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就牽扯到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

那便是一個君主，到底應該是慷慨，還是吝嗇比較好？

這個應當屬于君主的品質，可以影響的東西太多了。

比如一個君主剛剛崛起的時候，對跟隨自己的將領是慷慨的，那自然會得到這些降臨，甚至那些貴族的擁戴。這個時候，對于人民和百姓，實際上并沒有什麼影響。

反而，如果君主太過吝嗇，太過小肚腸，那自然不會得到別人的跟隨。

劉錚相信，這白崖軍在初始的發展階段，也一定是慷慨的，甚至是帶著江湖習氣的那種慷慨，大口吃，大碗喝酒。甚至這些出于草莽的白崖英雄們，更有群眾基礎，才使得這白崖軍名聲遠揚，開始打造了這龍炎王朝的第一馬場。

然而……

慷慨，其實并非一個無往不利的利。如果當你的慷慨，并不能給你帶來稱贊，這個品質，就開始損害了你的利益和名聲。

假如你有道德地，并且正當地慷慨行事而不為人所知，你就逃不了與慷慨相反的惡名。所以，如果一個人希有慷慨的名聲，就不可避免地會帶上某些奢侈的分！

比如現在劉錚所在的這“白崖行宮”！

看起來，竟然比太守府還要富麗堂皇，先不說這在理法上，行不行得通，先不說這是不是太不給太守府面子。就說這白崖軍建造如此行宮，肯定也是為了給兄弟姐妹一個“安家之”，但是百姓們看了怎麼想？

再說回這白崖軍為白崖州所做出的貢獻。

是的。

白崖軍的生意，給這個州帶來了繁華，甚至出資修路，出資建學堂，出資造橋，各種惠民工程……這在前期，確實得到了很多民心，得到了百姓們的擁戴。

然而呢？

當百姓們，開始習慣了你這種慷慨，當手底下那幫江湖人士，習慣了你這種慷慨。

慢慢地，慷慨會開始升級。

到了最后，君主為了可以延續自己慷慨的名聲，只會讓自己的財力消耗殆盡，這就容易走向一個極端……他如果想繼續自己的慷慨名聲，那就必然會加重人民的負擔，橫征暴斂，為獲得金錢，而不惜一切代價！

這一定是存在的。

白崖軍，并非銀州。

他們可以創造利益的地方，除了馬場，便是從太守府手里奪過來的各種賦稅……

于是，一旦這種況發生，民眾們的心可以想象。

你自己奢侈了，就來盤剝我們？

到了此時，他們不會在乎，你們到底做了惠民的事，他們只會看見了表象的存在！這奢華的行宮，那高高在上的白崖軍們，那幫錦大爺們！

如此一來。

當白崖軍失去了民眾的尊重，這種慷慨，就了惡名！

而恰恰相反的是。

如果劉錚是這白崖軍的首領，他不會在乎自己背上吝嗇的罵名。他會讓別人看到這里節約的一面，哪怕是收盈，也會很節約，甚至很吝嗇，這樣實際上，才會給民眾帶來更多的安全。因為節約，所以有著足夠的軍力去應對戰爭，不給民眾增加負擔而建功立業，這才是真正的慷慨！

在人類歷史上，這樣的例子很多。

在中世紀的時候，教皇朱利奧，便是借助慷慨的名聲才登上了教皇之位。但之后為了發戰爭，他后來就不顧及什麼慷慨之名了，法國國王路易十二，同樣為了戰爭，卻沒有增加民眾賦稅，而是依靠他長期的節約和“吝嗇”所得，以供他的額外開支。

白崖軍，果然很富有……

但是，在如今天下即將大的時候，他們依然沒有奉行節約，沒有給民眾足夠的安全！

那麼，這個時候，慷慨，就真的了一種惡德！

“劉老弟，想什麼呢，走走走，兄弟們知你名聲，給你準備了酒宴，喝酒喝酒！”

杜彪突然大笑走來。

楊柯也笑著邀請劉錚。

劉錚只能客隨主便，跟著兩人來到一個巨大的宴會大殿，果不其然，如同劉錚所想，這大殿的華麗程度，大概可以和后世電視上的那些皇宮差不多了。

奢華，奢靡，黃金柱子，各種宮燈，屏風，裝飾品……

劉錚還沒走進來，已經有一群舞，在里面翩翩起舞，竹聲陣陣。

一副歌舞升平，醉生夢死的覺，撲面而來。

劉錚頗有些不習慣，臉不虞。

楊柯笑道：“兄弟們都是我們一起出生死，才有今天的，公子不習慣麼？江湖人士，不顧禮儀，公子當海涵。”

