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尋雁這姑娘和小弟是一批來的知青,喬茗茗對這姑娘的印象不深，只知道生活過得賊好。

　因為有好多包裹！

　他們才來這里多久啊,村里人就說這姑娘平均下來每個月要拿兩次包裹。

　而且包裹每次都鼓鼓囊囊的！

　不需要多說,村里所有人都能猜出來家中條件應該不錯。

　喬茗茗嘆著往人群中走，心說老爹是供銷社主任，啥也不會這些吃的穿的。

　卓尋雁找喬茗茗說完后,就樂樂呵呵的回知青院了。

　這人不笨，在這里這麼些日子，早看出來喬茗茗夫妻的生活和其他地方的下放人員的生活有多不同。

　他們和當地人得格外好些,包括那兩位老大夫夫妻也是，這說明了其中源是在當地人的上。

　也就只有當地人足夠包容，離運很遠,更沒什麼壞心思，才能讓他們生活得不錯。

　卓尋雁前段時間考慮許久,自己還不曉得要在這里生活多年呢,和當地人關系好這件事就非常必要。

　可這人一沒有喬茗茗夫妻這麼有本事,二沒有楊大夫的卓越醫，下地干活方面更是比不過項琪這批老知青。

　最最可怕的是吃不了苦。

　跟同批來的知青中,孟登達力不錯，通木工，還沒下兩天地呢,活就干得有模有樣常被村里人夸。

　而王紅英因為找村里人借糧的事兒,和村里人了起來。

　這段時間為了還糧食平常吃飯就特別節省，前段時間紅薯沒就頓頓吃土豆,吃得脹氣燒心都不帶停的。

　村里人見如此，便嘆著紅英姑娘這有骨氣夠氣，不人家都不缺那半碗米,讓別還了還堅持要還。

　喬為家呢？

　他會干活，會說話，會到上山找野果子和村里小孩兒打一片。他甜特甜，甜得村里人都特別拉他去坐著說說話。

　他姐姐還是喬茗茗，這事兒姐弟倆雖沒對外說，但旁人都能猜到。

　喬茗茗的小孩兒喊過他小舅，這哪里還能不清楚呢。

　除了他自外，屋及烏這層關系再疊加上去，他在村中自然如魚得水。

　所以只有，不會干活！還不干活！吃不了苦！更不夠甜！

　卓尋雁午夜夢回時一清點，驀然回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半點優勢！

　清醒了，淚目了。

　……也想甜來著，可是這麼久了連當地的本地話都沒學會，這怎麼甜嘛。

　還有啊，來這兒那天走上十幾公里路就把累得夠嗆也嚇得夠嗆了，結果還要漚，怎麼能不吐嘛。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再尋出路了。

　聽說了山柚油，也嘗過山柚油，覺得這味道還不錯，就寫信去跟家里說了這件事。

　正巧爸也是要經常采購的，不說首都所有供銷社都沒有山柚油這麼絕對的話，反正是沒見過哪個供銷社里有山柚油，那麼試試又何妨呢。

　利人利己，一舉兩得！

　真是個天才！

　卓尋雁回到知青院，正巧上喬小弟從里頭走出來。忽然道：“喬為家！”

　喬小弟站定：“咋啦？”

　卓尋雁左看右看，走到角落沖他招招手：“過來說話。”

　喬小弟：“……”

　不是啊，他們的關系……是有什麼不得別人耳的話要說嗎？

　“嘖，快點快點！”

　卓尋雁著急直招手，等下大家就要分完魚回來了！

　喬小弟躊躇片刻，撓撓頭還是走過去：“什麼事兒？”

　卓尋雁小聲說：“我剛剛去水塘邊找你姐了。”

　“……哦。”

　“我跟你姐說我爸愿意采購咱們這里的山柚油！”

　喬小弟本來還懵著，聽到這話頓時神起來，目灼灼：“我記得你也是首都的。”

　話音剛落，卓尋雁的臉頓時耷拉下來。

　可惡啊，他們同是首都來的，都記得他卻不記得！

　這事兒暫且放過，心里哼兩聲繼續道：“這樣的話肯定得有人走一趟對不對，你說說除了咱們還有誰！”

　喬為家的姐姐姐夫是不可能的，他們行限。

　村里人倒是可以，但有他們兩個首都土生土長的知青在，就顯得沒那麼合適了！

　這局面，舍我其誰啊！

　兩個人都瞬間get到了其中的關竅，忍不住笑出聲來。

　—

　另一邊，水塘。

　“一二三，一二三……”

