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坐的是老二的車, 路上經過藥店時讓老二略停了停，去藥店買了消腫止疼的藥膏。一到家先給長子臉上的傷上藥。

　劉杰搖搖頭，“爸, 不用。”

　“怎麼不用，都腫了。”

　老二老三劉商量到樓下勸勸老媽，讓爸過去服個兒，那啥，別真離啊，咱還是復婚了吧。

　劉國怒, “勸什麼勸！我才不復呢！”看孩子這臉，都腫起來了！劉國滿肚子里怒火，他干了一輩子農活，手上布滿老繭，但給兒子上藥時卻是極輕盈而小心翼翼的。心里再罵一回狠心的死老婆子, 沒義，看把孩子啥樣兒了！

　劉國多心疼孩子啊，尤其大兒子，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又是兒子，自小就出挑兒, 人也孝順懂事。至于想分拆遷款什麼的，劉國本不覺有錯, 錢賺來不就是給孩子們花的麼。

　為著點兒拆遷款, 就這麼孩子們，一腦袋的錢心, 哪兒還有半點做老家兒的樣子！

　所以，甭管兒怎麼勸, 劉國是打定主意不跟林晚照過了！

　是的，不是林晚照跟他離，就是林晚照不離，他也要離！

　這老婆子忒沒義！

　劉勸半天勸不親爹，也有些生氣，“你說，你不跟我媽過，你跟誰過？你一個人行麼？爸你連飯都不會做吧？你知道洗機怎麼使麼？”

　“我怎麼不會做飯？我會做！洗機我不用，我手洗！”劉國的很。

　劉被噎的夠嗆，老二老三看父親正在氣頭兒上，倆人就想自己下去替老頭兒跟媽說說話，結果，剛一就父親攔了下來，“去哪兒？”

　“去看媽呀。”老二說。

　“不許去，誰都不許去！離我還活不了了！我活好著哪！”

　“哎喲，爸，那我親媽，我還不能看我親媽了。”老三真是服了老爸，都這會兒了，還不趕去認個錯，難道還真要分開啊！

　“親媽？你當是親媽，當你們親兒子不？”劉國余怒未消，“為著點錢，就這樣糟踐你們，我算看了！不許去，誰都不許去！還給長臉了！”

　劉杰輕聲道，“爸媽四十年的，爸，這是無價之寶。是我們做錯事傷了媽的心，使得爸媽晚年離異。即便我們能給爸洗做飯收拾屋子，帶爸去染發剪頭按足浴，也把兩千塊服說兩百塊讓爸高興。可從此往后，爸邊，永遠一個人，彼此隨時可以說話抱怨，任何時候這個人都在，我們回家時，看到爸時，順就能喊一聲‘媽’。”

　不知是不是長子的話太過，當晚劉國躺在床上，不自覺將手臂向另外半邊的床鋪，是空的。

　這死老婆子。

　劉國對著漆黑的空氣輕罵一聲。

　如果……

　如果你知道錯了，為了孩子們，我還是能原諒你一次的。

　林晚照約了去大哥那里看房子，吃過早飯就打車去了市里，房子不錯，頂樓，躍層。上輩子在電視上見過躍層的房子，真正看到實是第一次。

　大概房主的年紀也比較大，一層的臥室是專為老人設計的，各種功能周到。不過，真正讓林晚照心的是二樓的書房，頂天立地的大書架，書架上壘著滿滿的書，整面的落地窗采，書桌寬闊極了，小特讀書，以前在樓上用的是老大送的小書桌，現在是用趙嫂子，不，林蘇姐的梳妝臺做書桌。

　要是有這麼個大書房，小特以后讀書多舒服啊。

　林晚照讀書有限，平生就最喜歡讀書人，也喜歡書房這樣的地方。

　賣的也不貴，大哥家沒有躍層也得四五十萬，何況這都裝修好的，各種算下來七十萬左右。若不是急著出國，恐怕絕不止這個價格。可話說回來，這個價格也能在二環里買不錯的兩居了。林晚照如今做事干脆俐落，當天就擬合約了定金，另約時間去銀行做買賣按揭。

　與買家告辭后，兄妹倆坐電梯下樓。

　林晨說，“這房子不錯，現搬過來就能住。”

　林晚照也很喜歡，“嗯，房子好，主要跟大哥就住的也近了。”

　看著妹妹神采飛揚的眉眼，林晨一笑。

　方紅聽說林晚照把房子定下，也很高興，笑著說，“以后樓上樓下多方便。妹妹，我早上特意出去買的五花，咱們中午吃紅燒。你們倆說話，我先把菜擇出來。”“一會兒我幫大嫂一起。”

　“不用。忙得過來。”拿了圍腰上一系，廚房忙去了。

　林晨打電話給父親，問老爹在不在家，妹妹妹夫離婚的事，也得跟老爹說一聲。因為知道林晚照一向不喜歡錢阿姨，林晨請老爹上來說的。

　林爹見到林晚照打趣一句，“這是你來看我，還是我來看你啊。”說林晚照不下去，還要他老人家親自上來。左右瞅瞅，“空手來的，你這忒不客氣了啊。”

　林晨喜歡在書房說正事，請父親移駕書房，取出父親最喜歡的茶杯，倒茶給父親，“有件事要跟您說。”

　林爹的視線從林晨劃到林晚照，奇怪，“晚照能有什麼要事，還這麼鄭重。”

　林晨看向妹妹，若是妹妹不好說，他就代為開口。林晚照沒什麼不好說的，直接就說了，“我離婚了。”

