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流一滴是流不出來了,這滴都是好不容易憋出來的。

　寧渝即使吃過了飯，但他依然吃了幾個餃子幾片鹵牛下肚。剛剛桌子上好幾個男人，哪里能放開肚皮吃呢。

　喬小弟不知從哪抱了瓶紅薯酒來,非要倒兩杯出來和他姐夫一塊喝。

　寧渝驚訝：“哪來的？”

　這倒是個新鮮的東西,農村人釀酒一般只會釀米酒,順帶搞點紅酒糟，米酒平時用做廚房調料,祭祖上香時也會用到。

　米酒是黃的,而這瓶紅薯酒卻是明的白,從外表上看跟白酒簡直一模一樣。

　“嘿嘿！”喬小弟小心翼翼地倒點出來，“我找牛愣子叔買的，昨天才釀好。牛愣子叔說村里不人都有釀，但他家釀的才是最好的的。”

　村里生活過得好，有剩余的糧食，這才會拿糧食來釀酒。

　釀得好的紅薯酒喝的時候沒有爛紅苕味，反而有點兒葡萄酒的味道。

　寧渝酒量倒是不錯,但下午還有事兒，便喝個一小杯。

　喬小弟一邊覷著喬茗茗,一邊也給自己倒了杯,見他二姐沒說話，便又得寸進尺似的端起酒杯輕抿一口。

　抿完,又心虛地瞅了瞅。

　寧渝失笑：“你放心喝吧。”

　這度數,喝十杯都不會醉,最多就是上會帶點酒味。

　喬茗茗心說，這酒的度數怕是還沒有上輩子喝的果酒高。

　他們坐在桌上吃的時候，喬茗茗整理著寧渝買回來的東西。

　果然，衡衡吃的餅干買了不。

　這種餅干很容易,喬茗茗便放在鐵盒子里，整整三斤的餅干，把鐵盒子給放滿。

　除此之外，還有糖。

　糖是大白兔糖，量不多，掂量一下估計一斤都沒有。

　這時候大白兔糖有個響亮的口號：七粒大白兔糖，等于一杯牛。

　確實如此，味濃郁得很，把糖放在熱水里攪和攪和，融化后喝著就跟加了糖的牛差不多。

　可是這玩意兒難買，當年他們在首都買半斤都不算容易。

　喬茗茗奇怪：“怎麼買到的？”

　寧渝搖搖頭：“不是買的，是老師的兒托柳婉帶來送給咱們的。”

　喬茗茗驚訝，然后點點頭：“這是謝咱們照顧老師呢。”

　糖怕是一點一點攢下來的，自己膝下也有孩子。這年頭都不容易，無法拋下丈夫兒子來照顧老父親，當初老師在農場更是沒能幫上什麼忙，心中愧疚到自責甚至自厭，寧渝收下也是想讓老師兒能安心些。

　衡衡見到糖開心得都要蹦起來，興沖沖地抓了幾個放到兜里，先是自己拿著，蹲在妹妹旁邊給妹妹。

　等他不耐煩了，就把彰彰完的塞到自己里，像個小炮仗似的沖出門去，指定是找小伙伴去了。

　可憐彰彰，懵中里的糖就沒了，猛地便嗷嗷大哭起來。

　抓著凳子使勁拍，憋得臉都紅了。

　寧渝趕把閨兒抱到上：“著急啥呀，氣啥呀，氣怎麼這麼大，疼的還是自己，傻不傻啊閨兒。”

　說著給拿了塊餅干，讓自己慢慢用那幾顆小米牙去磨。

　彰彰噎噎的，睫上還掛著眼淚呢，拿到餅干后就吃了起來。

　喬茗茗還在整理，發現一袋子的小櫻桃，這意外極了。

　寧渝：“供銷社里搶到的，隔壁省種的，也不知道核能不能在咱們這里種出來櫻桃。”

　喬茗茗洗兩個吃了，還甜，比有些車厘子還甜還有味兒。

　其余的，就是什麼蝦干海帶這些，皆是縣城里比較難買到的東西。

　整完后，廚房里的櫥柜被放滿。

　寧渝跑去洗澡了，洗澡出來慨一句：“還是在家里舒服安心。”

　喬茗茗拿了件新服出來：“可不嗎，你在那兒是住宿舍對吧，好幾個人在一間小房子里，床還是單人床，剛開始肯定不習慣。”

