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幾乎都被這個轉折給嚇了一跳。

百姓們驚呼。

皇后臉沉。

涼州百大汗淋漓，雙發抖。

鄭月茹臉慘白地看著那花車上的沈曼青……

瘋了嗎？

這《十面埋伏》，乃是一個比較龐大的曲目，氣勢雄偉磅礴，藝形象鮮明。結構非常完整，用音樂敘事的手法完表現了古今聞名的楚漢之戰，最主要是垓下之戰，沈曼青本就是琴藝大家，在那跌宕起伏，節奏張的琴聲中，在旁邊伴舞的那些花魁的肢作的襯托下，這首曲子那激人心的旋律，讓聽者無不熱沸騰，振不已。

“好！”

“這……這當是武曲？”

“曼青姑娘大才啊！”

這自古以來的琴曲，可分為兩類，一類是文曲，一類就是武曲。若說剛才那《盛世龍炎》是文曲，那這《十面埋伏》就是武曲。本應該是不倫不類，互不搭邊的，然今日卻在鳴樓姑娘們的演繹下，轉換自然，雖一瞬的突兀，但很快，人們就會恍然大悟！

沈曼青等人，在演繹的是一個地位超高的人，遇到了十面埋伏，殺氣圍繞，近刺客虎視眈眈，遠喊殺聲此起彼伏。

這是一場決戰！

《十面埋伏》這首曲子，劉錚曾經在鳴樓，就教過沈曼青，今日算是再次拿出來，配上今天的舞蹈，現場演繹效果，直接炸裂。

“好！”

“痛快！”

文人們，百姓們，聽得歡呼不止。

但是皇后這邊呢？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盛世龍炎》到《十面埋伏》，這鳴樓，想要表達一個什麼樣的寓意？莫非是在嘲諷，當今龍炎王朝，疲弊已久，行將就木？還是在詛咒皇后榮耀歸來，然則邊殺機四伏？

不管如何，鳴樓這都是吃了賊心豹子膽了嗎？

陳平嚇得跪倒在地，冷汗涔涔：“皇后娘娘，此事和我涼州府無關啊，娘娘！”

“太放肆了！”

“這鳴樓，是誰家的？”

“大逆不道，其心可誅！”

其他百，也紛紛捶頓足，跟著陳平跪拜下去。劉大豪也是哭喪著臉，心中在罵，錚兒你到底搞什麼啊，讓為爹的，如何應對？

宮，宦，也嚇得夠嗆。

皇后鄭芙，沉的臉緩緩放晴，淡淡一笑：“好曲子，不是麼？你們看，很多人好的。”

眾人心中惶恐，不住磕頭。

皇后淡然道：“都起來吧，本宮沒有這般小氣，吾涼州自古以來便民風彪悍，本宮歸來省親，便也要回鄉隨俗，今日元宵佳節，鳴樓獻上如此佳曲，賞！”

陳平了一下冷汗，這才起大呼：“皇后娘娘仁德！”

眾人轟然跟著吶喊。

這時，這鳴樓，最后一輛花車，也終于緩緩駛來，一曲作罷，全城歡呼不止。今日這鳴樓一文一武，當真妙不可言。論節目來說，已絕對比那蘭香班的宮廷大舞要強很多。

“劉公子，您可真是舍得啊！”

此時，杜彪哈哈大笑看來，真心跟劉錚一個抱拳，萬分欽佩。

這便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他真不怕得罪皇后娘娘？

劉錚也笑了一下：“三當家的謬贊了，蘭香班宮廷大舞，小子不得不好生對付，故才如此破釜沉舟啊！”

“曼青傾慕于你，確是瞎了眼呢！”

鄭月茹狠狠瞪了劉錚一眼。

劉錚哭笑不得，他知道鄭月茹的意思，若是今日節目，皇后震怒，首當其沖承怒火的，就是沈曼青。但明知今天節目之危險，還坦然之，并且演繹得如此完，一方面是真的為了劉錚這個知音，另一方面，是自對藝的追求。

還好，讓鄭月茹心安的是，皇后的賞賜，馬上就來了。

“鳴樓節目新穎，跌宕起伏，沈曼青藝絕涼州，龍炎大家，賞黃金五百，晉宮廷琴師！”

鄭月茹激不已，跪下替沈曼青謝恩。

宮廷琴師，這已經相當于了！而且品階還不低，六品宮廷琴師。也就是說，經過今夜表演，這沈曼青不僅可以拿下涼州花魁一名，甚至可以徹底清除其父流放對產生的影響。

為閨，鄭月茹怎不為開心？

劉錚，竟然賭對了！

沈曼青也淚眼朦朧：“民謝過皇后娘娘。”

全場也跟著吶喊不斷。

皇后娘娘單獨賞這沈曼青，態度已經很鮮明了，今夜花魁，非莫屬。

“皇后娘娘口諭，召見鳴樓劉錚劉公子，鄭家鄭月茹覲見！”

