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 日暖暖，照耀在所有人的上。

　豆豆怯生生地看著夜嶼，也不知自己是對是錯。

　舒甜連忙捂了他的, 小臉紅：“別瞎說……”

　吳鳴卻一本正經道：“這樣也好。”

　舒甜：“……”

　面頰發熱，忍不住看了夜嶼一眼, 他卻面不改，只淡淡道：“早去早回。”

　為了避免暴行蹤，他們出了小院, 進了最近的一間飯館。

　這飯館地方不大, 只有四五張方桌，背后的墻上, 放著一個極大的木架子, 擺著不酒壇子。

　酒壇子上著喜慶的紅紙, 整整齊齊擺在一起，類別頗多。

　尹忠玉忍不住上前看了看，嘀咕道：“這里的酒，種類還真多啊……”

　吳鳴點頭道：“楚州菜式偏辣，十分開胃，當地人也喜歡小酌怡。”

　尹忠玉喃喃：“怪不得呢……”

　不過錦衛在辦公務時是不允許飲酒的，他們平日里在錦衛指揮司喝酒的機會并不多。

　夜嶼目逡巡一周, 落到舒甜上。

　怔然看著這小小的飯館, 神有一失落。

　若是爹爹還好好的, 無名飯館一定還開著，就像這間小小的飯館一樣。

　每日都可以吃上爹爹做的菜肴，承歡膝下。

　就在舒甜發怔之時，一張菜譜輕輕放到面前。

　夜嶼輕聲道：“看看想吃些什麼？”

　舒甜斂了斂神，沖他一笑, 接過菜譜。

　楚州人杰地靈，雖然地江南，但臨江建城，水路四通八達，匯聚了天南海北的食材。

　小二站在旁邊，眉開眼笑地介紹著：“幾位客一看便不是本地人，要不要嘗嘗咱們這兒的特？”

　尹忠玉來了興趣，問道：“你們這兒有什麼特菜？”

　小二洋洋自得：“特菜多著呢！紅燒啊、雙味魚頭啊、醬板鴨啊……多了去了！”

　舒甜淡笑一下：“那便聽你的，先給我們來上面幾樣吧。”

　小二連忙應聲。

　舒甜又指了指菜單上的幾個菜，小二一一記了下來。

　小二笑起來:“姑娘真會點啊！全是咱們楚州本地人最吃的呢！”

　舒甜抿一笑，小二轉下單去了。

　尹忠玉面期待：“這幾日趕路可累死我們了，今天總算能好好吃一頓了。”

　吳鳴瞥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

　尹忠玉翻了個白眼：“我就不信你等會兒不吃！”

　這對活寶又斗起來。

　豆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小聲嘟囔：“哥哥們老是吵架，不好。”

　舒甜幫豆豆倒了杯水，笑道：“豆豆可不要學他們。”

　豆豆懵懂地點點頭。

　他目投到夜嶼上，只見夜嶼坐得筆直，神淡漠，風姿出塵。

　豆豆悄悄地想，他要是也能像姐夫這般厲害，就好了。

　此時用午膳的人不多，菜肴很快便呈了上來。

　小二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將一碟子紅燒放到了桌上，笑嘻嘻道：“幾位，楚州紅燒，請慢用！”

　說罷，便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眾人的目齊刷刷投向這道紅燒。

　舒甜笑道：“這楚州的紅燒做得極好，講究五花三層，瘦參半，你們看看。”

　豆豆看得認真，連連點頭：“真的！”他默默數了數：“連著外皮，足足有四五層呢！”

　舒甜點點頭，夾起一塊，放豆豆碗里，聲道：“嘗嘗，小心燙。”

　豆豆眼睛一彎：“甜甜姐姐真好。”

　這紅燒表面泛著锃亮的油，呈現出難得的醬紅，看起來是一大塊，實際上，用刀化了許多小塊。

　尹忠玉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紅燒，放到碗里。

　這紅燒居然彈了起來，在碗里滾了半圈。

　尹忠玉訝異一瞬，將紅燒送口中，連皮帶，一次咬下四層，醬香中帶著微甜，而不膩，滿口潤。

　紅燒的表皮黏糯，里面的卻做到了口即化，待吃出了的葷香，便到最后一截的瘦。

　這瘦鮮咸中帶著一點嚼勁，咬開后變一的，耐人尋味。

　尹忠玉：“唔……真好吃啊！”頓了頓，他大手一揮：“上米飯！”

