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珠知道他是故意想為難,心思一轉，道，“我捐三十兩。”

　宋掌柜哈哈笑了，指著姜云珠,“姜老板,你的棲山居現在生意比我的寶福樓還紅火,上次廚藝比試,知縣大人親自給你做主,怎麼現在？”那意思不言而喻，孟知縣現在需要幫忙,姜云珠卻不出力？

　果然，孟知縣臉上閃過些沉凝。

　姜云珠卻道，“既是捐款,就是看個人的心意。我這三十兩雖然不多，卻是我所有積蓄的半數,不知道宋掌柜這二百兩,卻是多心意？”

　眾人聞言一愣，他們都差點忘了,其實姜云珠真的沒錢。他們也聽說過的事,從小小的一個早點攤做起,慢慢才租了棲山居的鋪子。

　至于茶不涼，那是比賽贏的。

　這麼一看,能拿出三十兩，真的很不容易。就像說的，論心意,勝宋掌柜百倍。

　孟知縣轉過這個彎,對姜云珠贊賞有加,在場的人，無論有錢的，沒錢的，誰能做到這樣？他忽然有些慨，姜云珠這個姑娘，真的不一般。

　“你怎麼可能只有六十兩積蓄！”宋掌柜被問住，氣急敗壞道。

　“我的棲山居開業只有一個多月，賺了多錢，大家都能估算出來。茶不涼，雖然不用我裝修，但想要運營起來，前期也要投不銀子。

　宋掌柜覺得，我該有多積蓄？”姜云珠不急不緩地問。

　“這……不是很多客人在你店里存了銀子？”宋掌柜不死心道。

　“那是客人的銀子，只是存在我這里，我若是當自己的花完了，客人能放心？”姜云珠說著，掃了一下周圍的眾人，這里可有不人在棲山居存了銀子。

　那些人一聽，當然覺得姜云珠說得對，紛紛懷疑地看向宋掌柜。之前棲山居弄出那個會員制以后，宋掌柜覺得這辦法好，也在寶福樓弄了這種制度。

　效果不比棲山居好，但也有不老顧客存了銀子的。

　現在這些老顧客很懷疑，宋掌柜捐的這些銀子里，有沒有他們存的那些錢。

　“寶福樓金字招牌，我絕不會辦損害客人利益的事，這二百兩，是我私人捐的。”宋掌柜趕解釋加保證，生怕眾人找他退錢。

　這時，姜云珠卻涼涼地說了一句，“宋掌柜果然財大氣。”

　“你……”宋掌柜氣得臉都紅了，他本想借機壞了姜云珠的名聲，誰想到如此牙尖利，說的捐三十兩，好像比他捐二百兩還有誠意一樣。

　“好了，本就是各憑心意。”孟知縣打斷了宋掌柜的話。

　捐款繼續，孟知縣看看姜云珠，又看看宋掌柜，心中卻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他給姜云珠跟宋掌柜各寫了一副字，既是獎勵他們，也是鼓勵大家接下來多捐錢。

　有人準備了紙筆，孟知縣揮毫潑墨，給姜云珠寫了兩句詩“不戚戚于貧賤，不汲汲于富貴。”給宋掌柜寫的則是“樂善好施”四個字。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孟知縣明顯更喜歡姜云珠。

