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很快到了難民村。

　冬洪將馬車停在了院落前, 回頭道：“大人，董姑娘，已經到了。”

　夜嶼下了馬車。

　夜嶼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回頭扶舒甜下車。

　舒甜笑著將手給他。

　隨著夜嶼下車，夜嶼依舊握的夷, 兩人并肩往前走。

　舒甜手心溫暖，抬眸看向夜嶼, 卻不知為何，總覺得他心底有話，沒有全部告訴。

　但他一向如此，舒甜也不想問, 便斂了斂神，隨他一起進了院子。

　院門一開, 卻忽然聽見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舒甜微驚一瞬, 卻被一雙大手捂住了耳朵。

　定睛一看，卻是長君用桿子舉著一串竹，竹聲聲炸響, 孩子們都笑嘻嘻地捂著耳朵，熱烈非凡。

　竹終于偃旗息鼓, 眾人笑著放下手, 小米第一個奔來, 抱住舒甜的：“舒甜姐姐, 抱抱！”

　舒甜笑著蹲下，將抱起, 其他的孩子們, 都圍了過來。

　“舒甜姐姐和夜嶼大人來啦！咱們一起過新歲啦！”

　“我給姐姐和大人拜年！”

　“過了新歲才能拜年呢, 別弄錯了！”

　“哈哈哈哈……”

　孩子們喜氣洋洋，舒甜這才發現，孩子們個個都穿上了干凈的新，小米穿了一件繡了花的厚棉，的，十分可。

　小米見舒甜盯著自己的裳看，害地笑起來：“舒甜姐姐，這是大人給我們買的新裳呢，好不好看？”

　舒甜微愣，隨即笑開：“好看，小米穿花棉襖真好看。”

　小米笑彎了眼：“我娘說過，過年要穿新服……夜嶼大人說今日過年，所以小米把新裳穿上啦！”

　舒甜聽了，有些奇怪，下意識看了夜嶼一眼。

　夜嶼避開目，沒有說話。

　長君等幾個大孩子，隨冬洪取來了年貨，里面有不孩子們吃的糖果和小玩意兒，孩子們忍不住長了脖子去看，舒甜笑著放下小米，對孩子們道：“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孩子們歡呼著，一窩蜂地去了。

　舒甜莞爾。

　回頭看向夜嶼，笑道：“難民村這新歲，大人是何時邀的？”

　夜嶼微怔，下意識道：“昨日。”

　舒甜挑了挑眉，道：“那大人準備得還齊全的。”

　夜嶼輕咳了下，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舒甜心中明鏡似的。

　這麼多孩子，都穿上了干凈的新，還有冬洪手中，那十幾種不同的點心和糖果，沒有幾日恐怕準備不來。

　應該許多天前，夜嶼便吩咐人去籌備難民村的新歲了。

　舒甜湊近他，小聲道：“大人想和我們一起過新歲，怎麼不直說？”

　夜嶼一愣，面有些不自然。

　怎麼這般機靈。

　“我說過了，是長君安排的。”說罷，他便轉，找長君他們去了。

　舒甜一笑，連忙提，跟了過去。

　一段時間不見，長君變得更結實了，他將上次的劍法，重新舞了一遍。

　孩子們圍著他，出或崇拜，或羨慕的神。

　一套劍法舞完，長君穩穩收住了劍，他上前兩步，走到夜嶼面前，拱手道：“請大人指點。”

　夜嶼淡淡看了他一眼，他額上滲出薄汗，一雙眼睛澄澈見底，表平靜中還帶著些許忐忑。

　“不錯，比上次穩當許多。”

　長君一愣，忍不住咧笑起來，他喜不自勝：“多謝大人！長君會繼續努力的！”

　夜嶼淺笑，微微頷首。

　他又道：“你如今也十二歲了，未來若想出人頭地，有武藝傍還不夠，需得讀書才是。”頓了頓，他對冬洪道：“你去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書塾，除了長君以外，其他的孩子若到了合適的年歲，也一并送去。”

　長君微怔，下一刻，他轉頭對其他孩子們道：“你們還愣著干什麼！大人要供咱們讀書，咱們再也不用沿街乞討了！還不快多謝大人！”