　說著又抖抖服：“喏，前些日子買了滌綸布料，你估計往后要經常到虎山果園去了吧，工作時就穿這件吧。”

　斜紋滌綸，耐磨得很。

　寧渝上試試，見合才下來。

　他道：“明天就得去。”

　又想起什麼似的，笑笑說：“對了，我在市里租了套房，這兩晚確實是住在宿舍，但往后可以住在租的房子里。”

　喬茗茗不可置信：“就這兩天的時間，你就租好啦？”

　寧渝：“也是巧，而且還在家屬院，房東就在附近，咱們又沒有長期住，所以人家還能幫忙看顧著房子。”

　租房就最怕房東也在旁邊，遠香近臭的，這樣的話多會平添些許麻煩。

　可自家又沒有長久的住，這反倒了一個好的點了。

　喬茗茗忙問：“房子大嗎？”

　寧渝：“不算大，比你家還小。只有兩個房間，隔出了個小客廳和廚房，哦，還有臺，總共40平。”

　喬茗茗：“其實這也不錯。”落腳住幾天，甚至住上半個月都可以。

　寧渝把自己的兩件服洗完，然后帶著喬茗茗去老師那兒。

　老師他們也都整理好了行李，正準備在村里到走走看看。

　路上，幾人在聊天。

　聽到寧渝說虎山并不遠后，孔帆道：“去虎山走路也要半個小時，走路去也不錯。”

　寧渝點點頭，他的自行車已經找好了，就差幾個零件還沒尋到。到時候若有急事兒，也完全可以騎著自行車在村里和虎山間來回。

　太漸漸下山，村民們也下工歸來。

　在一日復一日的勞作中，時間便悄然流逝。

　寧渝和孔帆老師幾人第二日就去了虎山，之后幾天一天比一天去得早，一天比一天回的遲。

　喬茗茗也沒問虎山況如何，他們的生活好似又回到了當初在首都的時候。

　寧渝也是早出晚歸的去上班，偶爾休息，然后被喬茗茗拉著滿首都轉悠。

　春耕依然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青翠弱的秧苗終于滿了所有的稻田，它在春風中搖曳，在春雨中生長，終于向下扎，向上頑固生長。

　秧苗逐漸生長得強壯茂盛，期間不斷的施，等到進五月份，漫山遍野都是紅彤彤的野草莓之時，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這時候，也是給勞碌了一個多月的農民們放兩天的假。

　如果要辦喜酒，選在這兩天辦最好。

　程蕓蕓明天就要辦喜酒了，在上村的房子已經蓋好，窗戶上了紅窗花。

　和屋前屋后的紅彤彤的野草莓相對應，顯得無比喜慶。

　五月份，是野草莓的季節。

　這是喬茗茗在上村里最喜歡吃的一種水果，準確來說它是野果。

　它的花朵是白的，卻能結出紅彤彤的果子，吃的時候味道賊甜，比草莓還甜。

　這種野果在鄉下有不，甚至還有好些品種，共同的特點就是都帶刺。

　小孩兒們是最為欣喜的，每天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呼朋喚友，背著小背簍，戴著小竹帽，拿著趕蛇，然后去山坡上摘野草莓。

　衡衡也會去，往往能滿載而歸，背簍都差點裝不下，得把帽子也拿來裝才行。

　“呦，村口山坡上的野草莓都被你們摘了吧？”喬茗茗嘖嘖驚訝。

　這群小孩兒要是組織起來，力量也大。

　本來路邊皆是點點紅，幾天下來就都沒了，又重新變回綠了。

　衡衡驕傲地抬起下：“對的，我們明天就要換陣地啦！”