　不人心中笑，宋掌柜這可真是，賠了那麼多銀子進去，反為別人做了嫁。

　宋掌柜也氣得要死，偏他又不敢表出來，只能誠惶誠恐地跟孟知縣道謝。

　姜云珠也謝過孟知縣，拿到了那副字，就，意外之喜吧！

　有這麼一個小曲，大家捐起錢來，比剛才慷慨很多，孟知縣也算達到目的，他捻著胡子，琢磨這些銀子能買多米，能救多災民。

　捐完錢，大家散開，姜云珠拿著字往回走，決定找個鋪子把這字裝裱起來掛在店里。怎麼說也是知縣老爺的字，別人想要還拿不到呢。

　眼看著再過兩條街就到棲山居了，前面卻有很多人圍在一起，堵住了去路。

　姜云珠往人群里看，只見人群中有五六個人，中間一個涂脂抹的婦人，后站著一個年，一個，兩人都十三四歲的模樣，長得竟然一模一樣，俏眉俊眼，高鼻朱，看起來似是一對龍胎。

　年材單薄，長了這副相貌，頗有些艷豔的覺。配上這副相貌，卻有種說不出的英氣。兩人一起站在那里，雖穿破，臉上也沒什麼，卻也足夠吸引人了。

　婦人那邊是一個手拿折扇的公子，他后跟著三四個奴仆一樣的人。

　這邊則是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后也跟著幾個奴仆，那些奴仆材壯碩，滿臉兇。

　“齊婆子，本公子已經拿來了銀錢，這兩個人就得跟我走。”那個拿扇子的公子嚷道。

　“對不起，梁公子，我已經付了錢了，這兩個人現在就是我的了。”對面那個婦人道。

　“我比你先買下他們的。”梁公子惱道。

　“可是你沒付錢，我先付錢了。”對面那個婦人說著，笑著朝梁公子揮了揮手中的手絹，頓時一刺激的脂味散開，“我說梁公子，你買他們不就也為了那種事嗎？這樣，你讓給我，回頭我讓你來紅杏樓白玩半個月，怎麼樣？”

　梁公子似有些心，但還是哼道，“我今天要定他們了！”

　他們還在那里吵吵嚷嚷，旁邊有人在議論，姜云珠也聽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了。

　原來中間那個齊婆子是個人牙子，這對姐弟，是從災民里買來的。本來要把這對姐弟賣給那位梁公子，結果中間杏花樓的老鴇看中了這對姐弟，給了更高的價錢，齊婆子便把這對姐弟賣給了。

　梁公子知道，當然不愿意，這不鬧了起來。

　“這個梁公子，家里妻妾無數，聽說還養了很多書，人家在書房里讀書，他在書房里跟書做那種事，嘖嘖！”有人嘆，這個梁公子竟是個男通吃的，怪不得不舍得這對姐弟。

　那杏花樓的老鴇要買這對姐弟，意思就更明顯了。這對姐弟長得一模一樣，又長得好看，如果一起接客，肯定很多人想試試滋味的，那就是兩棵搖錢樹啊！

　姜云珠聽得皺眉，知道最近災民多，賣兒賣的也多，可還是第一次見。

　看向那對姐弟。

　姐姐握了弟弟的手，擋在他前。

　弟弟微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

　姐姐眼中焦急，卻沒放棄，而是打量著四周，想求得一線生機。知道，跟弟弟無論落到誰的手里，都逃不了淪為玩的命運。可以忍，但不想弟弟被人如此欺辱。

　周圍人或是在看熱鬧，或是用那種惡心的眼神在他們姐弟上來回逡巡，姐姐只覺得絕不已，直到對上一對澄澈的眼睛，那眼中有不贊同。登時，姐姐如同溺水的人抓到稻草一般，求助地看向那人。

　姜云珠收到了那姐姐眼中的求助意思，眉頭皺得越，問旁邊一個人，“這對姐弟的賣價是多？”

　“本來是十兩，后來杏花樓的老鴇直接給到十五兩。”那人回。

　十五兩，可真不便宜了，想當初姜云珠差點六兩就被賣了。長得可比這對姐弟還好看。只能說，遇到這種災年，有時兩個大活人，還真比不上一旦米值錢。

　這時，梁公子跟杏花樓的老鴇卻鬧出了結果，老鴇又讓了一步，讓梁公子在杏花樓白玩一個月，梁公子就把人讓給。

　這梁公子本來就是喜新厭舊的，覺得一個月也差不多了，不用花錢，還能免掉理人的麻煩，多好的事。而且，他覺得，妻不如妾，妾不如，人在花樓里，說不定更有趣一點。

　他們很簡單就決定了這對姐弟的命運，圍觀的人唏噓不已。

　“大家有空都來杏花樓玩啊，等我把這對姐弟調-教好了，包你們滿意。”花樓老鴇得償所愿，笑瞇瞇地道。

　那對姐弟，姐姐更加攥了弟弟的手，卻沒有放棄的意思，懇切地看著姜云珠，求救救他們，以后，一定會好好報答。

　弟弟幽暗的眼中閃過狠，只是他低著頭，誰也看不見而已。

　這時姜云珠卻有了決定，分開眾人，對齊婆子道，“我出十六兩，這兩個人，賣給我怎麼樣？”

