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相隔岸邊數丈之遙，有個聲音道：“是不是北邊俞先生的船？”

　楊儀本不知說的是俞星臣，也沒理會。

　倒是有個俞星臣的侍從跑了來，向著那人招了招手。

　楊儀見狀才知道多半是來接應俞星臣的，卻也跟無關。

　岸上那人得了回答，轉向上跑去。

　過了片刻，有幾個人隨著他向著渡口走了過來，確切地說，是幾個人簇擁著中間一個人。

　楊儀不經意瞥了眼，卻覺著中間的那道影，十分眼。

　的目本來已經轉開了，心里卻有種奇異的覺，不由自主又轉回頭來。

　正那人也抬眸向著此看過來。

　兩人目相對，楊儀看清楚那人的容貌，雙目圓睜。

　踉蹌著后退兩步，手中提著的包袱也隨之墜地。

　這瞬間，有個稱呼在嚨里掙扎，幾乎沖出來，卻又像是被捆住了翅膀的鳥兒，并未出發聲。

　就在這時，靈樞扶著俞星臣，極緩慢地出了船艙。

　俞星臣一掃，就看見了岸上那人。

　那人大概三四十歲年紀，著一襲月白團花紋織錦袍，頭戴烏紗鑲玉的子瞻帽，相貌雅俊，氣質清貴。

　他將目從楊儀上轉開，竟看向俞星臣。

　他一手抬起向著俞星臣擺了擺，右手垂在腰間，輕輕捋著下頜長須，儒雅清瘦的臉上出溫和嘉許的微笑。

　此刻，船靠了岸。

　短短的寬木板搭在船舷跟渡口之上。

　楊儀卻無法踏出一步。

　直到俞星臣走到旁：“楊儀。”

　“他怎麼會在這里？”楊儀垂頭問。

　俞星臣道：“登老爺先前在蘇州辦差。大概是順路過來。”

　“大概？順路？”楊儀盯著俞星臣：“你告訴了他。”

　俞星臣的臉上掠過一點不自在，他仿佛要解釋，但他從沒有主跟人解釋的習慣。

　其實，早在過焦山渡后，俞星臣就寫信告知了楊登此事，另外還有一封信，是給京的。

　可是，就在先前遇刺后，俞星臣便改變了主意。

　只可惜，已經晚了。

　楊儀冷笑道：“所以你肯我走？你知道他會來這里，料定我走不了是不是？”

　俞星臣輕輕咳嗽了聲，震得傷口發疼：“不，在前頭、我是真心想放你走。”

　“謊話，”楊儀死死地盯著他：“你明知道我來金陵會跟他面……你為何不事先告訴我？”

　俞星臣無言以對。

　此時岸上的人看見他兩個在說話，本來含笑溫文的臉上，笑意忽然慢慢地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驚詫。

　楊登的目在楊儀跟俞星臣之間轉來轉去，然后落在了楊儀上。

　方才那隔空一瞥，其實他并沒有認出楊儀。

　只是看到俞星臣跟楊儀說話的樣子，才突然醒悟。

　楊登捋胡須的手早已經放下，不能置信地盯著楊儀，把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他直著雙眼，滿臉震驚，無法掩飾。

　直到旁管事提醒：“老爺？老爺？俞主事將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