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六回頭看向陸雪禾, 見陸雪禾一點頭，他便放這年郎一行人進了院子。

　“是你教他們的？”

　這年郎一進來就走到陸雪禾邊，圍著陸雪禾打量了一圈道, “不錯，不錯——換個曲子聽吧，你們中原子就懂得這種膩膩歪歪的小調, 不是什麼談說的《西廂記》, 就是這風小曲——”

　陸雪禾笑了笑, 看出這華服年郎是個子了，年紀也不算大，只是個子一樣不矮，比還高一點。只是略深, 但也不黑, 屬于健康的小麥。眼睛很有神采，只是眉眼間有著很明顯的驕縱之。

　視線又飛快掠過后面這幾人, 尤其是為首那位高個男子, 一樣的華服, 但臉龐線條很朗，雙很薄, 抿起時自有一種上位者的冷峻。這人眉眼與那年郎有點相似, 約莫是兄妹。

　其余幾人, 看著都是這兄妹兩人的護衛了。

　“小公子想聽什麼？”

　打量了這一行人后, 陸雪禾笑道, “我們只是在練唱, 怕是難得貴人滿意。”

　說的很是客氣, 完全是看著這年郎出手大方的面子上。

　“就唱個天下江湖氣回腸的！”

　那華服年郎玩著手里致的彎刀, 一抬下傲道, “唱得好了，有賞！”

　陸雪禾笑道：“那我們就再試幾句，貴人聽聽？”

　這時，崔六等人也忙給這一行人遞了小杌子，不過只那兄妹坐下了，余下護衛依舊侍立在旁，看著極有規矩。

　“就唱個短的吧，”

　陸雪禾笑著看向崔六等人，“聽我啊，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

　年輕人都喜歡江湖恩仇吧，看這子扮男裝，又一利落手玩彎刀，不是尋常姑娘家，這老歌大約也喜歡聽。

　一邊唱著第一句，陸雪禾手指指向了崔六等人中，戲班子里那個副末，這人聲音有點煙嗓，滄桑氣很足，一指就是示意這人聲音放到最大。

　“滄海一聲笑——”

　果然，那人會意立刻提高了聲音，這一句出來，一種滄桑的江湖氣瞬間撲面而來。

　“蒼天笑，紛紛世上，誰負誰勝出天知曉——”等陸雪禾他們唱到這一句，合唱的聲勢一出來，一種跌宕灑的覺，瞬間就有點令人上頭了。

　這一次，不僅那年郎聽住了，就連一直瞇著眼的為首那位高個男子，這時也有些容，還暗暗掃了陸雪禾一眼。

　“哇，啊，阿兄——”

　等陸雪禾他們一起又合唱了一遍后，那年郎激地臉都紅了，從荷包中掏出了一塊金子沖陸雪禾直接拋了過來，“賞你的，阿哥——快賞他們！”

　那高個男子做了一個手勢，他后一個護衛立刻拋給崔六也是一小塊金子。

　崔六接住這金子，和整個戲班子的人一起都愣住了：這麼大方的賞，他們唱戲以來從沒遇到過，一時接到這麼重的賞，神間出些不安。

　“謝啦！”

　陸雪禾卻毫不猶豫立刻收了起來，看著那年郎一笑，“能被兩位公子打賞，是我們的福氣，歡迎常來哈——”

　“你們就住在這里？”

　這時，那年郎看向陸雪禾和崔六，“最近會換地方麼？”

　“不會，”

　崔六忙道，“不過這里居狹隘，日后兩位公子若是想聽曲子，只管去瓦舍里人說一聲，我們班子可專為二位出一場。”

　“那好，”

　那年郎忙道，“我們這幾日有事要辦，等辦完了事，就來找你們聽曲——多準備幾個曲子，我要聽個夠。”

　說實話今日沒聽盡興，但他哥已經給遞眼神了，沒時間再在這里流連，只能先跟著他哥去辦正事。

　等他們離開后，崔六也極是喜歡這首歌，又讓陸雪禾帶著大家一起唱了幾遍。

　大家了之后，陸雪禾試著調整了一下，給他們講了什麼是唱混唱之類，崔六等人一個個都是興不已。

　“我已經有了主意，”

　等這暴發戶一般的一行人離開，陸雪禾心里已經拿定了宴會表演的主意，看向崔六笑瞇瞇道，“今天我跟你們說一下計劃，拜托諸位大哥幫我安排一下。”

　眾人這時候還沉浸在合唱的魅力之中，他們都是長年累月待在這瓦舍勾欄中糊口的，對于樂曲，尤其是新鮮特別的樂曲方式，有著超乎尋常的熱……

　這時候陸雪禾帶著他們領略了合唱的甜頭，像是給他們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大門，激地一個個兩眼發亮。

