慶祝時都是大魚大的吃著，如今找別人來幫忙應該也不差吧。

　喬茗茗稍微估算了一下，一口氣請了二十位大漢，瞧著就特能干活的那種。

　村里把食堂給整出來了，先殺了一頭豬，又買好幾只，一是給他們村里人補，二就是招待這些外村人。

　于是趕慢趕，終于在立冬這天把最后一片油茶樹上的油茶果都給摘了下來。

　因為時間，所以村里都是邊摘邊曬邊去殼。去殼完，還有人專門烘烤。

　榨油坊的隔壁又蓋了間烘烤屋，董老爺子沒事干的時候就在里頭教村民們怎麼去烤。

　他好歹也是管過榨油坊的，在這方面自家也是家學淵源，雖然不像小兒子那樣正經去學過，但耳濡目染下他懂的可比村里人多。

　當立冬這天，最后一批油茶果下山時，第一批的山柚油已經從榨油坊里制作完了。

　清味香的山茶油在村里誕生，是真正意義上的上村山茶油，由上村一手產出。

　禮堂又被收拾出來，裝油，標簽，然后裝車，送往那些已經談好訂單的廠子中。

　除去往年的幾個廠子外，今年村里原本還有擴張計劃，奈何產量跟不上只能作罷。

　喬茗茗痛惜扼腕，著前年種下去的，明年才能掛果的油茶樹很是憾。

　而蘋果早就迫不及待地去各個廠里談明年的訂單了。接著就是押送著這批山柚油到各個廠里和公社中。

　蘋果在八月份時生了個兒子，孩子還小，前兩個月還能在家里陪陪，等到十一月份時就待不住了，騎著自行車，整個縣城到跑業務。

　惹得周叔破口大罵，嚷嚷：“一對爹媽都是不疼兒的，可憐我孫子這麼小就喝。”

　有人就說：“好東西啊，有喝很不錯了，當年沒只能喝米湯呢。”

　“不錯個屁，賺錢買，為啥不閑下來自個兒給孩子喂？”周叔真是這麼覺得的，非要倒一手，然后還給他孫子喝。

　據當初說好的，這孩子姓周，周叔就立刻把一腔意傾注在這孩子上，惹得周蘋果都怪酸的。

　蘋果說：“我爹媽現在一口一個小康，跟他們說話沒說句就一定繞到小康上。瞧見棉布和棉花，也不說給我做服，說的都是攢著給小康做服……”

　也就是兒子除了喝外現在還不會吃東西，要不然家里啥好吃的都得就給兒子吃。

　喬茗茗就說：“孩子千萬不能給老人帶，特別是你爹媽這種想孫子想好久的，本來就疼孫子，再讓他們手把手帶，這是得把壞習慣給帶出來啊。”

　自己帶出來的娃，咋看都好，一層天然的濾鏡上再加一層濾鏡，buff上面再疊buff，簡直無敵了，往后爹媽教訓娃都得阻，不要太糟心！

　被喬茗茗這麼一說，周蘋果也有點嚇到，思考一下爹媽如今覺得小康拉的屎都是香的的況，就悚然一驚。

　趕忙道：“等到他們幫我們看到歲大，無論如何我們都是要把小孩抱回來自己養的。”

　喬茗茗：“兩歲，最多兩歲。”

