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告白

　陸守儼是臘月初趕回來的, 他先被陸老爺子到書房，挨了一頓呲。

　孫雪椰現在拿到了國綠卡，人家沒違法犯罪，也不可能采取什麼措施, 倒是鬧得陸老爺子擔心, 也不太敢讓初挽出門。

　而這些麻煩事, 陸老爺子自然都給算到陸守儼頭上。

　陸守儼對此無可辯駁, 低頭挨罵，承認錯誤，一口一個是。

　陸老爺子罵了好一通后，陸守儼道：“爸, 我看你也罵了長時間了，你先歇歇吧？”

　陸老爺子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怎麼，罵你這幾句，你就不了了？”

　陸守儼道：“我想先過去看看挽挽。”

　陸老爺子喝水的作頓住, 他眼睛瞪大, 看了看窗外方向，之后咳了聲, 嚴肅地說：“你回來后，竟然還沒去看看挽挽？你就直接過來了？”

　陸守儼點頭：“是。”

　陸老爺子怒吼：“那你還不趕去！”

　陸守儼：“是，爸，我這就過去。”

　當下告別了陸老爺子，他出去書房, 結果一出書房就看到二侄媳婦宋玉潔, 正懷里抱著兒, 忐忑地看著書房方向。

　宋玉潔見陸守儼出來,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陸守儼, 低聲音關心地道：“七叔，沒事吧？”

　陸守儼看著宋玉潔懷中的小娃兒，小娃兒生得糯白凈，實在是惹人喜歡。

　或許是即將做父親的緣故，他現在看到這種小嬰兒便格外喜歡。

　當下笑道：“沒事，不用擔心，老爺子練練嗓子而已。”

　宋玉潔看著陸守儼笑，卻是暗暗詫異。

　自打進門后，就見陸守儼笑，更不要說現在笑得竟然這麼溫和，這簡直了，仿佛不是他了！

　當下忙道：“哦哦哦，那就好。”

　陸守儼其實還想抱抱這小侄孫的，不過孩子是宋玉潔抱著，對方是他侄媳婦，他也不好接過來，只能罷了，當下趕過去自己房中。

　進屋推開門，初挽正靠窗戶看書呢，見到他進來，才抬眼看過來：“你是不是挨了好一頓罵？”

　陸守儼：“其實還好，罵就罵。”

　他走近了，扶著起來，看肚子。

　肚子確實明顯大了。

　其實這個月份，一般人不至于這麼大，但是雙胎就格外明顯。

　他眸中有些愧疚：“辛苦你了。”

　初挽：“其實還好，我習慣了就覺得還好。”

　笑看著他道：“這就好像我們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我們覺得人家行不便，但其實人家習慣了，做事也沒覺得不方便。”

　陸守儼聽著竟然還這麼打趣，按說應該想笑，不過卻并沒有，他抿了抿，歉疚地道：“本來應該我多陪著你。”

　初挽：“你別這樣……搞的好像多大事一樣，再說你不是馬上能一直陪著我了嗎？”

　陸守儼點頭：“是，不過我回來，先解決下孫雪椰的事。”

　初挽：“其實這件事是爸那里著急，他比較擔心，他現在已經把人家查了一個底朝天，還找了人跟蹤著人家，其實人家未必要把我怎麼樣，我看人家倒是對你興趣。”

　陸守儼：“對我？”

　初挽笑道：“我現在有個問題，你得老實回答我。”

　陸守儼：“挽挽，如果是和有關的，你隨便問，我沒什麼瞞著你的。我確實不明白為什麼要對我纏著不放，這還沒完沒了，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初挽道：“和沒關系，我是想問我們之間的問題。”

　陸守儼：“那你先坐下，喝口水，慢慢問。”

　初挽便坐下，喝了口水潤潤嗓子，之后才道：“如果孫雪椰和你說，我肚子里孩子不是你的，你會怎麼想？”

　陸守儼略想了想。

　初挽：“嗯？”

　陸守儼：“突然回來，又這麼說，是不是有人指使的？指使的那個人是何居心？是不是和我最近的工作變有關系？”

　初挽：“……還有呢？”

　陸守儼：“既然這麼說，也許還會偽造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可以從所謂的證據下手，找出的幕后指使人。”