　水塘中有人在撒網，隨著網落網起，一大波的魚隨之上岸。

　夕之下，水面金粼粼。

　魚在網中跳躍翻轉之時，濺起的水花都令人為之欣喜。

　眾人齊聚在水塘邊，而周隊長則站在最前端指揮著。

　撈完后先是稱重，稱重完后把要上的那部分給搬到早就在一邊等著的拖拉機上。

　接著，又要轉移陣地到田里去。

　“隊長，不先分魚嗎？”有人著急。

　周隊長：“咋的，田里的魚你是不要啦？”

　田里的魚怎麼抓呢？

　先移開禾蔸，再挖魚，然后放上一兩天的水。

　這兩項工作在前兩天已經完，魚也沿著魚流到了魚溜。

　如今，基本上所有的魚都在魚和魚溜中了，正是下網的好時機。

　只見就是田里有人拿著抄網，從魚中把魚趕到大網之中。

　“娘嘞，這魚可不啊！”

　隨著一尾尾的稻田魚進大網，數目著實讓圍觀的村民們很是震驚。

　“得有一百來斤吧！”

　“我瞧著也是，真是沒想到田里也能養出這麼多來。”

　“如果多養幾畝田，咱們還不得這一整年都不缺魚吃！”

　“哎養了養了……”

　田埂邊頓時議論紛紛極其嘈雜，好些膀子的漢子們拽著網兜上來，把魚通通倒一個大木桶中。

　待到太徹底下山，唯有余暉貢獻著最后幾分亮度時，兩畝水田的稻花魚終于在人們的齊心協力中捕撈完畢。

　捕撈完后就要稱重了，眾人都很期待這一刻。

　“我琢磨著一畝平均應該有五十多公斤。”

　“不止不止，說有六十公斤。”

　眾人七八舌的猜測，等數量出來的那一刻皆忍不住瞪起了眼。

　“多？”

　有人破了聲。

　“一共一百三十八公斤！”

　“公斤？”

　“對，公斤！”

　頓時間，人群里響起了嘆聲。

　138公斤，那就是276斤！

　這是個小數目嗎？當然不是兩畝地就能收獲276斤的魚，那麼三畝五畝十畝呢！

　有幾個老人激的眼睛都紅了，這魚啊，不但足以提供他們自己村里人吃，還能拉到收購站去賣！

　“多搞，明年咱們一定要多搞！”

　“寧渝真有本事，怎麼他搞這些玩意兒偏偏一下就搞了！”

　“要我說那種菌菇也可以學起來了，沒瞧見人家小喬家里都不缺菇了嗎？”

　“蘋果家是不是也學著種了，我聽英嬸子說蘋果娘現在見天兒待在家里伺候那一屋的菌菇，長得極好，說是還要拉到縣里收購站去看看能不能賣呢。”

　“能啊，我們山上摘的能賣，家里種的和山上摘的也一樣，就算是給你些價格，但總有點錢賬對不對？”

　“真別說，這活兒適合蘋果娘，蘋果娘不能下地不能干重活，平日拾掇拾掇這個就不錯。過兩天會把那些菌菇收下來拉到縣里去賣了，咱們先瞧瞧能賣多錢。”

　“巧了，今天分魚，我得喊我家阿壯去豆腐坊買塊豆腐，今天晚上就吃魚湯，再加些豆腐和菇，那味道一絕！”

　就在人言籍籍之時，周隊長也不開懷大笑：“分魚，大家拿盆拿桶來分魚！明年咱們多搞幾畝，往后年年不缺魚吃！”

　爬到樹上圍觀的牛愣子笑笑道：“大隊長，我們哪里還等你吩咐，你瞧瞧那些爺們兒娘們兒，個個手里都拿著桶等你分呢！”

　“那你這爺們兒呢，杵在樹上當鳥人呢！”周隊長今日心好，有心思和牛愣子開幾句玩笑話。

　沒過多久，村里會計來了，會計是程蕓蕓爹，這會兒就坐在一個桌子邊，挨個登記著每家每戶分魚的數目。

　其實兩畝魚看著多，分攤到各個家庭里就沒多了。

　寧渝因為做出突出貢獻，所以額外多獎勵三斤。

　因此。他們一家總共分到五斤魚。

　暮四合，夫妻倆一個抱著娃，一個拎著桶，滋滋地回家。

　今天晚上估計許多人家的伙食里都有魚，寧渝支使衡衡去買豆腐，打算做個豆腐燉魚。

　衡衡跟個炮仗似的，拿著錢沖出去。

　沒有多久，又端著碗匆匆跑回來。

　“好香好香，大家都吃魚嘞！”

　這小孩兒瞇笑著眼，著腰深吸一口氣：“空氣里都是魚的香味兒呢。”

