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端午節的粽子, 日子飛馳而去。

　林晚照見天跟著電視學做高考食譜，還有注意不要讓孩子吃到平時沒吃過的東西。連床品店的床品沙發套做好，林晚照都沒空去拿。

　待到七月。

　高考前兩天, 學校放假。

　說是給學生們放松的，秦特并沒有停下復習的腳步。林晚照倒是勸秦特休息一下也沒關系，秦特說，“最好就在這種張的狀態中，一下子考完。不然一放松可能就要泄氣了。”

　林晚照也沒高考過，就聽秦特的意見了。

　劉也知道高考的重要, 齊志軍說讓劉給孩子打個電話，讓孩子別張，大不了就是再讀一年，這才讀一年半的高中。

　齊碩不贊同，“這會兒打電話, 原本不張也得媽的電話弄的張。就跟平時一樣就行了，還有，以后我高考誰都不準跟我說復讀的話，泄氣的要命。”

　齊志軍笑, “這不是怕你們把高考看得太重麼。”

　“這個時候就是五千米長跑的最后關頭，原本要奪冠的, 你們做啦啦隊的在一邊兒喊，沒事沒事, 銀牌也行銅牌也行, 沒獎牌也行。”齊碩對爸媽說，“你們就相當于這種。”

　齊志軍劉哭笑不得, 夫妻倆私下說話都說現在孩子鬼靈，凈說些好玩兒的話。

　劉畢竟是親媽, 便打電話給哥哥弟弟，千萬叮囑們不要給家里打電話，怕讓秦特心里負擔加重，一切都等高考結束再說。

　高考那天，祖孫倆還是照常時間起床，秦特出去買的早點，林晚照煮的小米粥。秦特的早點依舊是最喜歡吃的大餅驢，林晚照則是經典搭煎餅果子。

　待吃過早飯，收拾好廚房，到七點鐘，林晚照一起跟秦特坐車去學校。林晚照進不去學校，看秦特進去了，自己個兒遛達去學校附近提前定的賓館。昨天的房錢都付過了，還特意來放了盤蚊香熏了一宿，熏蚊子。

　過來瞧瞧，果然都好。

　林晚照就回去了，準備午飯，午飯做好帶過去。

　孩子一考完就能吃，吃完睡午覺，下午三點才開考第二場。

　等秦特去考第二場，林晚照就拎東西回家啦。待第二場考完，秦特自己坐車回家。

　第二天接著考。

　雖然只是短短兩天，但所有高考考生的家長心里，這兩天的滋味兒絕對是堪比古時送秀才進考場了。

　秦特考完后就歇了，神松弛下來，溜溜兒睡了兩天。除了吃飯時，林晚照把起來，其他時間都在睡覺。

　林晚照還特意到診所打聽一下，診所的大夫說，考前力太大，如今考完了，力能釋放出來是好事。

　林晚照就隨秦特睡去。

　劉國還特意送了二斤五花，讓給秦特補。

　鑒于劉國就是老實送，林晚照就收下了。

　待秦特恢復神，林晚照買了五六個紙箱，祖孫倆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搬家。劉杰也放了暑假，時常過來。

　老大劉杰讓林晚照刮目相看，老二都是做生意，離不開店。老三在銀行，做五休二。老大是老師，假期多。可老大是屬于那種，從小什麼家務都沒讓他干過，以前包餃子都不會。可過來劉國這里，就會給劉國收拾收拾。

　做飯還是不會，就都是劉國做，反正能做，老大也不挑，陪父親一起吃。

　每次過來，東西帶兩份，一份給父親，一份給母親。看林晚照這里牛喝的差不多，也不說什麼，直接到樓下給拎兩箱上來，米面油鹽都有留意。

　老大現在這悶不吭氣的干實事的做事風格，林晚照當然不會說難聽的話，母子倆的關系開始緩和，但想恢復到從前，也不是容易的事。

　老大看到屋里的箱子，就問了一句，“媽，您這是在整理東西麼？”

　“嗯，小特高考完了。我們也要搬了。”

　“搬家？搬到哪兒啊。”老大頗為吃驚。

　“到你大舅那邊兒，房子買好了。住的近些，也方便。”林晚照隨口說。

　雖然知道爸媽已經離婚，但媽一直住在樓下，老大心里也抱有萬一之僥幸。如今見媽要搬走，老大不知心里是什麼滋味，真是五味雜陳。

　林晚照坐在床邊整理服，疊好后秦特就放到紙箱里，裝好一個，就你寬膠帶封口，再用記號筆寫上標記的數字。秦特看出大舅難來，勸大舅說，“大舅，就是我們搬了，你也可以來看姥姥啊。還能順帶一起看大舅爺和太姥爺。”

　“是啊。”老大應一聲，問，“媽你打算怎麼搬啊？”

　“你不在這兒麼。箱子也沒幾個，到時你搬下去，后備箱放倆，后座兒放仨，一趟就能走。”林晚照可沒打算找搬家公司，先不說這幾件東西不值當，兒這麼大了，免費勞力，干嘛不用。

　老大說，“媽，我爸知道麼？”

　“都離婚了，干嘛要告訴他啊。”林晚照理所當然的說。

　老大道，“也是鄰居啊。”

　“就是我不說，你也會說。不過，跟他說他又嗦，你好好勸勸他吧。離婚就是各過各的日子了。”

　老大說，“媽，喬遷新居是喜事，別這麼無聲無息的搬。爸那里我會說，等我聯系一下老二老三還有，咱們一起來幫媽搬家。”

　“不用那樣大作排場。”

　“這算什麼排場，這是應該的。”老大幫著把打好膠帶的箱子挨墻摞塊，不占地方。

　林晚照說，“不要給老二老三打，他們還沒背誦過關，我不跟他們聯系，你跟還罷了。”

