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葵啊。

　第一批山葵確實快要收獲了。

　喬茗茗睡前想著山葵,第一次種植后，他們今年到了種植期時又陸陸續續種了兩波。

　龍虎窟幾個地方如今種植區域大了許多，周隊長覺得村里人有點閑的時候,還會組織人上山去建水梯。

　顧名思義，水梯就是把小溪分階梯式,這是寧渝琢磨許久琢磨出來的一種能夠充分利用地形增加可用種植面積的好辦法。

　水梯建設不算復雜，但工程量大。十多個人班工作，前前后后加起來用了一個多月才把水梯建設好。

　有了水梯后,山葵生長得確實更好些，到了收獲的時節，采摘時也會更方便。

　喬茗茗想著綠意蔥蔥種滿山葵的溪流,不沉沉睡了過去。

　天冷了,雪愈加大了。

　漸漸地,冬至日到來。

　村中禮堂。

　“別,都排好隊！早排好早分賬！”

　大隊長拿著喇叭，站在臺上大聲道。

　喬茗茗坐在角落里躲著，趕把火盆里的烤板栗用火鉗給夾出來。

　把板栗放在地上摔摔,奇怪說：“隊長是不是了今年要分多錢？要不然大伙也不能這麼激啊。”

　程蕓蕓了角：“是我爹，我爹那大說的。”

　爹是會計，村里的賬他最清楚。

　可再是沉穩的會計,再看到今年村中的收后都激得難以抑制。

　程蕓蕓戴上手套，撿起一個板栗剝殼，吐槽道：“我娘最近脾氣不好,說我爹晚上睡覺時總翻來覆去的,自己不睡還不讓別人睡。”

　能有啥原因？

　不就是因為這個事兒嗎。

　周蘋果張大：“哈，程叔還這樣呢？我爹說程叔是天塌下來都不皺眉頭的人。”

　程蕓蕓把板栗剝好了，遞給一旁的衡衡,笑笑道：“哪里，我娘還說，我爹這幾日的半夜都會爬起來去看賬本，邊看邊笑，怎麼說他都不聽。”

　喬茗茗其實倒也能理解，也看過賬本，對村里往年的收都有數。

　今年村里的收，可以說是前年、大前年的兩倍！這種況下，村里人怎麼能不興。

　此刻，周隊長就被圍著，這人問：“隊長，你先跟我說說我家今年有多！”

　那人問：“隊長，今年的基礎錢有嗎？基礎錢能分多。”

　問這話的是一位三天前家里剛生了龍胎的叔兒，他顯然特別希今年能有基礎錢。

　周蘋果把彰彰抱在懷里，著彰彰嘟嘟的臉蛋，說：“我猜今年有。”

　基礎錢就跟人頭糧似的，不過在的記憶里從前只發過兩回，都是村里賺了不錢的年份。

　周蘋果又道：“就是不知道分多，今年糧食上還是人6勞4，基礎錢應該沒這麼高。”

　喬茗茗想了想，點點頭。

　村里分糧是就是人6勞4，意思是在今年的糧食收獲，且扣除留種的，扣除國家任務糧，扣除大隊儲備糧，最后扣除飼料量后，拿出剩余的六糧食來平分給村里的每個人，剩下的四則按照今年的工分來分。

　同時呢，還要照顧村里的退伍軍人，烈士家屬，鄉村教師赤腳醫生以及貧困戶。

　這些家庭拿到的糧食都得達到平均線，這麼一分，其實是在保證村里人人都能活下去。

　先不論你吃不吃得飽，反正能活下去。

　糧食是本，油料作也重要，村里產出的花生油和豆油完全是按照人頭來分的，這個時候家里嬰兒多的就能合算些。

　相對于這兩個而言，錢反而沒那麼重要。

　所以為了補償在分糧上吃虧了的家庭，年底分錢時就會完全按照工分來分。

　只有錢多的時候，才會設立基礎錢。

　今年恐怕就有。

　喬茗茗這般想著，把手里頭烤得香香甜甜的板栗剝開，正準備放進里吃呢，家彰彰就一個爪子抓過來，想到里扣。

　嘿！

　這年紀的小孩真是，你就不能在面前吃任何東西，要不啥都想試試。

　喬茗茗可不是一個會慣著孩子的人，虧了誰都不會虧了自己的。

　于是當著彰彰的面，一個板栗接一個板栗的往里放，嚼吧嚼吧，吃得可香了。

　上村水土好，種出來的東西都格外好吃。

　就在彰彰著急之時，站在臺上被眾人圍著的周隊長終于再次發話：“一，今年有基礎錢，按照二八的分來。”

