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依附朱家、支持吳王的臣子數人，其中就包括京策軍左郎將潘縉，也算是較早地扼殺了麗妃一脈宮的可能。

但是今生荀澈其實是在有意催局勢，甚至希麗妃和吳王魏王能夠發前世未曾出現的兵變，這樣也能順勢將他們這一脈徹底連拔起，永絕後患。

若真是到了那個地步，昌德伯府斷無幸理之外，齊珂作為吳王的幕僚，隻怕也是要跟著碎骨了。

“瀅兒自小就是這個子，善，溫順，隨和，”荀澈忽然起，走到了窗邊，負手遠眺，聲音也十分低沉，“大多數的事，瀅兒都是不計較的。可若是真的認定了什麽事，什麽人，也實在是……”

俞菱心也是搖頭：“其實他們總共也沒見過幾次，怎麽就能這樣認定呢？你說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或許瀅兒並沒有對齊珂那麽上心？”

荀澈又沉了沉，重新轉麵向俞菱心：“前些天，就在你臨盆前幾日，樓夫人過來與母親說話，也主提過瀅兒的婚事。並不是要保，隻是提醒咱們家，端時皇後的意思，這些日子以來魏王的作，每一樣都不是好苗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是趕給瀅兒定親才是，最好能嫁到京城之外比較安全。結果這話瀅兒聽見了，當時樓夫人在的時候沒說什麽，等到樓夫人走了，這丫頭卻跟母親說，不想嫁人，就想一輩子在家裏，跟著母親，跟著咱們，守著自己的小書樓……”

俞菱心並不知道有這件事，聞言也是一驚：“這傻丫頭，真的跟母親這樣說了？”

荀澈點點頭：“母親既是疼，原本也舍不得早嫁，再者也知道素來是書如命的，家裏又多變故，一時間說了呆話也是有的，並沒有深問太多。可我後來去瞧……”頓一頓，他的眼眶竟有些微微發紅，又沉了沉，才續道，“慧君，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這丫頭掉眼淚，可那天哭的樣子，我心裏……”

“慎之。”俞菱心這樣聽著都覺得心裏酸楚非常，立刻便起過去，主手抱住了荀澈，“咱們還是再問問清楚罷，如今或者還有機會。齊珂既然一直跟正杉來往，或許就是有心思要提前留一條線傳遞消息。他若不是真的想依附二殿下、做那從龍之臣，咱們還是想想辦法罷，總得有個準話才是。”

荀澈也回手摟住了妻子，埋頭在的脖頸之間，調整了片刻，才重新抬頭應了：“如今看來，或許隻能如此，看看過幾日的機會罷。”

俞菱心也點點頭，關於這件讓他們夫妻掛懷許久的事，也實在是沒有太多可討論商量的了，而將來又到底會走到哪一步，心裏也是完全沒有把握，如今能做的，大約也隻有先找機會接齊珂探一探底了。

而這個探底的機會倒是來的很快，七月十六俞菱心便坐滿了月子，而再過五天便是俞老太太的壽辰。往年裏過的都十分簡單，主要是俞老太太就是個天然不熱鬧的子，俞家在京城的親戚又，所以每年都沒有大辦。

但到了如今隨著與荀家的聯姻，俞伯晟的仕途也算是穩中緩升，俞正杉先前又中了年舉人，俞家的親友走還是多了不，今年也有辦得大一些的打算。

索借著這個機會，荀澈便提前傳話給俞正杉，他安排一下，在俞老太太壽辰的日子裏，他要單獨見一見齊珂。

第188章非分之想

這話遞過去的時候,俞菱心還有幾分擔心，既怕齊珂不肯前來，又怕此事生出變故。其實先前也不是沒有想過，或許應該跟齊珂確認一下,到底他是個什麽心思。

但這件事又實在有些微妙,涉及到荀瀅的閨譽名聲,也很可能會關係到齊珂的家命，實在與尋常之事不同。即便對荀澈而言，亦是非常為難。

如今要在俞家與齊珂相見，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風險,但看著時局的變化，以及近來荀瀅的樣子，卻是不能再拖延了。

事實上，這次見麵的安排比以為的還要順利許多，俞家的親友往來雖然比先前多些,卻也還沒有到公侯之家的盛宴場麵。見禮支應之間，除了一直都在熱絡結的蘇家之外,也沒有什麽人家需要格外費神。

而為了給俞老太太慶賀壽辰,同時也為這次見麵掩人耳目,荀澈還專門請來了盛名遠揚的戲班三慶春唱堂會,搭臺唱戲，說書雜耍,樣樣俱全。

而那在那熱鬧喧嘩的竹與歡笑聲遮掩之下,荀澈與俞菱心便一同到了俞正杉的書房,頭一次與齊珂單獨正麵相對。荀淙和俞正杉一開始還想著一同說話，但隻是被荀澈掃了一眼，二人便立刻退出了書房，改為守在外頭等候。

而書房裏的齊珂，仍舊是麵孔清俊，姿削正，一青長衫，打扮裝束看似與先前所見的沒有什麽不同，但俞菱心這樣的主婦隨意看看，便知這料子再不是尋常學子能用得起的鬆江棉，而是價值不下百金的玉林織。

“齊案首，果然今時不同往日了。”荀澈亦注意到了齊珂衫的變化，在心中抑已久的火氣與暴躁也有些蠢蠢，開口便是一句譏諷。

“荀世子取笑了。”齊珂微微欠，臉上神看似仍舊鎮定，目卻在俞菱心上飛快掃過，隨即轉開，“近來也聽說世子步步高升，事事如意，府上闔家安寧，不知找在下相見，是有什麽指教？”

