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太姥爺后, 秦特就覺著，世上的人真的多種多樣，格各異。

　中午是在飯店定了個宴會廳, 兒子媳婦閨婿陪著林爹一桌，其他小輩自己去坐。晚輩里，林爹獨點了秦特，讓秦特坐他邊兒。

　秦特想，太姥爺倒是不重男輕，大部分老人都會讓孫子重孫坐邊兒, 聽說爺爺因為死前沒見到孫子面兒，憾的死時沒能閉眼，死不瞑目。以前在那里過年吃飯，也都是秦坐邊兒的位子。

　太姥爺倒不這樣。

　林家吃飯也很輕松，沒有互相敬酒那些事。林晨是真孝順, 每道菜都會先用公筷夾給父親，爸您嘗嘗這個，爸您嘗嘗那個。

　合不合口味兒，林爹都會說上兩句。

　只要老爹說, 林晨就聽著，間或搭上兩句話, 父子間非常融洽。

　因為在太姥爺邊，秦特沒能挨著姥姥坐。林爹邊的座次是很講究, 左右首都是坐倆兒子, 閨挨著兒子坐，坐下首。

　所以, 秦特是挨著小舅爺坐。

　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家庭聚會，又沒有挨著姥姥, 心里有些張的。就默默吃東西，聽著長輩們說話。

　林熹恰有一肚子話要說，夾只炸蝦，林熹說，“大姐，聽說你家拆遷分了好幾百萬？”

　“現金有五百多萬，房子有一千平。”林晚照沒帶一點瞞的直接說了。

　林熹里被炸蝦扎了一下，了角，笑道，“怪不得大姐今兒金閃閃的。大姐，你可得敬咱爸一杯，祖業產都大姐擎了，我們半點兒都沒沾上。”

　“什麼擎祖業產哪。我是跟爸爸買的，爸爸可沒白送我。”

　“看大姐說的，那老宅也不是爸一人兒的。媽走在前頭，媽一走，媽那一半兒就應該按法定繼承，按理，我們都有份兒。爸能賣他那一半兒，他可不能賣媽那一半兒。”林熹挑起高高的紋眉，似笑非笑的看向林晚照。

　林旭輝夾塊麻醬黃瓜，不耐煩，“我說你是沒完了？”

　“我就說說嘛，本來事實就這樣。”林熹反問小弟，“大姐拆遷這樣的喜事，怎麼連說還不能說了？”

　“說吧說吧，你非得大家伙兒吃飯時說。”

　“別的時候也見不著大姐啊。”林熹底氣十足，“爸也想說說呢，是不是，爸？”

　林晨將雪白的龍蝦放到父親面前的青瓷碟中，問，“爸爸，有這麼回事麼？倒沒聽您提過。”

　林爹喝口紅酒，“我不是說晚照拆遷，拆遷是的事。我是想說說我這養老的事。”

　林晨，“養老的事？”

　“眼下我這年紀一年老似一年，過了今年不知明年。我的贍養費一直都是你倆出，近來我在學習法律知識，發現兒也一樣有贍養父母的義務。以前晚照條件差些，不跟提，現在過的不錯，熹日子也不錯。你們兩個是不是也跟你們大哥看齊啊？”

　林晨端起清茶喝一口，“爸爸的生活費不夠用嗎？”

　“生活費是夠的，我這把年紀還能吃多。就是平時服總是買的不盡人意，你媳婦這買服的眼跟相貌有的比，沒法兒看。”

　方紅角直，老公公攻擊長相幾十年，好像長的多丑似的。方紅皮笑不笑，“爸爸，我長的難看，二弟妹不難看吧，給你買的也不好？”

　林爹搖頭，“比你好，一般。”

　黃茹：……有這麼個大嫂、公爹，真是讓人一言難盡啊……

　林旭輝吐槽，“爸，您要求忒高，我服也都是我媳婦買啊。大哥的也都是大嫂買。”

　林爹，“我對你倆的審不予置評。”

　秦特看看淺灰羊衫雪白襯端莊典雅的大舅爺，再看看深眉目俊朗的小舅爺……太姥爺對審要求很高啊。

　林爹繼續討論自己的養老問題，“我是這樣想的，生活費依舊是晨旭輝你們來出，平時服，晚照熹你們來給我買，不麻煩兒媳婦們了，就不知道你們愿不愿照顧一下老邁的父親？”

　指指龍蝦，林晨再給夾塊龍蝦。林爹拿起秦特跟前的瓷碟，給秦特吃的。

　秦特很有禮貌，“謝謝太姥爺，謝謝大舅爺。”

　“吃吧。”林爹給秦特放到跟前，行間淡淡冷香飄散。秦特想，太姥爺真的是個很時髦的人啊。

　親爹把話都說出來了，這要是不答應，馬上就得五雷轟頂。

　林晚照知道爹一向臭，年輕時就這樣，困難時期都沒好服穿，但林家孩子上即便補的補丁，那補丁也得是平平整整，針角細的。林晚照看一眼爹上的筆西裝，真服了老頭兒，這把年紀還是那顆俏的心，爽快應下，“我沒問題。”上輩子可沒這事兒。

　林熹自然也沒問題。林爹舀一勺碗里的竹蓀茉莉湯，進一步敲定，“那就這樣。每人每季兩套新，別自己買好給我送來，我不稀罕的那些，送來我也不要。你們買服時來接我，我自己去挑。你們倆的眼，我也是不大放心的。”

　“知道了。”這樣更好，省的你買來了他又挑三挑四。

　林熹說，“爸，我不是不想給您買裳，我跟大姐，每人每季兩套新，買這麼多裳，你怎麼穿啊？”

　林爹奇怪，“一季是三個月，九十天，你倆給我買四套裳，還怕我九十天穿不了四套裳？”

　“您也不用每天穿新的吧？”都這把年紀了。

　“我倒不介意每天穿新的，可你們不是條件有限麼？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這麼多兒，我也不勉強你。”

　“不勉強不勉強，買。”林熹應下，“老宅的事得說說吧。”

　林爹放下湯匙，“你買就買，我不接附加條件。你不買我也不強求，就當白養你好了。”

　林熹給爸的瞬息萬變氣的肺疼，“我就是想爸您主持個公道。”

　“我現在只說服的事。”

　“買！”

　林爹滿意了，“我這四個兒，還是孝順的。”他舉起紅酒，“你們珍惜吧，有爸爸的時，多麼好。一起干一杯，我的孩子們，祝你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