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繁花（75）

　白云跟肖允謙是不會離婚的。

　這個婚沒法離！

　肖若躺在那里,敢問哪一對父母能為自己的事糾纏不休？此時，什麼都別想，先管孩子吧。

　三兩年能痊愈,那是大夫的話。

　可在痊愈之前，什麼可能都有。怎麼可能大夫說沒問題，就完全相信真的會沒問題。這可不關是哪個大夫說的，誰說的也不行。便是大羅神仙下保證，也是無用的。便是真的能恢復的很好，也真的活蹦跳的，那也得心。這一輩子都得為這個孩子懸心,不能負重，不能做危險的作等等。甚至都要考慮了,結婚以后，這生孩子行不行？會不會造其他的危險。

　別說是截癱了,便是一個冒，不徹底好了,你也不知道還會不會發燒呀？

　父母的心態,不外如是。

　肖允謙不白云在這里守著,在這里暫時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干擾肖若的緒,他朝外指了指,示意出去說話。

　白云跟出來，低著頭,眼淚又往下掉。

　肖允謙厭煩的不行，但還是耐著子,“你回去做點湯湯水水，給送來也行！或是,每天來取一下臟的裳被褥，要麼單獨買個洗機單洗，要麼就手洗，然后晾曬熨燙，得隨時有更換的……昨兒桐桐說可以自己做一種什麼服，躺著的人好穿好……你回去琢磨琢磨，或是找裁給做去……你坐在這里哭有什麼用呀？”可親媽不盯著，我怎麼知道肖歐背后怎麼對肖若的？

　肖允謙一看就知道擔心什麼，冷笑道：“現在擔心了？那你媽那麼對桐桐，也不是背著你的，你怎麼就不管呢？”

　白云：“……”這是什麼混賬話？“那我媽就是那種人，是誠心的嗎？那個時候誰家養孩子那麼細呀？追著攆著孩子打的，把孩子吊起來打的，半夜在外面罰站的，了嗎？教育的方法不同罷了！就那麼管著，不也才了？孩子不理解就算了……”你跟著起什麼哄？

　“你媽不是誠心的？”肖允謙就不廢話了，“那你回去照顧你媽吧！”說完轉回病房了，直接將門給關上了。這說的什麼屁話，是有暴的對孩子的。但也得是孩子犯了大錯了，那那麼個孩子，犯過什麼錯呢？

　白云：“……”緩步走出去，坐在戶外的長椅上，只覺得人冷的發抖。

　自己錯了嗎？錯了吧！大家都說自己錯了，那自己應該是錯了。

　可誰沒年輕過呢?

　誰一路走來不犯錯呢？

　只是有些錯犯了，不得不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便也一步一步的錯了下去。若是可能，也希當年跟老林好好過，好好的養大一雙兒。真要是如此，現在該是什麼樣的日子呢？兒都人了，也都才了。公婆住在山上，除了過節可以不用面。老林這人軸，但卻是個事的人。心思除了工作，也沒別的事。在外面那些花花事，他是嗤之以鼻的。

　到了自己這個歲數，兒子的前程無量，兒了人人吹捧的名醫，丈夫也許真能為功臣，將來老了，是不是也有一天，住在山上，妻憑夫貴，為人人尊敬的人呢？

　想，可能當初只要不犯錯，就不會離婚。只要不離婚，哪怕在婚做個卻不完的母親，孩子們也不會去怨恨。或許會有抱怨，卻不會怨恨。好似，只要母親在家，只要母親能陪伴，對孩子來說，這就足夠了。

　可若是如此，肖若這個孩子，就當真是混賬的很了。

　自己這個媽，對哥哥姐姐來說，是失職了。但是對，又何曾有一點虧欠？這混賬竟然在自己面前尋死！

　我就是對不起所有人，可我對得起你。

　坐在這里，思慮萬千。那每一滴眼淚，都是心底泛起的苦。

　桐桐遠遠看見了，繞道走了。這件事對白云的打擊有多大呢？反正遠遠的看了一眼，發現白云以眼可見的速度蒼老了。短短幾天功夫，兩鬢便有了白發。

　沒必要靠近，沒必要糾纏，彼此如陌路，生死不往來，關系到這里就可以結束了。

　看見了白云，白云也看見了。

　白云追著桐桐的背影，看著被一個很氣派的人很熱的遠遠迎過去了。這幾天進進出出的，也聽說了，有好幾個癌癥的患者，經過半年的治療，病灶已經快要找不見了。

　而那位熱的迎接桐桐的人，好似是哪個部門的領導。

　他們進了保健樓，良久之后，才收回視線。

　不得不說，這個孩子真的是個心里長著牙的人。把所有的不滿都藏著，拼命的長本事，要功，為的應該就是給自己致命的一擊！

　這是報復！報復的親生母親。

　站起來，形晃了一下，這才緩緩的出了醫院的大門。無暇傷心，無暇去想跟之前的子的關系之后該怎麼辦，躺在那里不能的那個，依舊是生活的重心。

　大街上張燈結彩，到都是來去匆匆的人。

　一個人走在街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差不多年紀的人，帶著二十來歲的兒，在路邊轉悠。兒手里舉著糖葫蘆，一邊走一邊吃著。人一邊抱怨著，一邊又無奈的給了紙巾塞過去。