“指教談不上，隻是問一問你，對自己的後事有什麽打算。”荀澈直接就放了一句最重的話，俊秀麵孔上的神已是十分沉。

然而麵對這其實可算是半威脅半警告，直言生死的重話，齊珂卻沒有毫的猶豫畏懼，甚至也沒有多意外，反倒是有些了然地應道：“人生一世，不過如草木一秋，能盡之事寥寥。這生前之事尚且不敢忘論順遂如己意，後的又何必多做打算。不過世子與夫人若是不喜在下與府上子弟結，在下以後回避便是。”

俞菱心聽的心中微微發涼，齊珂的回話裏帶著一種約的謙恭，是那種混跡場之人的老練腔調，想來在過去的這大半年中與兩位皇子的相實在很多，真的是與前生那個清流剛正的齊珂完全不同了。

不過也從齊珂的言語裏捕捉到了另外一種更加讓擔心的意味，那就是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然。倘若齊珂當真對荀瀅無意，隻是為了富貴爵祿、平步青雲而選擇投靠吳王，就萬萬沒有不惜命、不畏死的道理。

荀澈的臉也是越發難看，尤其是想起荀瀅的神與眼淚，心頭的擔憂與怒火簡直是突突跳，幾乎是強自忍了又忍，才能語聲平靜地又問道：“齊案首這樣自以為聰明，難道真的不知今日找你何事？”

齊珂本來還想強撐著回答，然而目掃見俞菱心的目竟是毫不遮掩的關切與悲憫，就如同自家的長姐看著弟妹的擔憂神，心頭猛然一酸，頭便哽了哽。也是咬了咬牙，才能繼續做出淡然神，給出他自己也越發不相信的答案：“想來是俞大人與荀世子都不喜在下與正杉多加來往。在下已經說過，以後回避便是。”

“齊公子，這樣的話不必再說了。”俞菱心忍不住接口道。

而荀澈比更直接：“直說罷，齊珂，你對舍妹有什麽想法？”

縱然齊珂事先多也猜到了一點，甚至也不是完全沒想過有關此事的對質，然而當真被荀澈這樣正麵問出，才名滿京的年案首到底還是整個人都僵住了，用盡全的力氣也不過就是讓臉沒有漲紅，可到底是無法掩飾滿滿心的不自然。

不得不沉了又沉，齊珂才能平靜應道：“令妹有些才氣，在子之中還算不錯，但還是在外頭走太多的好。這就是在下的想法。”

“齊珂，我是問你，你喜歡瀅兒嗎？”荀澈的怒氣已經快要衝破頭頂，即使他自己也知道這裏頭大半是向著齊珂的遷怒，並不算如何公平，但是一想到荀瀅是那樣一心迷似的仰慕齊珂、喜歡他，他這個自以為是的臭小子卻在以犯險，隨時一個不穩當就碎骨，荀澈就恨不得把齊珂暴打一頓，就跟當初教訓荀淙時一樣。┇思┇兔┇在┇線┇閱┇讀┇

而俞菱心已經到了荀澈的緒起伏，連忙手去了他的肩：“慎之。”

這次齊珂臉上的漲紅是徹底不住了，當真沒有料到荀澈居然會問到這樣直接：“這……這個……”但唞了一瞬之後，最終還是咬牙搖頭道：“在下對令妹，並沒有非分之想。”

荀澈到了此時是再忍不住了，起便是一個耳打過去：“齊珂，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你要是喜歡瀅兒，你今天就他媽的給我說個明白！不管你先前探聽到了什麽又在擔心什麽，前頭的路也不一定是你以為的那樣！”

“慎之！”連俞菱心也沒料到荀澈真的會氣到手，連忙起去拉他，同時也向被打得踉蹌了一步的齊珂開口：“齊公子，今日既然如此相見，還有個坦誠的說法。你若是真的喜歡瀅兒，有什麽都跟我們好好說明白，我們家也不是非要看門第的。哪怕這次春闈你已經錯過了，還有下一次。但你若是非要自以為是，或當真是我們家的姑娘自作多了，那我們也沒別的話說，外子今日冒犯了，等下正杉會為你請郎中，送你回府。”

齊珂的臉頰迅速紅腫起來，然而另一側並沒挨打的也一同紅了，麵對著俞菱心這樣明確的說法，越發說不出話，幾乎就是那樣怔了一刻，才重新抬頭向荀澈與俞菱心：“在下鄙薄微賤，不敢有登天妄想，隻盼令妹一生平安順遂，無憂無災。旁的其實並不敢……”

俞菱心本能的竟有幾分安——至，荀瀅的癡心並不是真的單相思。

剛要說話，荀澈那邊卻已經推開了的手，低喝了一聲：“荀淙！進來！”

外頭的荀淙原本在跟俞正杉說話，乍然聽到裏頭有掌聲已然是大驚，再聽到兄長這樣連名帶姓的怒喝，立刻整個人都後背發麻頭皮發炸，但也是一刻不敢耽誤地趕進了門：“兄長。”

荀澈深深吸了幾口氣，隨即才鐵青著臉一指齊珂：“揍他。”

“啊？”荀淙不由一愣，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兄長您說——”

“我你揍他。”荀澈冷冷看了荀淙一眼，將自家小弟嚇得又是一哆嗦，“打在臉上。”

這時俞菱心倒是反應過來了，齊珂與荀澈相見，雖然有各樣的安排和遮掩，卻未必能保證完全不被人知，一旦吳王對齊珂生疑，後果不堪設想。而這也是先前荀澈遲遲不想與齊珂正麵接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主讓吳王知道齊珂見過荀澈，隻不過這見麵的結果就是齊珂臉上的傷，換句話說，也算強行“苦計”了。

眼看荀淙還在遲疑，荀澈剛剛下去的怒火又竄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