　得，還把這個當一項什麼了不得的任務了。

　喬茗茗這當媽的吃，也就沒有止衡衡去摘野草莓。

　無聊的時候一抓就是兩三個，放到里嚼吧嚼吧，那甘甜的果便充滿口腔。

　彰彰也吃，這小孩怪，如今非得自己吃東西，得把東西放在盤子里，把勺子給讓自己抓著吃。

　每天吃得圍兜臟臟的，等吃野草莓時，圍兜猛地一瞧都讓人害怕。

　上面都是紅，能不害怕嗎。

　第二日，就是程蕓蕓結婚喜日。

　喬茗茗這兩年常吃酒席，深刻地知到，如今酒席是越來越熱鬧了。

　大家兜里有錢置辦的東西也就多，好幾戶人家都給新婚的兒添了紉機。

　程蕓蕓新家中不僅有紉機，甚至還有自行車和收音機，一看就曉得這是李國良和程家花了大價錢置辦下來的。

　就是在大城市里結婚，也差不多只能這樣了，最多再添個手表啥的。

　如今不講究屋里有三十六條彩禮嫁妝，因為這都是必須的。

　隨著生活越變越好，誰家結婚不打新床做新的三門櫥這些呀？如今追求的是三轉一響一咔嚓。

　“三轉呢，指的就是紉機，自行車還有手表，一響是收音機，至于一咔嚓，那就更好理解了，是相機。”

　喬茗茗雙手在兜里，站在程蕓蕓新家的院子中，瞧著熱鬧的人群，對寧渝說道。

　又慨：“生活過得越來越好，往后說不準還得加個電視機在里頭。”

　再過幾十年，這些都好買了，唯獨卡在最重要的房子上。

　喬茗茗如今沒什麼囤積房子的想法，知足的，往后自家有個小院，喬家那邊還有個小房間。

　首都的小院大概率不會拆遷，到時候那里資金不夠雄厚都拆不起，而且那片地方許是都得掛牌保護起來，往后還得定期維修。

　至于喬家家屬院，就是拆遷，自己估著都能分套小二居。能有小二居也很不錯，上輩子要是在首都能有小二居，得激興得三天三夜合不上眼。

　寧渝轉頭看，笑笑道：“想玩相機麼？”

　喬茗茗眼睛一亮：“你能搞到？”

　他既然這麼說，就說明他有辦法搞到。

　當年其實他們家有的，是寧渝爸爸留下來的，后來那事發生，喬茗茗沒來得及收起來，如今也不曉得在誰的手中。

　寧渝道：“省院配的，為了工作用。”

　喬茗茗：“切，那說啥嘛！”

　寧渝：……這麼著急干啥，他又沒說私底下搞不到。

　他們家的相機被人抄走了，其他家呢？其他也有相機的人家呢？

　好的相機被人收藏，壞的自然就又去了廢品收購站。寧渝聽老張說他兒子收到個相機，準備有空去看看。

　婚禮很快開始，孔帆老師等人也在樂樂呵呵地觀看婚禮。

　看完后就去禮堂吃飯，桌上飯菜對比前幾年明顯也好了許多，菜好幾盤呢。

　程蕓蕓臉上都是笑意，今天沒什麼傷緒，滿滿都是高興。

　因為自己結完婚還是住在上村里，就和蘋果一樣不必離開悉的環境。

　當喬茗茗吃完了飯，不了喧鬧，帶著彰彰來到禮堂門口時，程蕓蕓不知為何竟然跟了出來。

　“怎麼了？”喬茗茗忙問。

　程蕓蕓好像喝了點酒，眼睛分外閃亮，對說：“小喬，我像是一口氣終于順了，非常輕松，好像我……才終于了我。”

　喬茗茗沒聽明白，用手背了一下的額頭：“你這是太高興啦？”

　“嗯嗯，高興也對。反正就是輕松，心里很輕松，上也很輕松。”說完，又貓著腰溜了進去。

　即使余里看到正在旁邊小路上走著的呂原，心里也再不會生出任何復雜的，或好或壞的緒。

　就好像呂原于而言，為了陌生人真正的陌生人。

　上輩子于而言，越來越遙遠。那些殘存的記憶，更是越來越模糊。

　漸漸的，好像就了一場夢。

　喬茗茗撓撓頭，奇怪極了。

　等午后吃完飯，回到家里，喬茗茗還跟寧渝說了這件事。

　寧渝“嗯嗯”兩聲，擰了把帕子幫正躺在竹搖椅上的喬茗茗臉，這姑娘今天在程家幫忙了一段時間，跑上跑下出了不汗。

　接著，巧妙地用另一個話題把這事兒給岔開。

　他說：“縣里姜書記找你沒？是不是可以去市里談談今年山柚油的事兒了？”

　喬茗茗果然上鉤，把剛剛的事兒快速拋到腦后，坐直，點點頭嚴肅道：“是該開始談了，姜書記還沒找我……哎呀，那我就去找他算了。”

　山不就我，我就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