　林爹端著自己心的一品青蓮影青茶杯，聞言茶都忘了喝，瞪大眼睛盯著林晚照，“真的？”

　林晚照點點頭。

　“手續都辦好了？”林爹接著問。

　林晚照點頭。

　“分了多錢？”林爹直問重點。

　林晚照知道爹是個大勢利眼，心下一，故意說，“還分什麼錢啊。不想過了，我說只要離婚，一分錢不要，凈出戶。”

　林爹端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將茶杯放下，問林晚照，“那你來干什麼？”

　“過來看看您。我這離了婚不得回娘家住麼？”

　林爹把林晚照從頭看到腳，“那您可真是太客氣了。我不用您看，我們這樣的小廟，恐怕也容不下您這樣餐風飲的活神仙。您這樣把財產留給前夫的偉大，娘家哪里配不上你，您另尋他吧。”林爹的嘲諷排山倒海的懟到林晚照臉上，起就往外走，“我還有事，先走了，不送……”

　然后眼角余發現長子滿眼笑意，林爹多靈的人，即刻覺出不對，瞪林晨，“哈，倆人合起伙來騙我！”

　林晨扶老爹坐下，“剛剛跟晚照一起看過頂樓的房子，晚照已經定下來了。”

　林爹哼一聲，重新坐回沙發，翹著二郎問，“到底怎麼回事？”

　“晚照跟國在生活理念上有些不同……”

　林爹打斷，“說人話。”

　林晨言簡意賅，“國一直堅持想把拆遷款平分給幾個孩子。晚照希自己把握財產，協商不，離的婚。財產已經分割清楚，一人一半。”

　林爹打量林晚照兩眼，穿著棕黑短靴的腳晃兩下，顯然心大好，“這還差不多。一半都便宜劉國了，咱家老宅的宅基地跟你小舅的宅基地都是大宅子，一個頂他仨。”

　“妹妹跟國婚姻這麼多年，就別太計較了。”林晨一向寬厚。

　“算了，反正國也是給劉杰他們。”林爹想到什麼，同林晨道，“頂樓的房子我不是讓你買麼，那房子比你現在這寬敞，視野也好。等把你這騰出來，賣給晚照。”

　對著親爹，真的很難做到不翻白眼。這啥意思？意思是好的給大哥買唄。要不是兄妹深，有這麼個爹，兄妹真的得仇人。

　不過，一直是大哥照顧父親，也不怪老頭兒偏心。

　林晚照現在有啥說啥，說林爹，“我要一分錢沒有，還真把我攆出去啊。您可忒不勢利。”

　林爹抱臂看，“有時覺著有點兒變聰明，有時一開口就讓人覺著愚蠢。算了，誰讓我這麼倒霉是你爸呢。”

　問林晚照，“你傻麼？別說剛拆遷過，就是沒拆遷跟劉國離婚，該是你的也得拿到手里。如果你一個人拿不到，就要通知我們去幫你搶財產。要是娘家沒能幫到你，這是娘家無能。若你事先連個屁都不放，空著手回來，你還敢抱怨我攆你出去？”

　最后嘀咕一句，“智慧不見漲，臉皮倒見漲。”

　林晚照一聽爹說話就來氣，哪怕話里有點狗屁不通的歪理也是一樣。想到以后搬過來恐怕要跟爹常來往，林晚照給老頭兒提意見，“你不能好好說話麼？”

　林爹驚詫，“難道我這不是好好說話？”

　林晚照一噎，“你平時跟別人說話不正常的。”要隨都是這張壞，老頭兒估計活不到現在。

　林爹想了想，忽然換了一幅特親近特自然特心肺的神與口吻，對林晚照殷殷問候，“回來了？回來的好。凈出戶回來的？沒關系，錢財乃外之，咱們重的是分，是自由。嗯，以后好好過日子吧。頂樓有套房你要不要去看看，不貴，七八十萬的樣子。沒錢？沒事兒，等有錢再買。你打算住哪兒啊？你大哥這里倒是有房間，跟你大哥大嫂好好過吧。平時有點兒眼力，多干活，別招大嫂煩啊。明兒去中介那里報個名，看有沒有保姆保潔的活兒，你得自己掙點兒，總不能吃哥哥嫂子的吧？”

　一通自說自話結束，林爹依舊保持著那種特親切的態度請教林晚照，“你希我這樣同你談嗎？”

　林晚照給親爹親切出一皮疙瘩，終于落敗，“算了，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吧。”

　林爹攤攤手，跟長子抱怨，“你看，如果有一個挑剔的兒，做父親的就是這樣不容易。”

　林晚照：挑剔？這簡單是倒打一耙！

　林晨忍俊不。因為林晚照帶著分割的財產離婚回家，林爹心不錯，還邀請林晚照去他樓下喝茶，林晚照有點冷淡的拒絕了。林爹也不在意，擺擺手下樓跟錢阿姨一起吃飯去了。

　至于林晚照離婚后的安排，林爹本沒問，知道把錢帶上，可見還不傻。至于離婚事件本，林爹更不在意。一筆錢，一個說要自己花，一個要送給別人花，當然會離婚了。

　不過，還有件事，林爹問林晚照，“離婚的事誰提的？”

　林晚照，“我讓律師起訴的。”

　林爹頜首。

　看來非但智慧見漲，膽量也見漲。

　走前，林爹嚴肅要求，以后林晚照來看他必需帶禮。再這麼兩手空空的，他就拒絕見面。

　別以為老爹脾氣好，就不把老爹放眼里。

　不孝順的人會遭天譴的。

　林晚照：……

　林晚照默默的陪大哥送老頭兒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