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禾盤膝坐于木床之上,右手握一卷金玉卷軸,正細細閱覽其中所記載的道法。
殿之中藏書億卷,多達千萬的介子空間中收存著帝歌昔日收集的經卷。
既已得《太上亙一經》,焉能不走爐養萬經之法?
此經無品階可言,非攻伐亦非守,它起點甚至可說是零,卻有無窮上限。
以三門道經作為基,汲取世上無窮道法的養分以哺育,不斷衍化其中神通玄妙,如此下來,終究有一日會生出獨屬于裴夕禾一人的無敵法門。
眸中時時現,左手隨著掐訣推演,于空中勾勒出奇妙符文來。
而突然,裴夕禾覺察到了什麼,淡輝掠過手中,卷軸便是被收起,角微勾,推開木門走出去,便一道白金的影朝他們這草廬木屋的所在飛來。
此時已日暮黃昏,趙晗峰像個尋常的人間老者一般安睡于草廬中,趙青塘自然也歸屋修習。他們雖察覺到這氣息的靠近,但也發覺是赫連九城,故并未出手相阻。
白金的影落地,滿輝遂即散去,出其中真貌。
裴夕禾倒是不曾見得赫連九城幻人族,瞧得那神俊朗,玉樹堆雪的姿容,倒是心中贊嘆了一聲,不愧是天狐一族。
赫連九城甫一見到裴夕禾,也出了幾分笑意。
“倒是得先恭喜你安然回歸,奪得造化。”
且不消說是否得了其中真正的圣魔傳承,但是裴夕禾如今同他相平的三花聚頂之境便知其益匪淺。
裴夕禾不可置否地輕笑。
“我已然聽聞那神極大陣之事,我畢竟出此界,也當多謝你才是。”
不過裴夕禾眼眸中劃過些許暗,曾于圣魔界中擒殺過上界蠻魔,將其搜魂,得知了上仙界的天狐一族現況。
狐貍如今年紀也不過是剛過生期,縱使脈醇厚,天賦絕倫,可想要在天虛神州的靈氣條件下修至羽化飛升,短時間難以做到。
裴夕禾自然能想到,恐怕當初天狐老祖將他送神境中也是別有深意,許是預料到了什麼,故而將這純狐崽送出避災。
而赫連九城亦瞧見了裴夕禾眼底的幾分暗,他心思玲瓏,竟也猜出了大半。
他同裴夕禾的倒也不需兜圈。
“你可是知曉了我狐族?”
裴夕禾眼中微顯訝,遂即坦言道:“我于圣魔界中曾斬殺一蠻魔,奪了其魂魄搜憶。”
“上仙界的天狐一族已然分崩離析。”
赫連九城眸底出些許脆弱,卻又極快湮滅其中,脆弱態換不回任何東西。
他喃喃,卻有著不可磨滅的堅韌。
“所以天虛州不能隕滅。”
他聲音微不可及,裴夕禾卻聽得分明,卻似有某種顧慮,故而不曾再說。
和赫連九城兩人各自得了四字箴言,但此事因為涉及忌,不曾想師傅和師兄提及。
裴夕禾說道:“進屋吧。”
赫連九城便是同一道了那木屋中去,哼唧猶在酣睡,磕著睡得香甜。
裴夕禾氣海丹田之中有銀白珠子躍出,寰天珠之力悄然彌漫,神的力量天仙境下都頗難察覺。
倒是赫連九城微愣了下。
“竟是空間之力。”
畢竟他所行之道也是空間道法,不過自偏于空間湮滅,裴夕禾上的更有地寸神通的影子,似乎是法寶一類的效用。
裴夕禾與他坐于木椅上。
輕嘆口氣道:“我自圣魔界中歸來,正是修為大漲,法力鼎盛之際,但我卻發覺昔日留在那柳青辭上的種魔念息已然失去了應,當時被其強行抹除了。”
赫連九城神端正,眼中閃爍思慮的芒。
他眼眸微瞇,出些明和銳利,緩緩道:“是也,我昔日以神通觀他,那氣機引而不發,如火如蓮,有道韻斂,只怕其主之力遠超天仙。”
“有那氣機在,我們當日對其毫無辦法,能覺察你的種魔念息,倒也并未出狐意料。”
赫連九城話風一轉,帶出了些冷冽殺意來。
“但我同此界宗師布下了天極大陣,卻意外發覺九重山有著雖然細微難察卻源源不斷的地脈之力流逝。”
“地脈之力關乎此界世界本源,也同小千世界的壁壘息息相關,那地點偏巧,同為九重山,我有七把握,是那柳青辭搞鬼。”
裴夕禾雙微抿,右手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在木桌上,扯出抹笑來,卻是寒瑟得人骨髓發冷。
“他找死。”
怪不得。
世界本源乃是每一個小千世界甚至是上仙界的最為核心之。
它是大地春暉,生靈造化的本,是創生湮滅,回不息的源頭。
世界本源散出生機哺育天下萬靈,春風,夏苗,秋雨,冬霜,四季回,歲年流轉,世間一切因其而存。
同樣也是萬靈生機旺盛,反哺本源,故世界盛而不衰。
如當初的宣太神想要奪走旭虛界的世界本源,縱使那小千世界足稱孱弱,卻也能其破天仙境,可見奇珍。
但本源被奪,整個世界自然不復存在。它往往潛藏于最深,此界天道意識護持,那柳青辭居然能有手段取地脈之力,影響本源,可謂手段奇詭,更顯野心。
赫連九城瞳孔微,雖同境,卻能從其上察覺到一極致的危險。
他說道:“但那取頗為微弱,數十年尚且不會生真正損害,只怕百載方有可能,故而我們可從長計議,慢慢搜尋。”
“而那九重山為地脈之力流逝的第一,他之后必定又有尾出,定能其現出原形。”
當今之計,也只有如此。
那柳青辭來歷神,份謎,昔日他曾在裴夕禾面前所說過的一人一狐可半點不信。
敵暗我明,先機已失,陷于被,只能待得再起波瀾,覓機破局。
而赫連九城突地眸一閃。
那七曜周星九玄太清陣由他親手布下,若有細微之自能被其察覺,他聲音幽暗,涵蓋煞意。
“地脈之力又有變化,妖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