　是呢，今天晚上的上村是燉魚味、紅燒魚味，菌菇魚湯味……

　夜晚。

　吃過晚飯，喬茗茗惦記著卓尋雁跟說的事，便打算去找周隊長。

　自從村里馬上要換屆，而周隊長要調去公社后，是擔心著山柚油和山葵的事。

　畢竟縣不如現管，周隊長雖說是高升，但最能名正言順管著村里的還是下屆大隊長。

　喬茗茗不知道下屆會是誰，真不知道他有沒有周隊長這麼支持。

　所以許多事必須在周隊長還在任的時候定好，更得把首都這單快快談妥。

　因為只要山柚油能讓村民們看到足夠的利益，下屆大隊長就是不想搞也不行。

　寧渝抱著閨兒哄睡覺，站在門口道：“不要讓衡衡陪你一起去？”

　喬茗茗邊走邊擺手：“不用不用，我哪里還要他陪著。”

　今晚的月依舊明亮，喬茗茗拿著手電筒興沖沖的出門。

　到達周隊長家時，晚歸的周隊長明顯是剛吃完飯。

　“叔兒，有空嗎？”喬茗茗問。

　周隊長剛想來飯后煙的，一會兒又把煙塞回煙袋子中：“有空，你有啥事嗎？先進來說吧！”

　老周頭聽到靜從房里出來，優哉游哉地拿把椅子坐在旁邊。

　周隊長奇怪：“爹你不是要泡腳？”

　“是啊，可你不是沒給我端水嗎？”老周頭吹胡子瞪眼。

　周隊長不理他了，轉過頭問：“啥事？”

　喬茗茗：“好事兒，天大的好事！”

　“說說。”

　喬茗茗：“咱們那個知青院里可真是臥虎藏龍，你是不知道啊，卓尋雁那姑娘的爹是供銷社主任，也就是說咱們前一陣子真真是在騎驢找馬。”

　嚯！

　周隊長忽然坐直，想想問：“這姑娘我記得是你們首都的？”

　“對，爹在的供銷社家離我家遠，騎自行車估計得半個小時吧。”

　倒是離喬家還算近，和平胡同就離紗廠家屬院三條街，走路走半小時就。

　周隊長明白了：“所以是小卓這姑娘先找上你的吧。”

　要不然喬茗茗不能好端端的去問人家這個事兒啊。

　喬茗茗點點頭：“說爸那邊也有這個意思，問我說貨還夠不夠，我當然說夠啦，這麼好的機會都得出來對不對。”

　出省轉銷啊！

　多好的作啊！

　他們這種小縣城對大城市來的東西都比較推崇，似乎自帶一層濾鏡。

　比如說從海市來的糖，從首都來的布料等等，大城市的前綴讓這些東西更人歡迎。

　只要他們的山柚油在首都中有售賣，往后不說縣里，就是市里也會對他們的山柚油多增加幾分信任。

　喬茗茗充分學習，并且學以致用地把幾十年后某些“國際品牌”的作照搬照抄，然后再據實際況落地實施。

　周隊長一聽，忙點頭。

　皺眉問：“咱們今年那些單子理完后，確實還剩一批油下來，只是就直接送去給人家？”

　不得派人去談談？

　喬茗茗：“當然不是，首都那邊估著看在他兒的面子，否則咱們的山柚油或許還不了人家的眼。”

　全國各地農產品多著，就算你們山柚油比較稀，可為何偏偏就選上你們這個距離首都這麼遠的山柚油了呢？

　其中肯定有他姑娘的因素在。

　喬茗茗想了想，說：“叔，這樣行不行。咱們開一個價，就是底線價格了，然后讓卓尋雁來負責這事兒。”

　反正爸總不能連兒也坑，爸最終的目的估計還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讓卓尋雁有回家出差的機會。

　周隊長思考片刻，下意識地煙：“，試試就試試。一個人也不，就讓……”

　他看了喬茗茗幾眼，說：“要不讓你弟也跟著去唄？”

　為家這孩子跟著他們跑了幾回縣城，也參與了幾回廠里的報價，如今歷練得不錯，雖說青了點，但夠機靈啊。

　喬茗茗有這想法，可不好提。如今周隊長先說出來，自然就欣然同意。

　接著兩人又聊了會兒，解決完這件事喬茗茗開著手電筒慢悠悠回家。

　時間嗖一下仿佛過得飛快，轉眼間又快到收油茶籽的時節了。

　喬茗茗忽然停下來，了滿天繁星，心中有些茫然。

　有時也會懷疑自己，選的路對不對？步子有沒有太大啦？

　可回過神來，還是得堅定的往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