　“哄——”

　群中立刻發出歡呼聲，二八分也很不錯了好吧。

　“第二，嚴賭博，誰要是敢拿錢去隔壁村賭博，老子親自送你去公安局。”

　“不賭不賭！”

　在大隊長犀利的眼神下，眾人忙說。

　“第三，大隊將會預留出一部分錢來，明年還有水渠和道路要修，想必大伙兒也準備蓋新房翻屋子，所以都省著點，大家再接再厲！”

　“行行行！肯定建。”

　周隊長發錢時最怕啥？

　怕窮人乍富。

　對于部分心不的人來說，突然有了不錢，賭博啥玩意兒就都來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先拿著錢把家里房子給翻翻。經過一年的努力，兩座磚窯廠也產出了不磚頭，足夠讓村里大部分人蓋新房了。

　“最后，排兩隊分吧！”

　“再不排好就明天再分！”

　周隊長話音剛落，眾人都著急忙慌的趕排好，恨不得立刻把錢拿到手。

　“分、分！”

　彰彰被周隊長的大喇叭吸引了，一時之間忘了媽在吃板栗的事兒，指著周隊長的方向不停著“分啊分啊”。

　好啰嗦哦，喬茗茗把烤好的板栗掰一小塊下來，碎放到里：“知道啦知道啦，你爸在排著呢，咱們有得分。”

　彰彰立刻嘻嘻笑起來，啊啊啊的，張大表示還要板栗。

　喬茗茗心里稍稍估算了一下，他們家今年想必能分到不錢。

　替村里跑上跑下，安排大家剝油茶籽，晾曬油茶籽，以及裝車運貨到縣城去都是有工分的。

　再加上寧渝平常上工以及料理山葵時得到的工分，合起來也多。

　喬茗茗猜得很對。

　排隊排了十多分就到了寧渝，各家各戶的錢早已算好，但為了避免事端，程會計會利索地在你面前用算盤再演算一遍。

　程會計道：“寧渝你家合起來226，記得收好啊。”

　寧渝笑著點頭，謝完了接過錢后朝著喬茗茗走去。

　“小喬兩口子累一年了，226真不算多。”村里有人這麼嘆。

　前陣子喬茗茗怎麼個累法大家都能看到，而他們能分到這麼多錢，也是人家出的主意。

　沒人眼紅，真沒必要眼紅。

　接著，代表著程家的程連龍來了，已經拿到錢的牛愣子站在旁邊調侃：“老程，你們家多錢啊？”

　程會計抑制不住笑容，手里算盤噼啪響，沒三秒得出答案：“七百三十七！”

　哇塞——

　眾人驚嘆！

　七百三十七啊，多年都沒有看過有哪戶人家拿了這麼多的錢。

　“你們家今年可真要發達了，這些錢拿回去不得天天吃啊！”

　程連龍呼吸急促，從他爹手上接過錢說：“不吃不吃。”

　程會計笑笑道：“對呢不吃！我們家準備蓋房，開春后大伙兒有空就來幫幫忙！”

　這筆拿到手，首先就要分家。分家還不能一口氣分，因為錢不夠。

　程蕓蕓悄悄道：“我爹我娘估計會先把我二哥給分出去。”

　喬茗茗驚訝：“啊，不從你大哥嗎？”

　程蕓蕓比更驚訝：“我大哥當然跟我爹娘住，往后房子就是他的。”

　喬茗茗一拍腦袋：“我給忘了。”

　程蕓蕓又說：“我二哥平常干的活多，和我二嫂生的小孩兒也多，所以先給他蓋房子，這樣更公平。”

　二哥蓋完就是三哥和四哥，程蕓蕓怪惆悵的，什麼時候能到呢？

　爹媽當年說會給蓋，但是那時候還追著呂原跑，呂原是知青，給蓋房子也不行啊！

　但如今……程蕓蕓還想在村里要個房子的，準確說在村里生活了好幾十年，離開這里怕是會不習慣。

　周蘋果此時用手肘了喬茗茗：“你家寧渝來了。”