　大一些的孩子們，頓時明白過來，一個個面喜，寵若驚地向夜嶼道謝。

　長君有些激，他拳頭擰，一臉肅然道：“大人就是長君的大恩人，待長君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報答大人！”

　夜嶼淡笑一下，道：“你們且好好念書，未來了有用之人，造福于百姓，便是對我的報答了。”

　孩子們歡欣鼓舞，個個喜笑開。

　此時，門外響起了叩門聲，黃達與豆豆來了，隨他們一起出現的，還有阿牟和父母。

　阿牟的眼睛還是看不見，豆豆便牽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阿牟的父母在京城做買賣，之前丟了兒子后，夫妻倆整日以淚洗面，后夜嶼出面，讓樊叔安排人尋找阿牟的父母，沒幾日便找到了，將孩子送了回去。

　阿牟的父母激涕零，去了幾次都督府，想要當面謝夜嶼，卻都沒有見到他。

　今日在此面，夫妻倆激不已。

　阿牟爹沉聲道：“多謝指揮使大人！若不是大人幫忙，我們夫妻倆……只怕這輩子都沒法找到阿牟了……”

　話沒說完，阿牟的母親也抬起袖子，忍不住了眼角的淚花。

　阿牟就是他們的寶貝，夫妻倆日夜不停地忙活，都是為了兒子能過得好，兒子沒了，對他們來說，就和天塌了一眼。

　夜嶼知悉他們的份后，只淡淡點頭：“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阿牟的眼睛如何了？”

　阿牟娘道：“冥大夫說，阿牟這眼疾有些奇怪，他需要多花些時間才能查清楚……唉，也怪我們自己，一天到晚都在鋪子里忙活，放任阿牟自己在附近玩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麼壞東西……不然也不至于這樣。”

　夜嶼和舒甜對視一眼，其實他們一直都覺得奇怪，阿牟一個孩子，為什麼會突然中毒，且這毒甚至連冥都沒有那麼容易解。

　兩人還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在北疆時，遇到的博一家，博的母親，眼疾的癥狀和阿牟很是相似。

　夜嶼早已將他們的懷疑飛鴿傳書給了冥，不過一直沒有收到關于這個問題的回信。

　剛子見阿牟來了，立即從人群里了出來：“阿牟！”

　阿牟一聽，一下便認出了剛子的聲音，連忙應聲：“剛子！”

　兩個孩子高高興興地抱在了一起，十分親昵。

　阿牟爹和阿牟娘見到這麼多孩子，心里也十分歡喜，他們拿出了給孩子們買的年貨，和黃達他們一起，放到里屋去了。

　舒甜看了看天，笑道：“時間不早了，我來準備晚膳罷，長君，今日備了什麼菜呀？”

　長君爽朗一笑，道：“舒甜姐姐，今日你便歇著罷！我們來做飯！”

　舒甜一愣，目睜大：“你們？”

　豆豆也跟著笑起來：“每次夜嶼大人和舒甜姐姐過來，都為我們帶好吃的，還給我們做飯……這一次，我們已經商量好了，由我們做飯，你們等著吃便好了。”

　舒甜和夜嶼對視一樣，笑出聲來。

　“好好，那舒甜姐姐今日就要懶了。”舒甜聳了聳肩，滿臉俏皮。

　夜嶼微微頷首，他垂眸看：“我們一起等著便是。”

　大孩子們在長君的組織下，鉆進了廚房。

　平日里也是他們做飯給小一些的孩子吃，但都是隨便做做，不講究味道，只顧著把食煮便是。

　但今日是他們的新歲，可不能來，孩子們商量了許久，才定下來今日的主要食——餃子。

　餃子在這個時代，也稱“扁食”，是新歲時，不可或缺的一種食。

　餃子看起來做法簡單，餡料卻可以千變萬化。

　長君請教了隔壁的大娘后，帶著其他人一起，一共準備了兩種餡料。

　分別是玉米豬餡兒、芥菜豬餡兒。

　孩子們認認真真洗干凈手，長君拿起一塊圓圓的面皮，放到手心里，他用勺子，挑起一點玉米豬餡兒，小心翼翼地放到面皮中央，然后，按照隔壁大娘教的法子，將面皮逐漸對折，在一點一點，出褶子來。