　歲也難管，兩歲更容易塑形。

　“那就兩歲。”周蘋果覺得衡衡懂事，必然是小喬和寧渝會教。

　跟著小喬來，準沒錯。

　今年的雪來得早，在進十二月的第一天，天空中便緩緩飄落雪花。

　最后一批山柚油也已經送到隔壁余水縣供銷社的手中了，村里徹底閑了下來。

　閑也不是一直閑，要去冬獵的。

　今年冬獵帶回來的獵估計不多，往年幾年都殺得差不多了，新一波還沒長起來呢。

　但不冬獵也不行啊！山上的山葵種著，村里人又經常上山，圍也常去，萬一發生什麼意外真是不起。所以就獵吧，獵了頭野豬回來，還有幾只野，像是野兔子什麼的通通都沒獵。

　冬至這天先殺了一波，等臘八這日，村里還會再殺一波。

　臘八節，大雪遮天。

　清晨天還蒙蒙亮，雪花還在飄的時候，禮堂上空中就已經出現了裊裊炊煙。

　村里磨刀霍霍向豬羊，把豬圈里的豬羊都給牽到了禮堂旁開始宰殺。

　禮堂邊上更是有好幾個鐵鍋在不停地燒，豬的掙扎聲得喬茗茗在家里都能聽得到。

　今年的豬可多了，整整十八頭，都是上了兩百五十斤的那種。

　聯廠先來拉了二十頭走，剩下的十八頭得留著他們村里自己吃，任聯廠的人怎麼說都不肯再賣。

　喬茗茗來到禮堂看熱鬧，怪好奇的，把手塞到寧渝胳肢窩底下問：“聯廠都是這麼一個村一個村的走去收豬嗎？”

　寧渝替擋著風：“那要不然呢？”

　喬茗茗奇怪：“他們自己廠里沒養豬嗎？”

　“養了，但是不夠啊。”寧渝說，“咱們一個縣多大，就是養上幾百頭也不夠吃的。每年指標都有加，每年都是按照去年的量養的，結果每年都不夠吃。”

　似乎縣里就是你養多，我能吃多，也不曉得哪里來的那麼多票。

　除了豬外，今天還殺羊。

　幾十個人把煙卷夾在耳邊，然后同時開始宰殺著十幾頭豬和十幾頭羊。

　一直到太大亮，暖融融的把雪花照的清晰之時，這麼多豬羊才宰殺完畢。

　接下來就是吃殺豬菜。

　唐際秋的爹已經在禮堂廚房等著了，他是這附近十里八鄉中頂有名的鄉間大廚。平常紅白喜事都會找他，也算個名人。

　材料齊全，做出來的殺豬菜自然好吃，大鍋煮出來的也別有一番滋味。

　吃完飯就是分，喬茗茗家分到十斤，豬八斤羊兩斤。

　外加下午時又趕去黃莊買了四五斤的羊和頭兩頭鴨，今年能過個好年。

　回家時天已暗，才五點鐘呢，已經暗得差點看不到道路了。

　喬茗茗問寧渝：“咱們什麼時候去綿山？”

　冬天，出門的時間，待在哪里都沒什麼差別，忽然還想去市里生活幾天。

　寧渝把鴨都給關籠子里，洗洗手：“都行，一號和五號都行，最遲五號就要到。”

　喬茗茗悄悄把小空間里先前攢的蛋渡到屋子角落的竹筐中，道：“那就四號吧，多在鄉下呆一天是一天。”

　不過城里會更暖和些，雖然沒有供暖，但是房子小，把房子一收拾，總能聚攏些熱氣。

　喬小弟拎著他分到的豬來了，道：“我今年回首都，十八號那天就走，過完年再回來，我有探親假。”

　喬茗茗驚訝：“十八號就走？那到時候如果我沒回來，你記得幫我把兩床棉被和幾件服帶回家，服可別讓大嫂和大姐給拆了，都是給榮萱和婉文穿的，不許給別人。”

　每個姑娘兩件棉襖，嶄新嶄新的棉襖，外加兩條圍巾，怕剛拿回家就讓當媽的給收繳了然后給其他人穿。

　喬小弟：“知道了。哎呦我說姐啊，你這麼一堆東西讓我怎麼拿嘛。”

　兩床棉被就能把人彎啊！

　喬茗茗：“這我不管，你發電報讓大哥二哥來接你吧。”

　又跑出去問寧渝：“那老師呢，老師咋辦？”他這麼大歲數的老人家，又是大冬天的，總不能把人留在宿舍里住吧？

　寧渝正在理魚，說：“王志文說他爺爺有個院子，院子里有兩間空房，到時候老師就在他家住幾天，他照顧著。”

　喬茗茗放心了：“咱們啥時候回來？”

　寧渝想了想：“十六那天肯定得回來，村里年底分錢呢。”

　喬茗茗：“行吧，小弟剛好十八號走，咱們是十六回，我還有時間再整幾樣東西讓他帶回去。”

　喬小弟嚷嚷：“快別帶了，我累死累活帶回去，還得被媽罵。”

　喬茗茗瞪他：“要是不帶，你就得被我罵，你自己選！”

　“是啊，我、我冤死了我！”

　喬茗茗才不理，開始整理去綿山的東西。等四號那天早晨，一家人帶著行李坐在李國良的車里，往縣城火車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