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一愣：“什麼？”

　溫英謀道：“當時戚峰跟你那個……侍衛都在，如果真是俞主事做了什麼，楊先生豈會不先指認？”

　“他說了什麼？”薛放有些發怔。

　狗聲不知從何傳來，薛放一個恍惚，忙回頭尋找。

　有瞬間他覺只要自己回眸，就會看見豆子陪著楊儀，從不知哪里走出來，走向他。

　但讓失的是，他把這小花園飛快地看了個遍，竟仍是沒看到想見的那個人。

　不想見的倒是有一個。

　狄聞。

　“十七哥！”先出聲的是狄小玉，原本扶著狄聞，此刻撒手向著薛放飛奔而來。

　溫英謀見狀，躡手躡腳要走開，薛放一手拎住他的后領。

　田溪橋見狀呵斥：“十七郎，你不要太過于驕縱……”

　薛放轉頭，忽然道：“田大人可還記得我在牢房里同你說過的話？”

　田溪橋本以為他不會輕舉妄，何況當著狄聞的面。

　“說什麼？”

　“你若敢把楊易拉進來，我絕不放過你。”

　田溪橋驀地想起來，當時他有恃無恐地答了句“等你死里逃生后、再來不放過”。

　“你想怎麼樣？”田通判有點不安。

　薛放盯著他的臉：“我真討厭你這張臉。可惜你不住我一掌。”

　田溪橋剛要倒退，薛放探臂，揪著他腰帶把人拽飛起來。

　耳畔傳來狄聞的聲音：“十七休要胡鬧！”

　田溪橋天暈地旋，下一刻，人突然像是飛了起來，整個騰空而起。

　“啊……”田通判只來得及了起來，下一刻，整個人噗通落地，在花叢中滾了滾，悶聲慘。

　原來他落地之，乃是一大片的枸骨花叢，這枸骨的葉片是尖刺，田大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跌臥花叢中無法起。

　薛放沒理會狄聞，而看著溫英謀：“俞星臣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麼。”

　溫英謀正為田溪橋的悲慘境遇而呲牙咧，他對自己的這花圃十分熱，枸骨又貓兒刺，他喜歡那小小的紅果，卻從不敢一，沒想到老田竟能如此之福。

　聽了薛放的話，溫監軍哆嗦：“他真的……不是害楊……”

　還好救兵及時趕到。

　先是狄小玉跑過來：“十七哥！”

　又是狄聞帶怒呵斥：“你若還敢這樣膽大包天，那你不如先來對我下手！”

　薛放回頭，卻見一只黑狗跑到自己跟前，赫然竟正是跟著楊儀的豆子。

　而原先跟狄聞一塊兒進來的，是斧頭跟屠竹，此刻兩個也跟著狄小玉一塊兒先向他圍了過來。

　薛放松開了溫英謀，溫監軍跌坐地上，無所適從。

　狄聞已經來到了薛放前，二話不說，一掌揮出去：“渾小子，我看你是瘋了！真個兒沒人管得了你了！你是不是連我都想打了？”

　侍從們，有的去搶救田通判，有的去扶持溫監軍，各忙各的。

　小花廳。

　狄小玉坐在門邊上，不得進。

　里間，狄聞漸漸消氣，著面前站著的年：“你什麼時候能改改這個病，你自己想想，這番無妄之災，是不是也從你這易沖的子而來！你但凡能忍一時，也不至于有今日。”

　薛放不語。

　狄聞長嘆了聲，道：“或許，我管不了你了。”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封公函，在桌上一推：“京城老侯爺病重，已經請示兵部，命急調你回京，酈的事務也不必你割，我自給別人料理，你不可耽誤，即日啟程吧。”

　薛放很意外，言又止。

　狄聞起，原地踱了兩步道：“其實我不知道你回京，對你是好或者……雖說是回到府，但那京城也未必就比羈縻州更安泰。雖說不用我再監管著你，但……你這子終究人心。”

　薛放聽到這里：“是因為我闖禍，所以打發我回去。這樣也好，您老人家也不用再為我各種考量周全了。”

　狄聞著他，眼睛里似有眷之意：“你以為我舍得麼，只是你畢竟是為人子……出來這麼多年，你父親年紀也大了，很該回去……”

　薛放扭頭，顯然是不想聽這個。

　狄聞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七，我想你終有一日可以沉穩斂，卻又覺著你永遠這樣下去也好……”

　狄聞沒有說完，只是心知肚明，若薛放有朝一日真的冷酷斂喜怒不形于，那只怕……也并非是好事。

　他往外走去，斧頭跟屠竹見狀，趕忙跑了過來：“十七爺！”

　薛放正凝著狄聞的背影，臉上稍有些愧悔之。

　見他兩人到了近前，薛放問屠竹：“那天晚上，你都在楊易邊？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屠竹就把自己那夜所知所聞都又告訴了薛放，提到楊儀臨去，又有些哽咽，卻還忍著。

　“楊先生……寅時的時候便有些氣，我看他一直看著桌子，就想起他先前的那些藥丸，我之前怕丟了，就放在了那花袋子里。”

　當時屠竹慌忙地連袋子一起給楊儀拿了過去，楊儀著那搭帕，眼睛里突然氤氤氳氳出些什麼來。

　艱難地抬手，輕輕地上面的花紋，然后把才取出來的藥又放了進去。

　將搭帕推給屠竹，楊儀道：“你……把這藥，連同、”目在搭帕上轉來轉去，終于道：“這袋子，一起都給、給……”

　說了這句已經氣息不濟了，咳得角又滲出來。

　半晌，才又道：“都給旅帥，藥是好的……他服、無妨……記得告訴他他……吃酒……”

　這短短的幾句，不知費了多大勁才說完。

　這也是留給屠竹的最后兩句話。

　屠竹眼中含淚地跟薛放說了，看他發呆，便跑回屋，把搭帕取來：“旅帥，這是楊先生留的最后的東西了。”

　薛放接過那花布袋，這是他送給楊儀的，如今又還了回來。

　是……給他留個念想嗎？

　豆子靠近，昂頭輕輕嗅著那搭帕，嚨里又發出嚶嚶唧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