　眾人都被的話驚呆了，怎麼又有搶人的？

　梁公子看見姜云珠，登時就了一半，棲山居的老板，他見過，只是他每次都遠遠瞥見一點影子，本看不清人，讓他每天抓心撓肝的，沒想到，今天在這里遇見了。

　看清姜云珠的樣子，他只覺得比他想的還。

　杏花樓的老鴇也面驚奇之，以眼來說，姜云珠也絕對是頂級人了。尤其上那種特殊的氣質，讓人見而忘俗。

　齊婆子瞪著三角眼看著姜云珠，要出十六兩買人？

　當然愿意賣，可……

　“怎麼樣？”姜云珠直接問齊婆子。

　齊婆子點了點頭，經過剛才的事，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他們怎麼爭都行，能拿到更多的銀子才是正理。

　“那好，那我就買了，走，跟我去取錢。”姜云珠道。

　齊婆子看看花樓老鴇。

　花樓老鴇都反應過來，急喝道，“我已經買了他們。”

　姜云珠看著，“你不是也是后來加價才買到人的？那我出的價格比你高，這人自然歸我。”

　杏花樓的老鴇被問住了。

　梁公子卻趕道，“這人應該歸我。”這人要是被姜云珠買走了，他可什麼都得不到，所以他才著急。

　“你剛才不是已經放棄，不要人了。”姜云珠問他。

　“要是賣給老鴇，我就放棄，賣給你……”

　“可是你已經放棄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也正因為如此，這人才應該先賣給你。可是你自己都不守信，何談讓別人守信呢？”

　姜云珠這話里有一個悖論，如果如果大家都守信，那梁公子確實已經放棄了購買權，如果大家都不守信，那也不到梁公子優先購買，所以梁公子怎麼說都不占理。

　梁公子被哽住，看向花樓老鴇。

　花樓老鴇氣得仰倒，到手的鴨子，就要飛了？

　“我出十七兩。”道，姜云珠不是要比價格，那就跟比。

　姜云珠全部積蓄，真的只有四十兩左右了，不行，也只能放棄。

　這時旁邊忽然有人道，“姜老板，你手里拿的可是知縣老爺剛給你寫的字？”是一個婦人，婦人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紀，是縣里一家家店的老板，剛才過來，聽完事始末，也很同這對姐弟，便出聲幫助姜云珠。

　這是有意拿孟知縣杏花樓老鴇。

　果然，花樓老鴇聽了，面大變，知縣老爺給姜云珠寫的字？

　姜云珠明白婦人的好意，點了點頭。說起來，這副字也值三十兩呢！

　“齊婆子，還是你說，這兩個人你到底賣給誰吧。”那婦人又對齊婆子道。

　齊婆子做這種營生，平時都是能坑就坑，能蒙就蒙，最怕府的人了，聽說知縣老爺竟然給姜云珠寫字，當即嚇了，囁喏道，“不然，還是賣給這位姑娘吧。”

　花樓老鴇有些不服氣，但最后也沒說什麼，于是姜云珠以十六兩銀子的價格買到了這對姐弟。

　帶著人回棲山居，把錢給齊婆子，齊婆子半刻也沒停留，留下兩人的賣契，轉就離開了，剩下那對姐弟跟姜云珠。

　姜云珠看看賣契，姐姐應該何縈，弟弟何鴻。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何縈當即跪倒在地。

　何鴻頓了下，也跟著跪倒。

　“起來吧。”姜云珠道，有些惆悵，其實真沒打算買人的。不過，買了也就買了。

　這時陳氏等人出來，都詫異地看向何縈兩人，這對姐弟，長得可真好。

　姜云珠給雙方互做介紹。

　至于怎麼安排兩人，姜云珠的意思，讓他們在店里幫忙，陳氏卻忽然找到，的意思，既然何縈是買的，不如給當丫鬟，這樣很多事就不用自己做了。

　丫鬟？姜云珠怔了下，還是拒絕了。

　何縈卻不知從哪里聽說這件事，主找到姜云珠，“我愿意侍奉姑娘！”跪倒，恭敬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