　老大忍不住笑，“媽你來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林晚照老大到跟前兒，跟老大說，“你給老二老三打一個吧，然后打電話的時候就特惋惜的說，你勸了我好久，可惜他們還沒背下來，所以我堅決不答應。我還放了個狠話，告訴他們，要是背不下來，我安宅酒也不會邀請他們的。”

　老大是真笑了，他第一次知道，媽還有這樣整人的時候。

　劉國那里是老大做的工作，劉國一聽林晚照要搬走就要急，老大攔住父親，勸父親，“您現在下去，難道要跟我媽吵架？那什麼了？不是關系更壞了麼？”

　劉國眼眶發紅，哽咽的問兒子，“你說，你媽怎麼這麼狠心！我們這些年的分，他全不放眼里了。”

　“現在媽打定主意要搬，好在是搬去大舅那里，你要是想媽了，就過去看看。你倆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問問媽，把錢還回去，媽能不能回心轉意。”

　“我不問。給你們就是給你們的！我不是為我自己個兒，我沒錯，我想讓我的孩子們過的寬裕點兒，我沒錯。”劉國含著眼淚噎兩下，惡狠狠的用袖子去眼中的淚。他才不哭！死老婆子沒良心！為著錢就真跟他散了！

　他才不哭呢！

　劉國想著，又抹去一層眼淚。

　然后，每天早上都去秦特買早點的早點攤，他也什麼都不說，秦特買什麼，他就給付賬。付完賬自己就默默的背著手走掉了。

　劉軍聽說林晚照要搬走的事，親自帶著陳桃花兒去勸了一回，跟林晚照商量著，孩子們都把錢退回來，以后家里都由二嫂你做主，二嫂你跟二哥就合好吧。

　林晚照說，“軍，你跟桃花兒都是好心。不過啊，我比你們都了解劉國。我其實不缺錢，現在我手里的錢，花一輩子也夠的。不是錢的事，但也是錢的事。你不如去問問劉國，他是絕對不會讓孩子們把錢退回來的。”

　“二嫂，那就說定了，我去勸我二哥。”

　“你去吧。”

　然后，劉軍險沒自己二哥氣死。

　劉軍做事很講面，既然沒勸二哥，林晚照要搬家，他就打聽什麼時候搬，怎麼搬，到時過來幫忙。

　中意和仙兒也過來了一趟。林晚照跟中意說，“以后誰陪你誰伺候你，還不是仙兒麼？你得多疼疼。”

　私下給仙兒鼓鼓勁，“你得自己學著拿起來！我看中意跟劉國一個模樣，心里都是兒子。東西全給兒子們分干凈，他們是不管咱們死活的。你自己多留心，別老了老了罪。”

　仙兒知道，這樣的話，不是真心為考慮，誰會說呢。仙兒點點頭，每天過來幫著林晚照收拾東西。

　其實東西不多，沒什麼要收拾的，仙兒就過來一起說說話。因為劉國跟中意的，仙兒跟林晚照一直關系不錯，這會兒林晚照要走，仙兒真舍不得。

　劉黨這種一向看不慣林晚照的人都過來了一趟，勸林晚照，“稀里糊涂幾十年都過了，湊合著過唄。不說別的，你這一走，以后可怎麼埋劉家墳。”

　林晚照給他科普一下，“現在都是公墓了，沒什麼劉家墳李家墳的。”

　劉蓮是見天兒過來，樓上勸劉國勸的都腫了，氣的也只能同林晚照說，“你先搬吧。我二哥這頭犟驢，還沒想明白哪！”

　老二老三現在每天忙完工作（生意），回家是點燈熬油的背書，爭取趕背下來，好幫老媽搬家，不然連幫忙的資格都沒有。

　好在劉晚照沒拒絕劉飛過去，劉飛過來看看爺爺，爺爺住樓上樓下的機會也不多了，以后看爺爺，一個在市區一個在郊區。

　劉來過一趟，照顧一下父親，到母親這兒看看，也沒別的事。

　老大媳婦也來過一次，也是在大學工作，假期很長。說朵朵暑假補課，得盯著，不出空。其實林晚照心里明鏡兒似的，老大媳婦倒是愿意來這里，但只要老大媳婦一來，林晚照就把指揮到劉國那里去，讓給劉國打掃衛生，洗做飯，老大媳婦立刻就不來了。

　沒良心的東西！

　雖然劉國有各種可惡，但劉國唯一沒有對不住的人就是你們，他可是給了你們95萬，將百萬的大數目，這筆錢請一輩子鐘點工都夠了！

　你一個做兒媳婦的，就是看在錢的面子上，看在這是給你閨留學的錢的面子上，給你公公打掃打掃衛生怎麼了？

　可累死你了！

　林晚照搬家那天很熱鬧，親戚們都來送了送。不用劉軍他們這些上年紀的幫忙，有老大跟齊志軍哪，劉飛也能干。劉軍把孫子來，看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

　劉蓮拉著林晚照的手，眼淚都灑了下來，在家是做小姑子的，三個嫂子，跟二嫂的關系最好。如今二哥一時左，傷了二嫂的心哪。

　林晚照笑，“等我那邊收拾好了，安宅酒請你們過去，可都得來呀。”

　“那一定來。”劉蓮說。

　陳桃花兒也說，“不請都去。”

　林晚照討厭老大媳婦，就帶著秦特坐閨的車。親戚朋友都來相送，現在大家條件好了，都有車，劉蓮家的大偉還開著車一起跟著過去幫忙。

　劉國沒有下樓，也沒有幫忙，他站在曾經熱鬧無比的安置房，站在臺上，看著林晚照坐上車子，汽車駛，遠離而去。

　劉國眼里包著的一包淚，終于再忍耐不住，刷的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