就在人們已經再次開始狂歡的時候，那宦已經跑下三樓來。

鄭月茹一臉忐忑，劉錚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冒著這生命危險，不就是想見到這皇后嗎？這破釜沉舟之舉，玩好了，就是驚世駭俗，玩不好，就是頭破流，甚至碎骨。還好目前來說，他已經功了一半！

兩人跟著宦一路走著，宦尖著嗓子跟他們說了一些注意事宜，譬如該怎麼跪，該怎麼請安，該怎麼跟皇后娘娘說話，皇后娘娘不喊，不許抬頭看。

兩人記在心中。

這花樓的頂層，皇后已經坐回自己的駕，涼州百在旁作陪。宦先讓兩人在這里等著，亦步亦趨回到皇后邊，這才扯著嗓子道：“宣劉錚，鄭月茹覲見！”

兩人一同走，跪拜在地。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劉錚覺這一瞬間，這頂樓的近百雙眼睛，全部集中在自己背上，讓他力倍增。

然后，就是一陣安靜。

讓人心慌的安靜。

皇后鄭芙笑看著跪拜著的兩個年輕人，緩緩開口：“怕是多來幾次這十面埋伏，本宮連百年都不一定有呢。”

眾人大驚。

劉錚也趕道：“皇后娘娘，《十面埋伏》本是藝作品，切莫當真……“

鄭月茹嚇得不敢言語。

皇后淡淡道：“劉家公子，抬起頭來。”

劉錚深深吸了口氣，坦然抬頭，這走進來，才第一次敢和這當今的皇后娘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對視。雖說皇后已經四十多歲，但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看上去雍容華貴，如玉，三十出頭的樣子，很難想象，這個人已經有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兒子。這皇后的眼神犀利，看長相就不是一般人，斷然不可能是鄭月茹所說心仁義之輩……

看劉錚還敢打量自己，皇后冷笑喝道：“大膽劉錚，若本宮要治你罪呢？”

全場都是一驚，陳平，劉大豪等人，又嚇得跪了下去。

劉錚反而不懼，和皇后對視，淡淡一笑：

“皇后娘娘，草民認為，藝當不毫桎梏，方可出品！”

“傳世的，不應是那繁縟紛雜，毫無新意的宮廷大舞！”

“古來西涼三十州，萬重恩怨屬名流。牢盆狎客全算，團扇才人踞上游。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田橫五百人安在，難道歸來盡列侯？”

“若吾龍炎王朝，不足大氣，何來傳承千余年？”

他坦然對視，出口章。

鄭芙眼中，也忍不住閃過一道驚異之。

“哈哈哈哈好，好一個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

鄭芙哈哈大笑：“好一個古來西涼三十州，萬重恩怨屬名流！本宮看來，整個龍炎王朝的年輕人，都不如你！”

堂堂一個皇后，如此已經算得上是不顧禮儀，放浪形骸了。但還是忍不住想笑。在場其他人，卻是臉都不好看。劉錚這一首詩，便是把在場的人，幾乎全都罵了進去！這天下聞名的涼州，卻被一群沒有見識，沒有理想，更沒有守，既彼此勾結，又互相排斥，終日以爭名奪利為業的所謂名流把持著，瓜分著，管理著，并且荼毒著……

反而真正的讀書文，真正追求學，通讀古今的人，卻遠遠離開，不敢說話，不敢言聲，即使有人著書，也只是為了養家糊口。

如此一來，文明如何進步？

國家如何進步？

民生如何進步？

雖說在龍炎王朝歷史上，沒有發生過什麼“文字獄”，但因言獲罪的人，卻也有著很多，尤其是冒犯皇室的，輒流放殺頭誅九族，所以劉錚以此比喻，并無不妥。

又以藝說學，彰顯劉錚無不敢言，憂國憂民，無所畏懼的懷。

“好！”

鄭月茹都忍不住眼睛一亮，癡迷地看著劉錚此時的側臉。

突然想起今日的沈曼青來，跟著如此劉公子，即使今日碎骨，那又如何？們只想圖個痛快！

一時間，劉錚在眼里，竟是變得那般偉岸，那般浪漫……

皇后笑了一會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儀態有失，于是玩味看著旁邊的陳平，捂一笑：“刺史大人，以為如何呢？”

陳平心中苦不迭。

他是趕慢趕，明里摁，暗里摁，還是讓這劉錚在今日出盡了風頭，這個時候誰還看不出來，皇后本沒有對劉錚治罪的意思！并且不僅不治罪，甚至還有可能青睞于他！

陳平腦中瞬間萬念，走出來正要說話。

不管如何，今天劉錚這個“婿”，他必須要先認下！

皇后突然就看向鄭月茹，笑道：“你就是月茹吧？抬起頭來，嗯，倒有幾分本宮年輕時候的模樣呢。可否許配人家，月茹看這劉家公子如何？”

“啊？”

鄭月茹軀一，頓時一臉紅，手足無措。

陳平差點一腳踩空，栽倒在這臺階上。

什麼鬼？

這是賜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