　吳鳴也剛吃了一口紅燒下肚，連忙附和：“小二，多來些米飯！”

　“好嘞！”小二的應聲格外熱，完好地詮釋了楚州的風土人。

　夜嶼靜靜坐著，一言不發。

　吳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問道：“大人哦不……大哥，不吃麼？”

　夜嶼沒說話，下意識將目落到舒甜上。

　方才在給豆豆夾菜，連自己都沒有顧得上吃。

　舒甜淡淡笑了下，道：“紅燒雖然好吃，但有些油膩，養胃期間，還是不要吃這麼油膩的為好。”

　夜嶼眸微頓，點了點頭。

　豆豆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吃得有些慢，但尹忠玉和吳鳴，卻已經就著紅燒的湯，吃下一大碗米飯了。

　吳鳴嘆道：“這紅燒真是味，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出來的。”

　舒甜低聲道：“這紅燒的做法有不，但眼前這種，應該是用冰糖、茴香等調料，一起煨出來的。”

　尹忠玉連連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有一點甜味兒。”

　舒甜繼續道：“楚州這邊對于糖的用量不算多，若真是去了更南的地方，還有用沾糖吃的。”

　眾人聽了，十分驚奇，連豆豆都小聲道：“南方那麼好嗎？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吃上糖？”

　豆豆記得，之前在家的時候，若是爹爹沒有外出務工，他便是吃不上一點甜的。

　舒甜多夾了一塊給他，笑道：“也不是家家戶戶都能吃上……不過，小孩子吃糖可不能吃多了哦！”

　豆豆乖巧點頭，拿著筷子，將進里。

　尹忠玉和吳鳴碗里的米飯已經見了底，尹忠玉正準備招呼小二加飯，舒甜便提醒道：“后面還有雙味魚頭，用魚湯拌面吃可是一絕。”

　尹忠玉一聽，立即放下了碗，滿臉興地等著雙味魚頭上來。

　吳鳴大快朵頤地吃著，他下意識瞄了夜嶼一眼，只見他面淡然，對眼前的紅燒視而不見，只氣定神閑地喝茶。

　吳鳴默默想，還是大人定力高……食當前，卻毫不為所。

　一盤紅燒很快便被消滅了大半，小二又及時端上第二道菜。

　“幾位客，這是小店的招牌菜，雙味魚頭！”

　所謂的雙味魚頭，其實就是辣椒蒸魚頭，一紅一黃兩種辣椒，澤鮮艷地鋪陳在魚頭上，讓人看著食指大。

　豆豆“呀”了一聲，指著魚頭道：“這魚頭真大呀！”

　舒甜點點頭，道：“雙味魚頭，就是要選取大的魚頭，魚頭一分為二，鋪上不同口味的辣椒，便能在一道菜里，吃出兩種滋味來。”

　吳鳴見上面辣椒放得多，便道：“這會不會很辣？”

　“會有些辣，不過很是開胃。”

　這麼辣的菜，夜嶼和豆豆是不能吃了。

　尹忠玉和吳鳴看著這斗大的魚頭，都不知如何下手，舒甜便拿起小二給的勺子，輕輕將一部分魚剝落下來，這樣更方便大家取用。

　吳鳴有些憾地看了夜嶼一眼：“大哥又不能吃了。”

　尹忠玉也有幾分惋惜：“大哥的胃疾若能痊愈就好了，咱們就能一起吃，一起喝酒了！”

　吳鳴瞪了他一眼，尹忠玉總這麼口無遮攔。

　不過……自從改口大哥之后，他反倒覺得和夜嶼親近了些。

　尹忠玉心中沒這麼多彎彎繞繞，他夾起一塊魚，潦草地吹了吹，迅速放口中。

　魚看著白，實則吸飽了剁椒的辣，一口激起千層浪。

　鮮、火辣、，都不足以形容這一口魚。

　尹忠玉哆嗦一下子，嘆道：“好辣！”

　吳鳴看了他一眼，笑起來：“你不是一向自詡很能吃辣嗎？”

　尹忠玉瞥他一眼，道：“不信你試試啊！”