　陸雪禾無語，只能又重復一遍，這時眾人才回過神來連忙應了：陸姑娘這時候就是讓他們上山打虎去，他們也二話不說拿著樂就去了！

　趁著眾人興致高漲，陸雪禾將自己的想法，跟眾人一一落實了一下，等都安排妥當了，天都黑了。

　……

　“阿兄，”

　這邊那華服年郎出了戲班子這院子后，就很不愿一腳踢開了一個小石子，一邊跟著哥后，一邊牢道，“為什麼父王讓咱們去將軍府——既是去了也便罷了，為何一定要住在將軍府呢？”

　害的不能時時跑出來，云川城多好玩啊！

　“知宴，”

　那高個男子皺眉道，“你可是郡主，拿出郡主的份來，別在這里惹是生非——父王為何我們過來，難道你不清楚？”

　“父王說了啊，要聯姻，想讓我嫁給那位什麼沈將軍，”

　唐知宴一臉嫌棄道，“我也給父王說了，不可能。想讓我嫁給中原男人，還不如把我丟到李婆婆的毒蟲窟里去喂毒蟲！”

　“不要胡鬧，”

　高個男子道，“能與沈澈聯姻，對我鎮南王府十分重要。”

　“重要就要賣了我麼？”

　唐知宴瞪哥，“你再說一遍！”

　“誰說要賣你，”

　這高個男子，也就是鎮南王世子無奈道，“父王都說了，讓你親自見一見沈澈那人，聽聞他一功夫所向披靡不說，人也是品貌非凡。”

　“長神仙我也不嫁，”

　唐知宴怒道，“中原男人規矩大妻妾眾多，中原人一個個只會以侍人，與那些人爭一個男人，我還不如把那個男人給剁了喂毒蟲。”

　想讓嫁中原男人，要麼死，要麼那男人死！

　鎮南王世子：“……”

　頓了頓，他又耐心勸道，“即便你不嫁，那也是要按父王的意思，與沈將軍暫時好——面上總得過得去吧？”

　唐知宴哼了一聲：“好好好，過得去過得去！”

　鎮南王世子無奈又寵溺地掃了一眼自己的親妹子，心里暗暗嘆一口氣：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鎮南王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

　想要跟祖上一樣，一直偏安一隅，長遠看下去是不的。若不是此時大熹朝是昏君當政，只怕早已開始收幾個鎮邊王的權力了。

　大熹朝下一任君主，不知是太子還是那位寧王，他們鎮南王府之前一些事上無意間得罪過太子一黨，自然心里是偏寧王這邊的，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沈家是寧王這邊。

　相信沈家人，沈家人能追隨的人大約是不差的，因此他父王才想借機接沈澈。若能聯姻，想來對鎮南王府日后的發展怕也是好的。若不能聯姻，這次一個善緣也是不錯。

　……

　將軍府設宴的時間越來越近，陸雪禾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宴會當天，陸雪禾能察覺到府里明顯忙碌起來，就連這天本該給謝明謹上課的事，都暫時推遲了。

　“姑娘，這裳可是真怪，”

　在為陸雪禾梳妝打扮時，蘇嬤嬤沒忍住道，“姑娘走路可是要小心些罷——”

　這服是真怪，但也是真好看，人穿在上，像是仙一般，寬大的袖和擺，連帶著還有頭上的錦紗——都那麼長那麼大。

　是生怕陸雪禾不小心會踩到衫。

　“嗯，我會小心的，”

　陸雪禾穿上后照了照鏡子，領了蘇嬤嬤的好意，“不這麼穿就不夠顯眼啊——”

　這晚的打扮，是按照《西廂記》里鶯鶯那一打扮弄得，超級夸張，紗飄飄的，不過不是紫的，而是紅的，大紅的！

　專門命云川城最好的裁給趕制的，穿起來覺像是紅版的聶小倩……一念至此，陸雪禾有點囧。

　不過也沒別的主意了，艷艷——大紅的，不是艷別的麼？尤其這是夜宴，淡了，在昏黃的燈、燭下很容易就看著垮吧？

　“姑娘？”

　看著陸雪禾畫出的濃妝，福蕊都嚇了一跳。

　好，好……但不知為何，看了只覺得心驚跳，不知為何想起了話本里說的妖。

　一念至此，福蕊連忙在心里沖自己呸呸了幾聲：怎麼能這麼想姑娘！

　“沒辦法，太暗，”

　陸雪禾一邊對著鏡子補，一邊道，“又沒人專門給打，想要清水芙蓉只怕就剩清水了。”

　說著，又問福蕊，“崔大哥他們都來了麼？府里的管事給安排了沒？”

　“來了，早來了，”

　福蕊忙道，“他們連服都換好了，凈等著姑娘上場呢！”

　“福果？”

　陸雪禾看向一邊攥拳的福果，“你呢，你準備好了嗎？”

　今晚表演，有需要用到福果大嗓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