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館里人來人往, 誰也沒有聽見兩人的對話。

　舒甜卻得想找一條地鉆進去，輕瞪夜嶼一眼，嗔怒道：“不許問了！”

　夜嶼低聲笑起來。

　-

　夜嶼的婚假即將結束。

　這段日子，他們一直住在將軍府里。

　有時候兩人一起出去走, 有時候便在府中待上一天。

　舒甜興致來了, 會找葉老夫人一起做食，葉老夫人自然也很興趣, 于是兩人湊在一起, 嘗試了不新奇的吃食，夜嶼和添兒, 每日都能吃到不同的味。

　夜嶼的婚假快結束了，舒甜便開始與夜嶼商量，搬回都督府的事。

　“昱哥哥，這兒離錦衛指揮司有些遠, 你日日都要上值，恐怕不方便，我們要不要住回都督府？”

　舒甜坐在桌旁, 手里正剝著一顆蘆橘。

　蘆橘也稱“枇杷”，呈淡淡橘黃, 聞起來有一宜人的香氣。

　夜嶼坐在一旁的書案前, 聽到此言，他放下手中的公文，笑道：“我正有此意，沒想到你和我想到一了。”

　兩人相視一笑。

　舒甜嗔他一眼：“吃不吃枇杷？”

　夜嶼挑了挑眉, 站起, 走過來。

　舒甜笑得甜, 遞上一顆剝好的枇杷, 道：“嘗嘗，甜不甜？”

　夜嶼張口，輕輕一咬。

　枇杷鮮多，一口下去，水便滲到了舌之間，一片清甜。

　“很甜。”夜嶼淡淡一笑：“但不及你。”

　舒甜俏地覷他一眼，抿笑起來。

　夜嶼手環住，薄湊近耳邊：“馬上就要上值了。”

　舒甜回眸看他，夜嶼悶聲道：“若你還在錦衛指揮司就好了。”

　他仿佛有些不舍與朝夕相的日子。

　舒甜莞爾，輕啄一下他面頰，低聲道：“那你每日都回來吃晚膳，我親自下廚，好不好？”

　夜嶼眸微，笑意舒展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叩門聲響起。

　“大人，有北疆來的信。”是樊叔的聲音。

　舒甜一愣，連忙掙他，理了理襟。

　夜嶼低笑一聲：“進來。”

　樊叔便推門進來，他將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呈了上來。

　夜嶼接過信件拆開，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是冥他們來的信麼？”舒甜低聲問道。

　夜嶼答道：“是。”

　他收了信紙，面上笑意更甚，道：“北疆的眼疾患者，差不多有一半人，視力恢復了。”

　舒甜面上一喜：“真的？”

　夜嶼點了點頭，道：“冥和白神醫，不日就要回來了。”

　舒甜笑逐開，接過信紙，看了一眼。

　“咦”了一聲，道：“他怎麼還點起菜來了！？”

　冥這段日子在北疆過得十分辛苦，還未回來，便在信中提到，想讓舒甜為他準備滿漢全席。

　夜嶼淡淡道：“不必理他，到時候帶他出去吃一頓便罷了。”

　他可舍不得舒甜那麼勞累。

　舒甜忍不住笑了起來：“萬一冥說你重輕友怎麼辦？”

　夜嶼笑了下：“事實如此，隨便他。”

　這回連樊叔都沒有繃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夜嶼斂了斂神，又道：“不過，我過段時間，可能要去北疆。”

　舒甜微愣，問：“為何？”

　夜嶼指了指后面桌案上的公文，低聲道：“龐鑫雖然死，但他之前在北疆留了不患，還有許多親信要理。”

　舒甜點了點頭，輕聲問：“何時？”

　“半個月后，和莫大哥他們一起走。”夜嶼低聲道：“不過……這次不能帶你去了，龐鑫在北疆的關系網錯綜復雜，我擔心你跟著去，會有危險。”

　舒甜乖巧點頭，笑道：“那我等你回來。”

　-

　今日，是夜嶼婚后第一日上值。

　夜嶼一向醒得很早，可今日醒來過后，卻發現懷中空落落的。

　可見舒甜早已起。

　夜嶼有些茫然地坐起來，卻聞到了一陣香味。

　他翻下床，披外袍，走到門口。

　卻見東苑的小廚房，炊煙裊裊。

　香味，正是從那里發出來的。

　舒甜在廚房之中，聽到門口響，便從廚房探出半個子。

　“醒了？”

　夜嶼走過來，沖一笑。

　“怎麼起得這麼早？”夜嶼低聲道。

　舒甜眉眼輕彎，道：“為你做早膳呀。”

　“這些事，給下人便好，你多睡一會兒罷。”

　舒甜卻搖搖頭，笑道：“我喜歡為你做這些。”抬眸看他，俏俏地囑咐：“快去洗漱，馬上就能用早膳了。”

　夜嶼角輕揚，點了點頭。

　須臾之后，夜嶼坐到桌前，見到桌上擺了一大盤炒米一樣的東西。

　舒甜也換下了圍，在他邊坐下。

　小悅為兩人取來碗筷，一一擺好。

　舒甜笑道：“這是干炒牛河，我新學的。”