　吳鳴有些不服，也夾起一塊魚，送口中。

　不過他夾的魚，沾染的是黃野山椒。

　野山椒帶著微微的酸味，很快便打開了他的味蕾，一點一點稀釋之前紅燒留下的油膩。

　吳鳴細細咀嚼著魚頭和野山椒，爽脆，可口，，簡直無與倫比。

　吳鳴忍不住沾沾自喜：“并沒有多辣嘛……還是很好吃的。”

　說罷，他又夾起一塊沾了辣椒的魚，送里，大口吃了起來。

　尹忠玉有些郁悶，他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倔強，是不肯認輸，便也夾起一大塊魚往里送。

　豆豆看著他們，眨了眨眼：“哥哥們的耳朵，好像要冒煙了。”

　夜嶼眼角微，低聲：“別學。”

　舒甜笑了笑，提醒道：“剁椒和野山椒的后勁都很足，若是吃多了，會越來越辣的。”

　果然。

　不到片刻，尹忠玉和吳鳴就開始找水喝了。

　可惜的是，這飯館沒有備涼水，只有熱茶。

　火辣辣的舌頭，配上熱乎乎的茶水，結果可想而知，尹忠玉差點兒噴了出來，而吳鳴則含淚飲下。

　小二一面上菜，一面寬道：“咱們楚州的辣椒，和別的辣椒是不一樣的，辣勁兒足很多，呵呵呵……”

　然而尹忠玉和吳鳴，已經沒有力氣搭話了。

　小二見他們二人辣得七竅生煙，捂笑著走了。

　舒甜垂眸一看，這回上來的是一道甜點——糖油粑粑。

　連忙推到兩人面前，道：“這道甜品可以解辣。”

　奄奄一息的尹忠玉抬眸一看，這糖油粑粑一個個如蛋大小，看上去金黃油亮，無比。

　“這是什麼做的？”連尹忠玉都有些小心了。

　舒甜道：“這是糯米做的，外面是一層紅糖，吃起來糯糯，甜甜的。”

　舒甜笑得溫，夾起一塊糖油粑粑，放到豆豆碗里。

　的視線經過夜嶼，只見他也盯著桌上那碗糖油粑粑，似有幾分疑。

　舒甜抿笑笑，對夜嶼道：“糖油粑粑是油炸的，不好消化，也不能吃。”

　夜嶼收回目……他不過是好奇，并沒有多想吃。

　舒甜見夜嶼一言不發，以為他等得急了，輕聲安道：“我為你點了筒骨湯，清淡易食，還可以補子……再等一會兒，好不好？”

　說起話來，嗓音甜甜的，似糖，似，哄起人來，格外有用。

　夜嶼下意識應了一聲：“好。”

　說話間，尹忠玉已經強撐著坐了起來，他憋著最后一口氣，夾起一個糖油粑粑，放到自己碗里。

　這糖油粑粑看起來個頭不小，但夾起來卻綿綿的，到碗里的時候，已經有些變形了。

　尹忠玉用筷子了，糖油粑粑陷下去一個小，很快又彈了回來。

　嗬，有趣！

　尹忠玉夾起糖油粑粑，放口里，被辣麻了的舌頭，一到紅糖的甜兒，好似立即活了過來。

　他了糖油粑粑，又香又甜。

　一口咬了下去，糖油粑粑就癟了一半，輕輕一拉，變形得更厲害了。

　糖油粑粑的外表被油炸得帶了一點兒，而里糯得不得了，像一個小姑娘似的，滴滴黏在牙齒上，滿口香甜。

　一個糖油粑粑下肚，尹忠玉覺得自己的味覺恢復了大半。

　他轉頭一看吳鳴，吳鳴已經悄無聲息地開始吃第二個了，尹忠玉不甘落后，又急忙給自己夾了一個。

　舒甜哭笑不得，不由得有些擔憂，豆豆這幾日跟著他們，真的能吃飽飯麼？

　筒骨湯終于被盛了上來。

　湯盅的蓋子一揭開，筒骨湯就散發出一淡淡的葷香。

　舒甜便將夜嶼和豆豆的碗拿了過來，主為他們盛湯。

　熱騰騰的筒骨湯，滴滴落碗中，淡淡的油星浮起，像小小的水花。

　舒甜將筒骨湯放到夜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