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踏不穩就是滿門之禍，菱兒還是不要與他們家太切的好。”

俞菱心不由一噎，當初也曾經希百般攔阻父親，讓他遠離朝廷上的奪嫡傾軋，以保家族。如今俞伯晟倒是真的安心修葺皇陵，遠離朝局了，然而也同樣希不要牽扯到始終權力核心的荀家去，竟無言以對。

荀老太太還是有些遲疑：“這……雖然也有些道理，但文安侯夫人真的很喜歡菱兒，連晉國公夫婦都給了見麵禮了。”

俞伯晟完全不為所，甚至說的更為直白：“無事獻殷勤，怕是有什麽。文安侯世子那等才貌地位，便是帝姬郡主也娶得，咱們俞家如今有什麽格外可取之？為何非要菱兒？再者文安侯府的門第也太高了，裏又不太平，我在京北都聽說了那位文安侯世子謀害堂妹的消息。雖然那隻是傳言，但空來風，未必無音。文安侯世子還是很有些手段的，萬一菱兒嫁過去了氣，到時與他們爭執起來都難的很。”

雖然俞伯晟的堅決不同意讓俞菱心又意外又頭疼，但父親話裏的意思還是讓十分的。

因為在這件婚事當中，父親本沒有想過要如何借著聯姻結文安侯府、從而在仕途上更進一步，甚至也不在乎這婚事能給家族帶來什麽利益，他一心隻是想著這是不是良配，將來能不能過得好。

俞老太太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倒是也有幾分讚同。隻不過老太太是見過明華月前日對俞菱心真心喜的態度，所以還是有點猶豫。於是最終這件事的結論便暫時歸結為等一等再看。

畢竟荀家現在也沒正式提親，而如今京中又傳開了荀澈與荀灩的這件事，荀家部隻怕要很是折騰一番，再觀些日子也是正理。

俞菱心倒是不大張，總覺得不管有什麽問題，隻要荀澈回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所以唯一的問題隻是：荀某人你什麽時候回來！

很快幾日又忽忽而過，京城天氣越發寒冷的同時，各樣的流言蜚語卻越發熱火朝天。

文安侯府賞梅宴，賞出一段堂兄謀殺堂妹的人命公案，甚至當日就鬧到了京兆衙門，說起來這也算是彩得很了。然而此事更加轉折離奇之，就在於當明錦城將傳信之人帶去京兆衙門之後的當夜，那管事媳婦與傳話小廝雙雙死監牢。

一時間關於這件事的猜測與議論甚囂塵上，有人說是荀澈謀害了荀灩，卻跑了報信小廝這個網之魚，現在這是要進一步殺人滅口。

也有人說是荀澈應當不會謀害荀灩，這是有旁人害了荀灩之後栽贓荀澈挑撥離間，間中殺人滅口。

而無論是哪一種，這位年輕的文安侯世子歸京之事都了京中最熱門的話題。京兆衙門甚至派了兩位積年老練的捕頭趕往柳州，試圖尋找此刻尚未傳遞隻言片語回京的文安侯世子。

然而一直到了十一月十五，十多天過去，荀家部已經為了是否要為荀灩發喪而吵翻天，荀澈仍舊沒有回京，反而是原定要到年底才回京述職的文安侯荀南衡先遞上了一本，表示在郴州的軍務如今十分順利，應該可以更早完巡檢，請求臘月初一提早回京。

此時有關荀家的這件風波早已傳遍京中，宮中自然也有耳聞，十一月十八，宣帝親筆朱批，許可文安侯提早回京的同時，甚至也含蓄了提了一下修齊家之意。

此事傳出，京中對荀澈的議論就更多了。最初有關什麽荀澈謀害荀灩的消息傳出之事，其實相信的人並不多。畢竟殺害人命是大事，荀灩為荀家二房長，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文安侯世子為什麽要平白無故地殺了自己的堂妹？

然而隨著荀澈的遲遲未歸，也沒有什麽書信消息傳回，對此事生疑、覺得荀澈心虛的人便漸漸多了起來，甚至還有人開始找出些理由來，解釋一番為什麽荀澈可能要殺了堂妹荀灩。

在這些紛紛擾擾的流言之中，俞菱心也開始有些約的焦躁，因為荀澈一點消息也沒有傳遞過來，而父親俞伯晟那邊卻已經有些意思想要給另尋親事。

白果看著俞菱心擔心煩躁的樣子，主問過要不要白川去找明錦城問問，因為最近荀家部幾乎天天吵架，玲瓏文社自然也是暫停了，明錦和荀瀅也沒有來找俞菱心，一時之間竟是連問一問的機會都沒有了。

俞菱心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頭，雖然每天都在擔心，但總覺得若是荀澈有話要告訴一定會主傳的，不然去找誰詢問隻怕也是枉然。

隻不過，這樣強忍心焦一天天的等下去，也真的是很煎熬就是了。

風起霜降，轉眼又是十來天過去，京城的天氣已經快要滴水冰，而在家中可以算是清淨休息了將近一個月的俞菱心卻明顯消瘦了幾分，俞伯晟再次休沐回家看到兒的時候都有些驚訝：“菱兒，你可有什麽不舒服？”

俞菱心隻是笑笑含糊過去，主將話題還是轉到父親的差事，年下家中的預備等等，強行說些能自己也分神的家務話題。

俞伯晟隨意應了兩聲，便又重新提起俞菱心的婚事，主向俞老太太：“母親，您可記得齊楚麽？”

俞老太太一怔：“你是說昌德伯府的那個旁支？”