　初挽微吸口氣，道：“那我們換一個問法吧，就是說，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假如，我肚子里的孩子確實不是你的呢？”

　陸守儼挑眉：“嗯？”

　初挽：“假如我肚子里的孩子確實不是你的，你會怎麼樣？” 陸守儼：“挽挽，我們談對象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這種假設的問題，沒必要回答。”

　初挽：“可我現在就假如了，我要你想想假如這種況發生了，你會怎麼理，你一定要想。”

　陸守儼蹙眉，眼神很排斥地看著。

　初挽聲道：“我不管，你現在就給我想！”

　陸守儼勉強道：“好，那我想想。”

　初挽耐心等著。

　陸守儼想了片刻，才緩慢地道：“如果你告訴我，你肚子里的孩子確實不是我的，那我要了解一下況。”

　初挽：“了解況？”

　陸守儼點頭：“到底為什麼會這樣，挽挽，你我夫妻，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你絕對不至于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如果真那樣，那我得問清楚為什麼。”

　初挽：“你覺得可能有什麼原因嗎？”

　陸守儼蹙眉：“也許是因為……你被人欺負了，是不得已的？如果那樣的話，我覺得也沒什麼，我能接。”

　初挽：“你會宰相肚子里能撐船，冷靜理好一切？”

　陸守儼點頭：“是。”

　初挽：“如果不是被人欺負了呢，如果我就是和別人要好，給你戴了綠帽子呢？”

　看著陸守儼：“這種況，你會怎麼樣？”

　陸守儼的眼神變得格外復雜，他看著，道：“不可能。”

　初挽：“我知道不可能，但我們這不是假設嘛。”

　陸守儼便抿沉默了，房間一下子變得格外沉悶。

　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道：“我不知道。”

　初挽看著陸守儼，清楚地看到陸守儼黑眸中泛起的一痛意。

　問道：“你不敢去想，是不是？”

　陸守儼聲音有些啞：“挽挽，你為什麼要我回答這種不可能的問題？”

　初挽：“因為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一個人心里很喜歡，他可以做到波瀾不驚地理一切，能夠做一個宰相肚里能撐船的男人嗎？”

　陸守儼：“當然不能。”

　初挽：“那如果能做到，說明什麼？”

　陸守儼緩慢地抬起手，了初挽的臉頰，之后用很低的聲音道：“就你剛才假設的這個況，我不太能接，如果是真的，挽挽——”

　四目相對間，初挽清楚地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瘋狂。

　他溫地著的臉頰，用略帶嘶啞的聲音道：“如果是真的，那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樣，挽挽，你怎麼這麼殘忍，非要我回答這種問題？”

　他的聲音仿佛蒙了一層紗，初挽卻覺得，那是世間刻骨的溫。

　略有些潤的視線落在了他的結，掩映在白括襯衫領子的結旁，本就淺淡的疤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到了，只能約分辨出一些淡。

　輕咽了一下，喃喃地道：“守儼。”

　陸守儼聲音格外啞：“嗯？”

　初挽：“我可以一下嗎？”

　陸守儼：“什麼？”

　初挽的視線鎖在他的結。

　陸守儼靜默地看著初挽，他覺到了，今天的初挽緒很不對。

　此時，的視線而直白，仿佛點燃焰火的引線，落在哪里，哪里便是一片燒灼。

　他的結艱地，之后低聲道：“嗯。”

　初挽抬起手來，指尖落在了他領口。

　陸守儼形如松，巍然不，只是垂下薄薄的眼皮，看著自己的妻子。

　閉上了眼睛，指尖落在自己的領口。

　他看到那指尖瑩潤，在燈下，邊緣幾乎呈現明，仿佛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暈。

　心熨帖過的襯衫領被挲著，之后，繃的結被到。

　陸守儼的視線就這麼直直地鎖在臉上，看著的睫。

　初挽閉著眼睛。手指撥開略顯朗的襯衫領子，指尖終于到了那結。結繃。仿佛在.

