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薛放跟楊儀在外頭說話,母帶了小孩兒過來，最先迎出來的不是白淳，也不是萬蕊兒，而是白渝。

　他是一副自然而然且又真流的姿態。

　薛放即刻猜到白渝跟那嬰孩的關系必定非同一般。

　那自然是說白渝跟萬蕊兒有關系了。

　白渝被帶到薛放面前之時,薛放問他,是否知道萬蕊兒行為不檢,放浪，他這句話本是試探。

　不料白渝雖面惱，卻并不怎麼驚訝。

　薛放一看，就知道必有。

　他從孩子手。

　“白淳不舉,又是個耐不住寂寞的，這孩子只怕也不是白淳的種子，”

　薛放慢悠悠地說著,一邊打量白渝的反應。

　白渝先是張口,又閉,臉十分復雜。

　薛放嗤地笑了：“看樣子你對此并不很詫異，恐怕你心里也自然有數。”

　白渝這才說道：“大人明鑒，我、我并不知。那孩子……確實也是哥哥的骨。”

　“只怕你自己都不信這話,”薛放哼了聲,忽然道：“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今晚來的那位姑娘是何人。”

　白渝怔了怔：“那……不是太醫楊家的楊大小姐嗎？”

　之前看到楊儀出現,那樣的氣質容貌，跟楊登低語,白渝便猜是,后來薛放直接出來，自然確認。

　薛放問：“看樣子你也聽說過的事了？”

　白渝道：“楊大小姐預言趙家公子午時發病之事，京自然人盡皆知。著實是神醫一流。”

　薛放聽了這句話,微覺滿意：“神乎其技之，可不只在看病，今日還在西外城那里，使瞎子復明，小兒回生，你猜，能不能有法子辨認出，那嬰兒是不是白淳的親生脈？”

　白渝驚疑，臉陡然間變得很難看。

　薛放道：“我也曾聽過傳說，什麼滴認親之類的，當然那是老黃歷了，我想楊大小姐必然還有別的新鮮高明法子，你說，要不要試試看？”

　如果他拿別人說事，白渝也未必能如此驚心，但楊儀因趙家騫哥兒的事一戰名，薛放又說出什麼瞎子復明的事，如果說要驗明親子關系，也絕非難事。

　白渝雙手握，心底顯然極其惶恐，可仍沒有開口。

　薛放見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冷笑了幾聲：“我也不為難你，想必你也不知道，畢竟那的相好必定不，指不定是哪一個的野種……對了，我倒是有一個猜測，你要不要聽聽。”

　白渝聽見“野種”，角猛地搐了一下，竟忍不住問：“什麼猜測。”

　薛放道：“那個萬銹，竟地喝白淳的補藥……那補藥可是萬蕊兒盯著給熬的，若說沒有允許，舅爺怕弄不到吧。他又沒有妻室，一把年紀竟沒娶妻，而跟著妹夫過活，偏偏妹夫又有不舉之癥。你說他們兩個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倫？我看十有**，那嬰兒就是他們兩個弄出來的！連驗都不用驗。”

　“不是！”白渝的忍耐終于到了頂點：“不是！大人那孩子不是……”

　“不是什麼？”薛放問。

　白渝一忍再忍。

　薛放道：“說！吞吞吐吐算什麼！”

　白渝把眼一閉：“那孩子是我的……”

　薛放連停也沒有停：“那萬銹是誰殺的！”

　白渝頹然低頭：“這個我真的不知。”

　小梅那邊，得了白渝這句“真話”，立刻去審訊那母。

　母跟幾個心腹先前被單獨關押，已經嚇得不知所措，一聽白二爺招認了，連孩子也底，他們再不代，那就要嚴罰重判。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都不必大刑伺候，就招供出來。

　小梅又趁機敲打萬銹喝藥的事，那老婆子想必是昏了頭，竟道：“先前老爺讓楊太醫開了藥，就很嫌棄，說他就算吃了老君金丹也不中用，反倒是舅爺匱乏的厲害，需要滋補滋補，就格外吩咐，多熬上一副，給舅爺一碗補一補。”

　小梅一聽忙問：“為何給舅爺滋補，他們兩個……”