　以前不覺得如何，到現在了，才覺得對這些有多。自己有三個孩子，要是都好好的，這個時候，應該帶著他們上街，疏寒幫著拎包，帶著桐桐和若若，出各種商場，買服，買化妝品……

　這麼想著，不由的駐足笑了。直到周圍都是喇叭聲，警急匆匆的趕來，攙扶著過了馬路，喊了一聲：“阿姨，這邊走了……走路要小心……”

　小伙子三十多歲了吧，能看出滿臉的胡子茬和那一道道滄桑的痕跡來。

　他喊自己阿姨？

　帶著這份愕然回家，對著鏡子，自己都愣住了。抬手了鬢角的白發，然后頹然的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白云病了，發起了高燒。家里一個人都沒有。燒迷糊了，睡了又醒過來，嗓子干的像是要冒煙，可卻無一人給自己倒一杯水來。從若若出事，一直沒怎麼好好的吃飯，也一直沒踏實的睡過一個實在的覺了。

　轉頭看了床頭柜，凌晨三點多。

　再看看手機，沒有一個未接電話，倒是有幾條短信，不是通信公司的，就是天氣預報。再沒別人了！

　此時再想，年過五十，這一生還留下什麼了呢？

　坐起來，從手機的通訊錄里尋找，找出一個標注著韋老師的號碼，然后打了過去。

　響了一聲，再響一聲，一聲接著一聲，直到第五聲，那邊才接起電話，含混的喂了一聲。

　“韋德！”這一聲喊的咬牙切齒。

　那邊的男人愣了好一會子，“誰呀？”

　“白云！”

　誰？

　“白云！”

　白云是誰？

　這一問白云瞬間白了臉，直接將電話給掛斷了。

　那邊的男人愣了足足有半分鐘，想起來了，他坐起來，將電話回撥過去：“白云？”

　白云冷笑，“想起來了？”

　韋德靠在床頭，一臉的莫名其妙，“找我有事？”一個分手二十年的人，再度聯系，這都五十歲了！倒不是說怕糾纏，糾纏不起來的。這個人再嫁的很好，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所以，他才回的電話嗎？“你是有什麼需要我辦的，不為難的話，你說就是了。”該也沒什麼要的事。

　“當年，你害慘了我！這些年，你什麼都不提，這就算是過去了？”

　韋德點上煙，皺眉：男歡的，這種事非要說誰害慘了誰，那還真就說不上來。

　但一般這麼找上來算后賬的，他嗤之以鼻，“你要多？開個價兒。”

　“一千萬。”

　多？

　“一千萬！因著你，我這二十年過的什麼日子你本就不知道。而今，我五十了，因為當年的事，到現在我都沒有保障。”

　這就跟今兒突然屁多，責怪前年某一天吃的豆子有點多是一樣的。自己是錢多，但絕不是傻子。

　他輕笑一聲，“睡癔癥了？那就等睡醒吧？！”

　白云氣道：“別覺得我現在拿你沒辦法，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當年我父母沒能耐，你棄如敝履便罷了！而今我的……”

　你的什麼？

　白云心說：我的兒都不是輕易誰能招惹的人了……

　可話到邊了，還是咽下了。這麼說，太傷面了。

　白云就道，“你給我記著，從今往后，跟誰但凡提我一個字，我就跟你魚死網破。”

　韋德突然覺得，人家怕真不是要錢的，該是自己什麼時候胡說八道，傳到的耳朵里了。他就說，“你放心，我這人向來采花不敗花。”

　采花若敗花，人人皆可殺。

　白云趕掛了電話！然后起，看著黑漆漆的窗外，眼淚又不由的下來了：別管他們信不信，但是作為媽媽，不是不他們。

　不是不他們的！

　真的！他們每一個，都是的。

　然后，桐桐一早就接到一條短信：在你的心里，我或許是個糟糕的母親，不曾好好的履行做母親的職責。但是，桐桐，我是你的母親，你是因為我才來的這個世界上的。我很抱歉，在遇到生活的種種不如意的時候忽略了你，但這不意味著我不你。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的無奈；為人父母也有年輕的時候，而年輕就意味著會犯這樣那樣的錯誤。你可以不原諒我，也可以繼續恨我，但我想，我還是應該告訴你——那麼多矛盾的里，一定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