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備餐桌前，舒甜終于松了口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虛。

　站在備餐桌前，恰好能看見夜嶼的側臉……但愿他的傷，沒什麼大礙。

　夜嶼盯著眼前的羊湯，看了一會兒。

　他不，這桌沒人敢。

　夜嶼長眉微挑，拿起一旁的湯勺。

　尹忠玉瞪大了眼，夜嶼大人會吃東西！？

　他想起自己和范通通、付貴打的那個賭——誰先看到夜嶼大人吃東西，就能贏十兩銀子！

　他眼皮跳了跳，心里一陣激，一目不錯地盯著夜嶼手上的作，生怕他把湯勺放下。

　而吳僉事也不可置信地看著夜嶼，他陪伴夜嶼多年，也從沒見過他進食。

　吳鳴見到左右兩人都在盯著夜嶼，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也學著他們的樣子，一齊盯著。

　夜嶼目淡淡掃了一圈，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冷聲：“你們不吃？”

　三人回過神來，尹忠玉打哈哈：“吃！吃！大人先請！”

　說罷，一邊心不在焉地盛湯，一邊繼續瞄夜嶼。

　夜嶼沒有再理會他。

　他將勺子放進湯盅里，輕輕攪。

　面上細碎的青蔥落湯里，愉快地隨著漩渦打轉。

　湯勺輕挑，能看見里面的當歸、紅棗、枸杞。

　桌上那盆湯里，沒有這些。

　夜嶼靜靜等了一會兒，嗅覺似乎適應了羊湯的香味兒，便用湯勺舀起一勺羊湯，放到邊，輕輕吹了吹。

　冰涼的薄，接到溫熱的湯勺，湯勺微傾，一勺白的羊湯，順著瓣流口腔。

　鮮的湯在舌尖打轉，帶來濃郁的香醇，一點一點劃中，順流而下，到腹胃。

　整個胃部，都暖了起來。

　這湯里放了當歸等食材，相較于純羊湯來說，味道層次更加富，鮮中帶甘，十分滋潤。

　夜嶼喝完一勺湯，抬眸。

　同桌的三人，皆呆若木。

　其他的餐桌，所有人的目，都向他匯聚而來，瞠目結舌。

　飯堂里安靜了一瞬，然后炸開了鍋。

　“夜嶼大人……喝湯了！？”趙四使勁晃了晃腦袋，他不是在做夢吧！？

　姜二也驚得差點眼珠子都掉了，他喃喃道：“沒錯沒錯！夜嶼大人是喝湯了！喝了一勺，整整一勺！”

　李良皺著眉頭：“大人怎麼會突然喝湯呢？真奇怪。”

　所有人都七八舌地議論著。

　有的炫耀自己看到了全過程，有的方才喝湯去了沒看見，此時正在痛心疾首。

　還有的人不住地瞄向夜嶼，還想再看一遍。

　總之，夜嶼大人喝湯，就像鐵樹開花、母豬上樹一樣千載難逢。

　最激的，要屬尹忠玉了。

　他方才坐在夜嶼旁邊，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看到了全部過程。

　尹忠玉聲音微：“十兩銀子！吳僉事，你可要幫我作證啊！”

　這可是大半年的俸祿啊！

　吳僉事了眼睛：“五兩。”

　尹忠玉疑擰眉：“為什麼？”

　吳僉事答道：“因為，我也參與了賭局。”

　尹忠玉：“……”

　唯有吳鳴問了個正常問題：“大人……覺得這湯如何？”

　夜嶼微怔一瞬，角微揚：“不錯。”

　這樣味的湯羹，他已經許久沒有喝過。

　難得的是，他喝進去好一會兒后，胃腹還沒有發出抗議。

　吳僉事笑了笑：“我還以為有生之年，看不到大人進食呢！”

　夜嶼覷他一眼：“活久些還是有好的。”