　“牛河？”夜嶼聽得有些疑。

　“牛河指的是，牛與河。”舒甜解釋道：“這是一道嶺南的特小吃，我也是第一次做，畢竟我也沒有去過嶺南，希不要太難吃。”

　說罷，便用筷子夾起一些干炒牛河，放到了夜嶼的碗中。

　“昱哥哥，旁邊還有辣椒醬，你若是覺得滋味不夠，也可以稍微加一些。”

　如今夜嶼的胃腹，比之前好了許多，除了特別辛辣、刺激的不能吃，日常的微辣，已經沒問題了。

　夜嶼淡淡一笑：“好。”

　他垂眸看了看碗中的干炒牛河，這河一條一條，盤錯節，纏繞在一起，泛著人的油。

　上面擺了兩大塊牛，這是舒甜特意為他夾的。

　這一碗端在手中，只覺得心都暖了。

　夜嶼夾起一束河，輕輕吹了吹，送口中。

　河爽之中，帶著幾分勁道，一口便打開了沉睡的味覺。

　米面的香味，和牛的香味很好地結合在一起，可口極了。

　夜嶼又夾起一塊牛，放里。

　牛十分，質扣，實又彈潤，是河之后的點睛之筆。

　夜嶼笑著點頭，道：“甜甜，很好吃。”

　舒甜一笑：“真的！？”面上有小小的得意：“那我下次可以做給母親吃了……嶺南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待我學會了，都可以做給你吃。”

　夜嶼笑了笑，低下頭，繼續吃河。

　舒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他吃的樣子，看起來尤其嚴謹。

　兩筷子，一不茍地夾起河，一段一段往里送。

　雖然看著優雅，但總讓人有點兒著急。

　舒甜忽然想起來……他好像不會嗦。

　舒甜忍住笑，道：“昱哥哥……你吃的時候，可以試著將吸進去，這樣吃起來更快，而且，更能會到的爽。”

　夜嶼愣了下，試著吸了吸，但河卻紋不。

　舒甜忍不住笑起來。

　只得放棄，忍俊不道：“罷了，下次再試……快些吃完去錦衛指揮司罷。”

　夜嶼卻不肯，堅持每一河都要吸進去。

　舒甜看著便更急了。

　一盤子干炒牛河終于吃完，舒甜讓人取來披風，舒甜站在他面前，抬手為他系上。

　夜嶼垂眸看，睫羽纖長，像兩把漂亮的小扇子，忽閃忽閃的，十分好看。

　夜嶼忽然湊上前，在白皙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舒甜一怔，隨即溫一笑。

　抬眸看他：“好了。”

　夜嶼輕輕“嗯”了一聲，道：“那我走了。”

　舒甜點頭。

　但夜嶼人卻沒，好似在等著什麼。

　舒甜無奈地笑了笑，踮起腳，在他頰上輕輕一吻。

　夜嶼這才滿意地轉過，離開了。

　-

　夜嶼到錦衛指揮司時，大多數人已經到了。

　吳僉事一見夜嶼，笑道：“大人怎麼這麼快就來了？皇上不是說，準您一個月的婚假麼？”

　夜嶼淡笑：“我只領了七日。”

　吳僉事上下打量夜嶼一瞬，只見他神采奕奕，氣宇軒昂，臉比之前也好了許多，想來，是婚后琴瑟和鳴，日日都滋潤得很。

　此時，范通通和付貴，也一道走了進來。

　范通通一見夜嶼，頓時眉開眼笑：“大人來了！？用過早膳了麼？今日小飯堂出了糯米飯，很好吃……”

　夜嶼一笑，道：“在家用過了。”

　這口吻，帶著不易察覺的自豪。

　范通通聽了，幽幽嘆了口氣，低聲道：“若是我家也有早膳可用就好了。”

　平日里，上值的時候，他是在錦衛指揮司小飯堂里吃。

　等休沐的時候，要麼睡到日上三竿起來，要麼就在街角的面館對付一口。

　家中的廚房就沒有開過伙，一直是冷冷清清的。

　付貴看了他一眼，道：“你要解決的不是早膳問題，而是娶妻的問題。”

　吳僉事聽了，也表示贊同，道：“沒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尋門親事了。”

　范通通不以為然，道：“你們催我做什麼？尹忠玉還不是也在打。”

　誰知，說曹，曹便到。

　吳鳴牽著尹忠玉，緩緩走到了衙門門口。

　“小心門檻，抬腳。”吳鳴低聲囑咐道。

　尹忠玉便聽話地抬起左腳，準確地邁過了門檻。

　吳鳴抬眸，見夜嶼來了，出笑容。

　吳鳴：“大人新婚燕爾，怎麼這麼早就回了？”

　尹忠玉有些意外，問：“夜嶼大人來了？”

　夜嶼低聲答道：“是我。”頓了頓，他問：“你的眼睛，還是看不見麼？”

　尹忠玉笑了下，道：“如今能覺到一些了，但還視不清，清姐說，還需要一小段時日。”

　夜嶼道：“北疆許多人都痊愈了，你也莫急，慢慢來。”

　吳僉事也安道：“就是，你若是子不適，便多回去休息幾日。”

　尹忠玉沉片刻，道：“大夫說，多走、見，有助于眼疾恢復。”

　如今，他只想快些讓眼睛痊愈，恢復行自由。

　畢竟，有些約定，他一定要自己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