杜彪哈哈笑道：“劉老弟也是爽之人，哪來那麼多說法，來坐！”

劉錚苦笑不語。

他終于知道，這白崖軍，為什麼擁有著天下第一馬場，還對那鹽的生意，死抓著不放。甚至有著極大風險，他們也要去做。因為他們的生活，太缺錢了！

太能掙錢，但也太能花錢，所以會太缺錢！

老話說得好，由儉奢易，從奢儉難。不管以前他們是如何的草莽，在這個華麗的行宮建起來的時候，就意味著，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回到之前那種茹飲的生活中了。

而這恰恰，也是劉錚最擔心的地方。

白崖軍的現在，已經病膏肓……還不是一種病！

第一種病，制度不嚴，等級不分，稱兄道弟，江湖惡習太重！

第二種病，奢侈風，橫征暴斂，離群眾，離心離德！

第三種病，大軍剛敗，沒有總結，依然樂不停。視民眾生命如草芥。不然為什麼在抗擊匈奴的時候，眼前這些各路“英雄”，一個都沒去？只有楊柯率七萬大軍去。原因只有一個，他們知道此戰必敗，本就無心作戰，去的只是那些來自百姓的炮灰！

而他們這些“高級將領”，卻依然在這里喝酒尋歡！

在這些人的上，劉錚此時看到的，已經不是什麼水滸英雄的影子，而是了太平天國后期的模樣……

他一邊喝酒，一邊思索。

白崖困局，似乎變得越來越難起來。

他有點后悔這白崖一行。

但既然已經來了，自己又遭到了刺殺，那便沒有了離開的道理！

……

銀州。

銀灘城。

鄭月茹已經趕了回來。

青鑠看到自己劉錚的親筆信，淡淡一笑：“公子想趁這戰馬契約會，兜售兵，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鄭月茹一愣：“青先生，這不是最好的機會嗎？”

青鑠嘆了口氣，淡然道：“白崖軍，匪氣不去，不值共事啊！”

姜軒和鄭月茹面面相覷。

這白崖軍，天下聞名，你竟然說不足共事？

若不是因為這青鑠確實是個大才，他們早開口罵人了。

青鑠繼續道：“白崖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公子若是圖謀白崖，又人輕言微，力有不逮。白崖軍兵力只剩兩萬，太守府和涼州府，怎會不趁虛而？到那時，公子平白惹得一腥，實在不值！”

鄭月茹臉一凝：“先生，這當如何是好？”

姜軒也聽明白了。

這白崖軍經此大戰，定然會為眾矢之的，即使這次鼓搗出什麼戰馬契約會，怕也阻擋不了別人對白崖軍的覬覦之心。

如此況之下，劉錚足進去，便是于一個十分尷尬，甚至十分危險的境地！

贏了，什麼都撈不到，甚至無故得罪了白崖太守府，涼州府，甚至現在連皇后，鄭玉興那邊，也會心生間隙。最最重要的，劉錚現在還沒有實力，吃得下白崖這一個可以堪比涼州府的存在。

但輸了呢？

那就真的是什麼都撈不到了，還要搭進去三萬兵馬。

青鑠淡淡笑道：“公子雖說有些激進，但總有自己獨特想法。”

“事并非沒有勝算，畢竟公子擊退匈奴大功，論功欣賞，若能拿到一個知州的話，那便名正言順了。”

鄭月茹和姜軒，對視大喜。

州同，是州的佐，從六品，和州判是一個級別。但若再上一品，便是從五品，勉勉強強一個知州。這是按照職來論的。按職和爵位之分的話，現在劉大豪的職位，也只不過是個知州，離四品太守，還有一段距離。但劉大豪已經可以執掌兩州事宜。

若劉錚能上知州的話，上任白崖，理所當然。

要知道，現在的白崖太守張江，也只比知州大了一階而已。

越一級上任，在這個年代，并非什麼稀罕事。

“姜軒！”

青鑠突然道。

姜軒神一振：“末將在！”

“公子能否活著走出白崖，這次就看你了。”

“馬上帶著你的特工小隊，奔赴白崖，以援公子！”

“是！”

【作者有話說】

今天先更兩章，白崖的沖突，我還是要安排一下。。。太平淡了，畢竟看著不爽不是。我又不想水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