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過了亥時,才有侍敲了敲大元殿的殿門：“陛下，該沐浴就寢了。”

可誰知道直接就從大元殿中傳出一個抑著怒氣的聲音：“滾。”

方睿說了這一個字之後，更是沒有人敢再去問,容泰低下的侍想了想,便吩咐大元殿的人道：“你去準備好夜宵，我現在就出宮去尋沈大人。”

現在都沒有人敢靠近大元殿,容泰大總管也不在宮中，為今之計也之能找沈玉了。

且說沈玉這一邊,在沈玉告訴他說皇上已經知道了的兒之後,就經常待在沈玉父親用過的書房,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見客了，有時候沈玉都帶著愧疚,懷疑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了，但轉念一想，總歸是要說清楚的，與其倒時候衝擊比較大,還不如現在就斬釘截鐵的告訴他。

因著老太爺的神不宜見客，加上老夫人也已經許久不曾出過院子了，母親也隻是招待了梅璿璣片刻就回去了,所以這整日下來，還是沈玉在替梅璿璣張羅，沈玉別的不怕，就生怕梅璿璣瞧出端倪,他既然已經是天機樓的樓主，那麽這觀察能力自然是不弱。

為了不被梅璿璣看出端倪，所以對於梅璿璣的食住行都是由沈玉來安排。

到了亥時三刻，沈玉正與就寢，梅璿璣還拿著一壇酒過來尋，說要與喝幾杯，沈玉便隻好穿好服出房來應付梅璿璣。

沈玉酒量淺，幾乎都是看著梅璿璣喝的，酒喝到一半，下人就來通報，說是宮中就來人了。

梅璿璣放下酒杯，喝酒被打擾了，頗為不悅的懷疑道：“是不是那玩意知道我來金都找你了，所以這麽晚了，還傳你進宮？”

沈玉聽到下人通報說宮裏來人了，也是這麽認為的，認為是方睿知道了梅璿璣不僅僅追到了金都城來了，還追到了太保府，才會讓人出宮來把宣進皇宮中。

盡管如此，沈玉還是覺得非常有必要先進宮安好方睿，不然以他的脾氣，要是不肯進宮，他還不得立刻跑出宮來，夜半三更夜襲，以往或許還能讓他有驚無險的從雷聲大的將軍府潛過來，但現在多了個高深莫測的梅璿璣，怎麽也得三思而後行。

沈玉站了起來，對梅璿璣道：“璿璣大哥，深夜陛下通傳，想必是有什麽重要得事，我這先進宮，明日下朝之後再帶璿璣大哥遊玩金都。”

原本聽到沈玉還是要進宮，梅璿璣瞬間鬱悶，但聽完而來沈玉得後半句話，這臉頓時好了起來，也站了起來，對沈玉道：“小玉兄弟，要是那玩意要你不眠不休得理政務，你就拒絕，可知道？”

沈玉隻是笑了笑，並不說話，方睿定然不是因為要理政務才會讓進宮。

與梅璿璣別了之後，沈玉出到大廳，隻見侍在大廳中表焦急，這般得著急，看著也不像是方睿因為知道梅璿璣再太保府上，才差人出宮來傳。

沈玉便問：“崔公公，這麽深夜了，陛下招我進宮，所謂何事？”

見到沈玉，崔公公麵更是著急：“沈大人，請與奴才快些進宮，陛下今日不僅一整日都未曾出過大元殿，更是滴水未進，也不讓旁人進殿。

沈玉一愣，問：“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湛王殿下和阿九郡主進宮的時候開始得。”

沈玉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心中頓時也有些著急了，便對崔公公道：“好，我即刻進宮。”

沈玉隨著崔公公匆匆進宮，倒是沒人趕攔沈玉，早在三年前，方睿知道自己對沈玉那點小心思之後，便假公濟私得給了沈玉一塊令牌，沈玉無論何時都能暢通無阻的進宮。

沈玉到了大元殿外之後，一眾宮人與侍都如同是見到了救星一般，宮人端著一碗海鮮麵到了沈玉的麵前，道：“沈大人還請勸勸陛下。”

沈玉看了一眼那麵，道：“把麵給我，我端進去給陛下吧。”

宮人聞言，把麵放到了沈玉的手上。

侍替沈玉開了門，沈玉剛進去，那門便關上了，大元殿中沒有點燈，隻有從紗窗外高高掛著的燈籠照進來的微弱燭，一直等沈玉走到了坐在階梯上的方睿，方睿都未曾出聲趕人出去。

方睿方才聽到了沈玉的聲音。

沈玉把麵放到了一旁的地上，坐到了方睿的旁，一坐下來，方睿就立刻抱住了沈玉，把頭埋在沈玉的頸窩。

沈玉隻是愣了一下，隨之出了手，抱住了方睿。

對於平時輕浮沒個正經的方睿，要親近的時候，沈玉是拒絕的，但是現在的方睿，渾都散發出傷的氣息，這種抑的氣息，是沈玉從來就沒有在方睿的上過的。

一直以來，在的眼裏，方睿都是強大的，都是無所不能的，哪怕是當初在西麗山狩獵落水的那一次，即便是上有傷，卻還是那個強大的王，不出半點的脆弱，可是現在靠在上的這個陛下，傷了。