　其他人忍俊不。

　眾人收回目，注意力放回自己的羊湯上。

　尹忠玉喜歡吃香菜，他瘋狂地扣了半碟子香菜到自己碗里，香菜被羊湯一泡，便蔫了下去，尹忠玉嫌湯勺不過癮，索端起湯碗，直接對著喝。

　“嘶……”一口熱湯下肚，仿佛一顆小太，令人四肢百骸都溫暖了起來。

　香濃的羊湯，配上爽口的青蔥和香菜，水脂融，鮮而不膻，齒生香。

　尹忠玉一口接著一口，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碗。

　吳僉事對湯里的羊，很興趣。

　他用筷子了羊，爛適中，一扯便能骨，火候恰如其分。

　他夾起一塊羊，送口中，口舌輕抿，羊中的湯便溢了出來，有些燙。

　吳僉事連吸了幾口氣，才試著將羊嚼碎。

　原原味的羊，幾乎沒有腥膻味，吃了一塊，還想再吃一塊，可口又溫，別有一番風味、

　吳鳴盯著那盤醬料很久了。

　他想，董姑娘做澆頭做得好，調料應該也做得不錯吧！？

　他夾起一塊羊，放到調料里滾了滾，素的羊被染上了醬的蘸料，上面還點綴著零星的油辣子。

　吳鳴將它送口中——油辣子香噴噴的，有點兒嗆人，但羊綿鮮，恰好中和了辣子的沖擊力。醬微咸，裹住羊后，將羊的滋味轉了咸鮮，再一次俘獲了吳鳴的味覺。

　他嘖嘖稱奇：“這油辣子配上羊，真是太好吃了！”

　其他人也口稱贊。

　“這湯太鮮了，我還能喝三碗！”

　“你們嘗嘗醬料，滋味真的絕！”

　“吃了羊，冬天就不怕冷了！”

　舒甜站在備餐桌前，抬眸向前看去。

　夜嶼端坐著，一言不發。一勺接著一勺，慢條斯理地喝著羊湯。

　看起來，有點乖。

　舒甜抿一笑。

　尹忠玉喝飽了湯，滿足地放下碗，子微微后仰，出渾圓的肚子。

　吳僉事嫌棄地看了看他，繼續喝自己的湯。

　吳鳴還在喝湯，畢竟夜嶼大人還沒停下，他怎麼能停！？

　夜嶼的湯盅不大，不知不覺，他也喝了一小半了。

　除了胃有點脹以外，并沒有其他不適。

　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

　夜嶼放下湯勺，吳鳴也趕放下碗。

　“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罷。”

　見夜嶼發話了，其他三人都忙不迭點頭。

　喝完味的羊湯，再回去好好睡一覺，沒有什麼比這樣更的了！

　舒甜見他們要走，士過來招呼：“各位大人慢走。”

　“董姑娘辛苦了！羊湯很好喝！”尹忠玉朗聲道，其他人紛紛附和。

　舒甜笑起來，眼睛燦若星辰：“你們喜歡就好。”

　下意識看了夜嶼一眼，也不知道大人喜不喜歡。

　夜嶼站起來，看了舒甜一眼。

　“多謝。”

　舒甜愣了下，清淺一笑。

　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出來：“大人的傷……還好嗎？”

　夜嶼眉宇微攏：“傷？”

　舒甜抿了抿，低聲：“披風上有。”

　鮮紅一片，看見了。

　夜嶼目頓了頓，長眉微挑……那是別人的，他毫發無損。

　可吳僉事和尹忠玉聽了，然變。

　尹忠玉忙問：“大人！您今日傷了？怎麼沒告訴我們呢？”

　吳僉事恍然大悟：“難怪！原來董姑娘給大人熬當歸羊湯，是為了愈合傷口，補生啊！”

　他滿臉懊惱，自己居然還拿這事揶揄董姑娘，完全沒想到，夜嶼大人傷了！

　吳鳴也有些擔憂地問：“大人，您的傷要不要？大夫怎麼說呢？”

　夜嶼面無波瀾，答道：“大夫說沒什麼大礙，藥補不如食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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