俞伯晟點點頭，竟是很高興的樣子，又給俞菱心解釋：“齊楚算是你的遠房舅父，昌德伯府的旁支。當年與我一同在青書院讀書的，是我那一科的二甲第五名，學問很好，人也端方，就是過世的早。他的獨子齊珂，如今也在青書院，很是踏實上進……”

俞菱心端著茶盞的手都微微抖了一下，父親居然有這個想頭？

齊珂，上輩子也算是荀澈的一個死對頭了！

第87章景福寺

俞菱心一時之間過於震驚,就沒太仔細聽父親俞伯晟後半段與祖母繼續說的話。

但也無非就是仔細說一說齊珂其人罷了,不必聽也知道,甚至可能比父親知道的還更詳細些。

一方麵,因著前世的齊珂是天旭十七年的探花,年得誌，為了宣帝年間最年輕的史大夫，仕途順遂，才名德名皆譽滿天下,無人不聞。

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上輩子齊珂與荀澈之間那種微妙的敵對關係。

嚴格地說，齊珂不算是荀澈真正的“敵人”,因為齊珂從來沒有支持過長春宮朱貴妃與吳王魏王。

但齊珂從仕以來就在士林當中被視為年輕一輩的清流領袖，犯言直諫,從無畏懼。而他所參之人，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六部員，皆不能因份背景而稍得幸免。

荀澈前世裏毒傷心,朝不保夕,更兼仇家恨累累,手段之狠辣決絕遠超常人。雖然秦王殿下,甚至晚年的宣帝都能察一二,但誰也阻止不了齊珂的參奏本章。

幾乎從天旭二十年開始,齊珂的大半參奏都是針對荀澈的。隻不過齊珂倒也分辨的極其清楚,他縱然對荀澈算計吳王魏王,以及洗自家二房的手段追索不休，但對於荀澈最後提出有關賦稅新政的本章卻十分支持。

因而當新帝登基、荀澈過世之後，最終由荀澈草擬的稅政便是到了齊珂手上。齊珂雖在之後給荀澈追加諡號的廷議之中仍舊表示了對荀澈私德的質疑與反對，但他經手的稅政修訂以及推行，卻是按著荀澈臨終的手書，落實得十分徹底。

所以到了後來，俞菱心甚至約想過，齊珂雖然是彈劾荀澈最多的對頭，卻也是在實務上最了解荀澈心思的人。若不是局勢所迫、荀澈必須使用那許多非常手段，或者他們原本可以為知己好友，應當是十分聊得來才對。

這邊的思緒猶自未絕，俞伯晟那邊誇讚齊珂學識人品的話已經與俞老太太說的差不多了，最終又道：“所以我想著，不如就在月底到景福寺去做祭禮的時候，杉哥兒約請齊珂同行，到時候也好請母親您親自看看那孩子，您覺得如何？”說著，又看了一眼俞菱心。

俞老太太明白俞伯晟的意思，到景福寺裏吃個素齋或者個茶，自自然然地見上一麵，也是給俞菱心自己看看。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若是不，無非就是俞正杉約請了一位同窗，尤其齊珂又是昌德伯府旁支，算是俞菱心的遠房表兄，見著了也不算如何失禮。

反過來若是孩子們見著了確實覺得不錯，那這位家中人口簡單，自學識人品都不錯的青年，或許真的是比文安侯世子更好的良配。

“也好。”俞老太太又想想，便猶豫著點了頭，“原本月底咱們也是要去景福寺的，若是遇見什麽人，那也隻能遇見了。”說完，同樣看了看俞菱心。

俞菱心麵對父親和祖母的目，隻好尷尬地低了頭。

當然無意相看齊珂，對齊珂也沒有任何的好奇，因為上輩子在荀澈生前後，都見過齊珂不止一次。甚至前世裏病故之前的最後一個月，還在景福寺裏偶遇過即將閣輔政的齊珂，以及他那位出不高卻始終不離不棄的原配夫人。

隻不過，俞菱心此時也沒有什麽理由去反對父親這樣興致地安排什麽景福寺偶遇。每兩個月到景福寺給已故的祖父、三叔和家人祈福致祭本來就是家裏的事，時近臘月更是要預備大祭，為長子長孫更加不能不去。

至於這當麵相看的事，與其現在反對，還不如看了之後略作一番挑剔更好拒絕。

抱著這個念頭，俞菱心自然就沒有反對，這也讓俞伯晟越發欣歡喜，興致地說起景福寺之行的安排。

俞菱心雖然坐在一邊聽著，心思卻早已飛到了京外。

外頭的天氣已經這麽冷了，荀澈在外頭的事到底是有幾分不順利，又或者需要多周折？他會不會生病？有沒有什麽危險？他連消息都沒傳來一個，那應當真是忙得很了……

十一月三十，小雪。

用過早膳不久，俞家的車馬便往景福寺出發了。俞菱心抱著手爐坐在車上，一路過去竟然覺得無聊至極。

或者是真的有些思念某人了，至於在上車的時候居然還約了個念頭。

然而打了簾子，便見車裏幹幹淨淨，俞菱心不由在心裏暗暗罵自己——這是胡思想什麽呢？他還沒回京呢，便是回了京，多事忙不完，哪裏有功夫日過來？荀灩的事還不知道是怎麽樣，文安侯又要馬上回京，宮裏到年下又有多事？

可是這思緒便是再合合理，也仍舊能清楚地到自己滿心的牽掛與失落，這覺甚至有幾分的悉。

前世裏，獨自守著偌大的文安侯府，守著他的牌位，也是在那漫長的十二年一天天地等。隻不過那時候唯一能等的，就是過繼的嗣子元服年，娶妻生子，撐起家業，也就算對得起荀澈，也對得起文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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