　喬茗茗眼睛一亮，雙手一，226塊錢就到了的手中。

　寧渝角含著笑：“要不要回去？”

　喬茗茗把彰彰從周蘋果懷里抱過來，說：“我再看一會兒，你先把彰彰抱回去吧，這孩子怕是了。”

　彰彰瘋狂揮手：“不要不要！”

　“媽說你要你就要！”喬茗茗強塞給寧渝，“你尿布也了，趕回家換吧。”

　這鬼的姑娘，如今“不要”兩個字比“爸爸媽媽”說的還順口。

　彰彰“哇”地一聲，出白白的小米牙，抹著眼淚哭了出來。

　寧渝回到家，給換了尿布又泡了，瓶塞到手上時，這姑娘立刻停住了嚎哭。

　“……”

　玩兒更饞的小丫頭。

　禮堂里熱熱鬧鬧，從早上一直分發到中午12點，終于把包括知青在的所有人的錢都給發完了。

　就連喬小弟，都分到了50元。

　這趟首都去的值，竟然額外多拿了一筆5元錢的差旅費，惹得這孩子臉上笑開了花。

　喬茗茗豎著耳朵，仔細聽著眾人說話。

　一邊聽，心里一邊數。

　……程二哥、志強叔、志春叔、甚至還有田寡婦家……

　一個兩個三個，數著，竟然有整整八戶人家決定要在明年開春后蓋房！

　喬茗茗頓時欣喜萬分。

　越多人蓋，越多人住上磚頭房就越好。這樣的話，家再蓋兩間小房間，一點都不引人注目。

　于是悄悄問兩人：“我家房間不夠用，我也想蓋兩間起來，你們覺得行不行？”

　周蘋果疑：“行啊，為什麼不行。”

　程蕓蕓點頭：“蓋就蓋唄……”

　說著，兩人突然意識到小喬的份是有點不對的。

　相這麼久，們都忘了小喬和寧渝是下放來的了。想必村里人也忘得差不多，如今小喬猛地這麼問，兩人還真拿不定主意。

　周蘋果撓撓頭：“應該可以吧，咱們這里沒有縣城的那些人來……當年因為拜佛祭祖的事兒鬧過一次，就再也沒在村里見過他們的影了。”

　程蕓蕓倒是有些擔憂，馬上要75年，是重生回來的，自然曉得一些況。

　這一年，多地方都鬧得兇，咋說呢……呂原當時得知這個況后，就經常去縣城收購站找書了。

　他說知青院里的項琪說這很像是最后的反撲。反撲雖兇猛，但明終將來臨。

　于是程蕓蕓道：“要不，再忍忍？”

　周蘋果：“哎沒事，咱們村沒人來的，更沒人會閑著沒事兒干找小喬家麻煩，賺錢都來不及還搞那些。”

　喬茗茗咬思考，片刻后一拍，笑道：“我大約有辦法了。”

　禮堂外。

　大雪紛飛，喬茗茗牽著衡衡回家。

　厚厚的雪上留下母子兩人的腳印，衡衡一路跳著，在雪上跳出兔子形狀，咯咯笑不停。

　“寧渝寧渝！”

　喬茗茗回到家后，撒手跑向寧渝，眼睛亮亮道：“咱們不建房間了。”

　寧渝連忙接住，把手放在腰后，眉頭微蹙問：“為什麼呢？”

　喬茗茗咧開笑：“不建房間，但是咱們建青料倉庫。”

　故作夸張說：“咱們倆拿到這筆錢后深惶恐，于是準備出資為三頭蠢……為隊里的寶貴財產三頭驢建造屬于它們的青儲飼料倉庫，以保證它們能吃好喝好，為隊里做貢獻！”

　說完，喬茗茗抬頭，一副舍我其誰的驕傲模樣！

　寧渝：“……”

　驚呆了，好家伙，他家茗茗在找借口上有人能比得過。

　“咋樣咋樣？”喬茗茗笑著搖他手，“萬一有人來檢查，房間就是咱們捐贈的倉庫。沒人來檢查，房間就是房間？反正有人來檢查，也不可能在這里常駐吧。”

　嘿嘿，真是個機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