　老婆子見說了，嚇得發呆，但也無濟于事，只得把萬銹是從小過繼的事、以及萬蕊兒在娘家之時就跟萬銹如何茍且也都說了。

　薛放知道白渝有些發蠢，他一心認定那孩子是他的，恐怕不會招認。

　而萬蕊兒又是個極刁的婦人，先前薛放在廳假寐，覺那婦人的目粘在上一般，令他犯惡，又聽聞萬蕊兒去席上敬酒的事，總不會平白無故去干這事兒，一定是看上了俞星臣。

　這樣膽大有手段，一般的恐嚇只怕絕不會讓招認。

　所以薛放故意在萬蕊兒和白渝面前，說那孩子其實是萬銹的，誰知歪打正著，原先白渝還將信將疑，等那老婆子也如此說出來，白渝幾乎崩潰了。

　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萬銹是被誰所害。

　白渝被士兵拉住，萬蕊兒驚魂未定。

　薛放道：“，母說，藥是你人送給萬銹的，那麼這藥里有什麼恐怕只有你最清楚吧。”

　在本朝而言，通/的話，罪名若定，倒不至于以極刑，通常是判罰痛打二十，流放一年，若是婚之人，流放兩年。

　萬蕊兒豈能輕易說出不利于自己的話，的眼神變來變去，把心一橫：“大人明鑒，我哪兒清楚，原先也是萬銹強迫我，說我不從就要跟老爺告我，說我勾引，我為息事寧人只能答應罷了。至于藥也是他自己非要想喝，我也只好隨他。誰知道就……就不合時宜死了呢。”

　薛放笑道：“你這婦人，那萬銹好歹是你的相好，如今他死了，你就翻臉無，都推到他上，”他看看白渝：“白二爺，你的下場可想而知。”

　白渝氣的在旁掉淚：“我竟被你這毒婦騙了！做出對不起大哥的丑事！”

　他抬頭看著薛放：“大人，我招了。當初在焦山渡，我無意中發現跟萬銹兩個十分曖昧，再留心，竟發現他們避著大哥……行那茍且之事。我震驚之下，便想告訴大哥此事！不料這惡婦竟用勾引的手段，那日我喝了給的酒，就迷迷糊糊同……醒來后已經追悔莫及。”

　白渝既然“不干凈”了，當然沒資格再跟白淳說什麼，后來，大概是見白渝總是郁郁寡歡，萬蕊兒就把有了孕的事告訴了白渝，只說是他的，他為了孩子且忍耐。

　本來白渝半信半疑，等孩子出生，他看那眉眼，著實有幾分像是自己，這才一心一意地呵護起來。

　萬蕊兒聽他說完，立刻否認道：“這個不關我事，是萬銹我去的，我若不去，怕給他活活打死……”

　白渝不怒反笑：“是嗎……你這毒婦，你跟我裝這無辜之態，我索都說出來，你拉我下水不夠，你是不是想害死大哥！”

　萬蕊兒道：“二爺，不可胡說。”

　白渝怒道：“先前大哥上京的時候，我就見你跟萬銹背地里竊竊私語，有一次聽他說什麼‘遠走高飛’，什麼‘過痛快日子’，你們原先想卷了大哥家財，可是大哥任了京，你們又心，竟仍跟著上京想用這京繁華……誰知大哥請了楊太醫來看診，你們自然知道楊家的厲害，只怕大哥再恢復了，反而耽誤了你們行樂！又怕京中人多眼雜看出什麼來，你們兩個就商議要順勢害死他！”

　萬蕊兒著實是個人，聽白渝說的詳細，卻道：“二爺，莫要把我想的這樣壞，我若真要害死老爺，怎麼死的反而是哥哥了呢。”