心，似乎傷了。

“阿玉，你是不會離開朕的，對不對？”方睿的聲音似乎顯得很無力，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那種從容自得，沒有了以往的那種自信。

方睿的這個問題，若是放到幾個月前，沈玉知道方睿看穿了自己是兒的那時候，的答案是——會離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因為知道了，自己在方睿的眼中，他看得比他自己的生命還要重，況且現在他的境，是決然不會離開的。

“不會。”

沈玉說完了這兩個字，方睿鬆開了沈玉，在線昏暗的大元殿中，看著沈玉的眼睛：“朕最怕的就是謊言，朕會把阿玉你的話當真的，所以不要欺騙朕。”

沈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出了淡淡的笑意，拉起了方睿的手，十指扣，再次重複：“不會。”

方睿也隨著沈玉，出了淡淡的笑意，把沈玉擁了懷中，歎了一口氣。

“朕從來就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過去，是因為朕不想讓旁人覺得朕是可悲的，但朕今日就隻告訴你。”

沈玉埋在方睿的懷中，細細聆聽著。

“朕自小過繼到皇後的名下，旁人都認為朕幸運無比，卻不知道朕過著的是什麽樣的日子，都道皇後對朕疼有加，卻不知皇後患有失心瘋，父皇也勒令封鎖這個消息，每每皇後失心瘋的時候，都會對朕拳打腳踢，父皇其實也知道，卻不當一回事，眼裏都是皇後，還記得有一回，隻是與玩伴玩耍，摔傷了，回宮之後，恰巧皇後病發，對朕大大出手，朕也從來沒有還手，那一次傷得很重的，皇後清醒之後，後悔得鬱鬱不悶，父皇便覺得是因為我貪玩，回來之後了傷才會導致皇後並發，所以怪罪了玩伴，把他送到了寺中三年。”

他的父皇從來就沒有把當是一個兒子，七個皇子公主中最他能被父皇抱在懷中，其他的都羨慕，嫉妒他能得到父皇的寵，可他卻對這種寵覺到骨悚然，因為這寵都是建立在他對皇後的寵之上的，若是有一日，他不討皇後的喜了，他這太子，就會被廢，他就如同是草芥一樣被丟棄。

沈玉從來沒有想過，方睿自小所承的比自己還要沉重，手更加得抱了方睿得腰。

“之後德安也被送到了皇後的旁，每次發病，都由我護著德安，德安從小就乖巧，也從來不哭不鬧，有一回，被打得最重那一回，我得跑回生母的寢殿，隻見到月之下，生母把阿湛抱在懷中，眼神慈，唱著搖籃曲，那一刻朕才發覺，朕誰得不能靠，就隻能靠自己，可最後還是犯了傻，期能在生母的上尋回半點的溫暖，可惜這都是幻想。”

說道最後，方睿自嘲的笑了：“大概，這就是我死了都能喊冤枉的原因。”

沈玉不說話，從方睿的懷中出來，隨之抬手，放在了方睿的臉上，輕輕的，方睿一直以來在沈玉的眼中，都是一個心廣闊的人，卻沒想過他有著這般過去，心，真的疼了。

心悶悶的，如同是被大石頭團團圍住了，不過氣來，憋著慌，方睿那時的孤獨無援，想必是絕的。

看著方睿，一字一頓的道：“以後，我會一直一直的陪著你。”

有沈玉這句話，足矣。

方睿突然笑了，他想不通，為什麽在自己死後，太後也會自殺，對他有所愧疚？可當初卻是想要置他於死地。

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大概也隻有太後自己知道。

“朕上的傷，大概已經永遠無法消除了，你會嫌棄朕嗎？”

沈玉歎了一口氣：“陛下你又不是姑娘家，我為何要嫌棄你，就是……能不能讓我看看。”

方睿站了起來，手解開上的服，一件一件滿滿的落地。

大元殿昏暗，看不到，沈玉的手到了方睿的腰，到了凸起來的一片，皺皺的一小片。

“那是被蠟燙傷的。”

沈玉的心異常的難。

緩緩的了上去，一路的凹凸不平，停留在了口的地方，有一點的，呼吸一下就滯住了，聲音帶著難的那種哽咽：“當時很痛吧？”

方睿沉默了好半響，才幽幽的道：“那是……茱萸。”

沈玉：“……”

得，這沉重的氣氛頓時消失了。

沈玉嚇得要收回手，方睿卻是一下拉住了沈玉的手腕，意味深長的道：“阿玉呀，平時若是沒有旁人的時候，把束給解開了吧，不然朕會非常的擔心。”

這丫頭竟然連那地方會起來的也不知道，他真為以後到擔心。

沈玉滿臉通紅。

聲音微微的抖：“陛下若是無事了，我就先出宮了。”

方睿緩緩的低下了頭，在沈玉的耳邊細聲道：“今晚，留下來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