　這麼著，便有了悉的覺。

　于是的指尖右，尋到了那淺淡的疤，用所有的專注來著它340;形狀，大小，以及位置。

　過了很久，終于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后，就落了一雙潑墨般深邃的眸中。

　他正低頭看著。

　四目相對間，低聲道：“我曾經陷于絕的昏迷中，有一個人救了我，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為什麼那個人不告而別，為什麼那個人自始至終沒有說話？”

　陸守儼薄輕，到底是道：“挽挽，確實是我。”

　初挽眸中眼淚落下：“你怎麼會找到我，你怎麼會恰好在那里？為什麼會拼著命救我？”

　陸守儼出胳膊來，溫而有力地抱了初挽。

　他低首，在耳邊啞聲道：“挽挽，我在西安執行任務，知道你也在，便想著找你，恰好遇到你出事。”

　初挽委屈地哭著道：“你一直沒說，一直沒告訴過我……”

　陸守儼：“你自己也不想提，是不是？”

　初挽埋在陸守儼懷里，想起當時種種，越發忍不住想哭：“那你也應該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守儼：“你當時狀態很不好。”

　初挽聽著，自然知道陸守儼的話什麼意思，那是最低落的一段日子，是在瀕死絕境時的掙扎。

　陸守儼抱了：“挽挽，我當時在西安執行任務，救了你后，把你安置在醫院里，我就歸隊了，后來我回到北京，你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

　初挽喃喃地道：“我回到北京，先去了陸家。”

　陸守儼苦笑：“是，我知道你回來了，我追過去，可只看到你的背影，很快我就得到消息，你和你們村的知青在一起了了。”

　初挽了，想解釋什麼，陸守儼卻道：“挽挽，你不用說什麼，我都知道。”

　初挽：“那你知道什麼？”

　陸守儼低首凝視著，四目相對良久，他才低聲道：“挽挽，你只是在外面流浪了太久，想一個穩定正常的生活，想沾染一些人間煙火氣，你未嘗不知道那個人俗氣虛偽，但你可能當時太求了，迫不及待需要那些溫暖的安。”

　初挽的眼淚再次流下來，發現自己不需要說什麼，這個人遠比自己以為的更懂自己。

　只是恨，恨自己錯過的上輩子。

　陸守儼溫地為揩去眼淚：“怎麼突然想起說這些，就因為一個孫雪椰嗎？”

　初挽蠕著，想說什麼，最后到底是道：“我見到孫雪椰后，做了一個夢，夢到一些不好的事，我覺得夢里的那些就好像是真實發生過的。”

　陸守儼：“什麼夢？”

　初挽便將上輩子的一些事簡單講了。

　最后，低聲道：“我覺得夢里的一切，就好像我們的上輩子。”

　陸守儼：“所以你非要問我，如果在這個夢里的故事中，你在孫雪椰那個位置，我會怎麼理，是不是能做到波瀾不驚地理這一切？”

　初挽小聲道：“對。”

　陸守儼輕嘆：“首先，夢就是夢，不可能是真的，其次，怎麼和你比？”

　他看著，道：“就算在你所謂的夢里，我也不相信我會喜歡上別人，假如我和結婚，應該有別的考慮吧。”

　初挽突然鼻子一酸：“可是，可是在我的夢里，你一直一個人，一直一個人——”

　確實很心痛。

　寧愿他娶了一個別人，娶妻生子，那樣雖然會嫉妒，但至不會那麼難。

　陸守儼捂住了的，低聲道：“有你在，我只能一個人了。”

　初挽聽著，看著他：“為什麼？”

　已經嫁給別人了。

　陸守儼垂眸，靜默地看著，像是要看到的心里去。

　最后，他抬起手，憐惜地捧著的臉：“挽挽，在西安的漫天大雪中，我抱著你往前走，你發著高燒，說著胡話，你知道你在誰嗎？”

　初挽：“嗯？”

　當時已經燒糊涂了，許多事其實不太記得了，只記得后來不想連累他，自己一心求死。

　陸守儼微錯開一個角度，俯首吻上的，低聲道：“我聽到你在我。”

　他抱著，低聲道：“在你燒得意識不清的時候，你在我，你說，我怎麼可能把你丟下？”

　初挽心神微，這一刻，所以藏匿著的心思仿佛瞬間崩裂而出。

　有時候看似忘記了，假裝忘記了，可是在最危難的時候，心里下意識還在依賴著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