　“你還哥哥，無恥！”白渝氣極。

　萬蕊兒說了許多謊言，但方才最后一句，卻是真實心。

　事實跟白渝所說差不許多，萬蕊兒先前安排好要用楊太醫的藥送白淳歸西，為此才特意丫鬟送藥到席上，就是為讓俞星臣跟楊登瞧著，白渝是吃他的藥死的。

　沒想到白淳活蹦跳，死的竟是萬銹。

　萬蕊兒見萬銹吐亡，知道事必定出了差錯。

　倒是聰明，即刻想到不能承認萬銹曾喝了藥，一旦說破這個，那又怎麼解釋他要喝藥，又為何被毒死。

　一旦說破這些，如果是明之主審，未必看不出端倪。

　所以只說不知道，沒想到薛放仍是嗅到不對，著楊登認了出來。

　而直到如今萬蕊兒也想不通，萬銹到底怎麼才誤喝了那一碗本來該給白淳的藥。

　就在這時，門口有人道：“老二，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白渝猛然一震，回頭，竟見是白淳，臉鐵青地站在那里。

　“哥哥……”白渝掉淚，跪著轉：“哥哥……我是畜生，我對不起你。”

　白淳直直地著他，步子有些僵地走了進來。

　他先狠狠踹了一腳白渝，把白渝踹的往后倒下。

　萬蕊兒聲：“老爺……”

　白淳揮手，一記耳掠過去，萬蕊兒驚呼，向旁邊跌倒。

　“你、你說，”白淳指著萬蕊兒，“你是不是真的跟萬銹……你們真想害我死？”

　“老爺我沒有，”萬蕊兒撲上來，抱著白淳的：“老爺別聽他們挑撥離間，之前在焦山渡，二爺就對我手腳的，我都不知了多委屈。之前我還他陪著老爺上京，他竟不肯，可見他生涼薄不把老爺放在心上，老爺別信他……”

　白淳要把踢開，可惜他實在力氣太小，只能渾抖地罵道：“滾，你這賤人！你們一伙兒的聯合起來害我！沒有一個好東西！刀……給我刀！”

　白淳氣瘋了，連踢帶打把萬蕊兒踹開，見一個士兵站在旁邊，白淳便沖過來要搶他的佩刀：“我把這對/夫/婦一塊兒殺了了事！”

　小梅正要士兵快把白淳拉住，冷不防薛放在那里及時地擺了擺手，使了個眼。小梅心領神會，反而把那要反抗的士兵扯了一把。

　這一刻的功夫，白淳已經把刀了出去：“賤/人，畜/生，我今天就要濺鴛鴦樓！”

　他氣的語無倫次，持刀沖了過去！

　白渝雖然自知畜、生不如對不起白淳，但人在危急之時是會本能反應的，趕忙避開：“哥哥！”

　萬蕊兒也連滾帶爬：“老爺，老爺手下留！”此刻發現白渝是了真怒也是真的要殺，嚇得花容失：“老爺饒命，我是……”

　“閉！”白淳把刀一揮指著萬蕊兒：“你這賤人，你到底用了什麼毒計害我！你趁早快說出來，若不然，我先殺了你，大不了賠上這條老命！”

　“老爺……”萬蕊兒才張口，白淳舉刀向前，直接抵在的脖子上。

　冰涼的刀鋒到，生死一線。

　萬蕊兒抖了抖，卻竟垂淚哽咽道：“我、我不知……真的不知道，也許是二爺！是他做的，必定是他放的毒藥，他嫉妒老爺跟我、還有萬銹！所以他才下毒，不管是害死哪個他都稱愿！老爺明察……”

　薛放嘆為觀止。

　這萬蕊兒也算是萬中無一的奇才，死到臨頭了竟還能才思敏捷，條理機變。

　若不是他心中有數，只怕也真的要對的話深信不疑了。

　白淳顯然也被這幾句話迷了，回頭看向白渝。

　白渝驚呆了，趕解釋：“哥哥，別給騙了！我……我今晚上在外頭，我怎知道藥中下毒的事？”

　白淳覺著這話有理，便又看向萬蕊兒。

　萬蕊兒即刻說道：“誰知你有沒有買通哪個丫鬟小廝的……幫你下毒！”

　“下什麼毒，你這毒婦！我本不知道！”

　萬蕊兒道：“二爺這話，難道我能知道是什麼毒嗎？”

　白淳空舉著一把刀，卻像是那呆笨癡愚的豬八戒，沒有火眼金睛，看不出哪個才是真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