　但他用的力氣太大，一，那面皮就扁過了頭，輕輕一拉，餃子圓鼓鼓的腹部，就多了一個。

　“哈哈哈哈……長君哥哥，你的餃子餡兒啦！”豆豆見長君的餃子餡料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長君一愣，皺了皺眉，又將開的地方，扭到一起，強行讓口黏連起來，可沒想，另外一邊直接開了。

　長君：“……”

　豆豆從長君的餃子上得了啟發，他特意包了些餡兒，將餡料放到餃子面皮上之后，便對折起來，一點一點將邊沿，他小手靈活，餃子包好后，一點沒，他將這個餃子放到案板之上。

　可餃子卻像沒骨頭似的，一下就倒了。

　剛子看了一眼，道：“豆豆，你這餃子太瘦了，站不起來！而且這太了，煮出來一定不好吃……”

　豆豆也有些頭疼：“那可怎麼辦！？”

　剛子想了想，說：“你再試著多放點兒罷，能站起來，又不開，應該就行了。”

　豆豆深吸一口氣，打算卷土重來。

　舒甜站在廚房門口，好奇地探出頭，看著他們包餃子。

　“要不要幫忙？”舒甜笑地問，夜嶼站在后，不知不覺，也被這快樂的緒染。

　幾個孩子連忙擺手：“不要！”

　舒甜忍俊不：“看看總可以罷？”

　說罷，便拉起夜嶼的手，走進了廚房。

　夜嶼角微牽，任由拉著。

　幾個孩子正聚會神地包餃子，雖然有些吃力，賣相也不太好看，但總算有些品了。

　舒甜見剛子用小手著面皮，怎麼也粘不穩，便道：“剛子，你可以用手沾一點清水，點在封口，這樣可以得更，煮起來不會散。”

　剛子一聽，連忙用小手點了下清水，用潤的手指來封口，果真，面皮一下就黏上了，分都分不開！

　其他孩子見了，便也學著剛子的樣子來封口。

　舒甜見孩子們都做得十分認真，微微一笑：“我小時候也幫爹娘包過餃子，我爹時常會準備幾個素餡兒或者糖餡兒的放進去，誰吃到了，就要好運的。”

　長君一聽，一拍腦門道：“我們也來準備幾個彩頭餃子罷！”

　孩子們紛紛響應，樂不可支地出謀劃策起來。

　“我們包個胡蘿卜的吧！胡蘿卜甜甜的，包在餃子里一定好吃！”

　“不行，胡蘿卜是紅的，一眼就看見了！那就沒意思了……

　“要麼來個純薺菜，沒有的吧……”

　“那多難吃……舒甜姐姐，糖餃子怎麼包啊？”

　孩子們討論來討論去，又把問題丟回給了舒甜。

　舒甜笑了笑，道：“將糖和面混合，小團，然后包進餃子皮就好了。”

　臨近傍晚，廚房里點上了油燈，照得眾人面頰發紅。

　夜嶼站在舒甜后，一言不發地看著，巧笑倩兮，和孩子們認認真真地商量，還做起了示范。

　上總有種令人溫暖的氣質，如沐春風。

　折騰許久過后，第一盤餃子終于下鍋了。

　長君小心翼翼地用鍋鏟推餃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們。

　鐵鍋里的水，“咕咚咕咚”地冒著泡泡，沸騰起來，餃子們在鍋里上下浮沉。

　“哎呀！散了一個！”長君眼看著一個餃子散開了，連忙去撈，舒甜卻道：“可以加些涼水進去。”

　豆豆一聽，連忙舀了一勺涼水，倒了些進去。

　鍋里的沸水立即安寧下來，大氣泡轉為小氣泡，看起來和了許多。

　舒甜道：“如果水沸得太厲害了，餃子皮容易破，煮餃子的時候，等水開了，可以加些許涼水，等再燒開時，繼續加……差不多燒開三次，餃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