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說無礙，楊儀已經聽出他氣息不穩，當下爬了出來：“你去歇息我來趕車。”

　黎淵一愣，但他心知肚明，假如不盡快恢復，等烏山公追上就全完了，于是毫不猶豫回了車。

　此刻夜正濃，楊儀想起黎淵先前叮囑自己，往東二里就有鎮子，看看頭上星斗，選了個方向打馬而行。

　荒郊野外，毫無燈火，只靠天上星月之，楊儀心驚膽戰，只能祈禱千萬別掉進谷里去。

　幸虧那馬兒極是可靠，帶著他們一路向東，不多時，楊儀總算看見了有幾星燈火閃爍。

　夜馬狂奔，夜風撲面，遠幽微的燈火，一切都如幻夢，卻又如此真切。

　這確實是一鎮子，只是不知更靠近酈，津口，云，或者瀘江，又或許到了另一州縣。

　鎮口有幾道人影立著，看到有馬車到，都抬頭看來，其中兩人便上前攔住：“什麼人？”

　楊儀慌忙勒住馬兒：“過路之人，錯過了宿頭，請問鎮上有沒有客棧？”

　那為首的人仔細打量的臉，突然問道：“你……你可是姓楊？”

　楊儀嚇了一跳，臉都白了。

　這些人長相各異，平平無奇，上都只是本地百姓的著服飾，竟拿不準是什麼來歷，更不知他們為何知道自己姓楊，難不也是來追殺自己的？

　這一整天猶如驚弓之鳥，已經嚇慣了。

　這會兒另外幾人圍上來，七八雙眼睛齊齊盯著楊儀，看的渾發。

　忽然其中一個道：“沒錯的！臉白，瘦矮，長得好看，像是個風吹吹就倒的病書生，就是他，楊易！”

　楊儀正被他們看的心虛，想著要不要趁機抖韁繩沖過去，突然聽見這個描述，頓時呆住道：“你們是……”

　為首一人笑道：“楊先生？楊易先生對嗎？這太好了！不虧我們等了這大半天，”回頭吩咐：“快去發信號！”

　這些看似是本地百姓的人，確定了楊儀的份后，興高采烈地引著進了鎮子。

　楊儀不著頭緒，連連問：“各位……不知各位是？”

　為首一人看出的擔心，便道：“楊先生放心，我們都是馬幫的人，我們大龍頭有命，我們看著南來北往的客人，若是遇到了楊易先生，便要好生招待，千萬不可你了委屈，請請，往這邊。”

　楊儀不著頭腦，可不認得什麼馬幫，什麼龍頭，可對方仿佛并無惡意，又很知道是誰。

　回頭看向車廂：“黎大俠……”

　里間黎淵當然也都聽見了，他沉聲道：“那就去吧。”

　就在此時，“啪”地一聲響，一道五彩斑斕的煙花直沖上天，發出了尖銳的嘯聲。

　楊儀不由抬頭看去，見那彩的煙花升的極高，就仿佛能夠攀到月亮之上似的，芒把整個黑夜都照的宛如白晝。

　馬幫的人并沒有讓楊儀住客棧，而是請到了一頗大的宅院中。

　進門的時候楊儀就看到了，門口矗立著一面十分氣派的漢白玉大牌坊，恐怕這也不是尋常所在。

　宅，丫鬟們川流不息，送茶送飯，無微不至。楊儀小聲問黎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黎淵道：“反正跟我無關。”

　跟他無關，那就是跟楊儀有關了。

　楊儀目瞪口呆：“我……”一頓：“你的子如何？”

　黎淵道：“恢復六七分了。”

　楊儀松了口氣：“萬一他們有什麼歹意，我們至可以一拼。”

　黎淵驚奇地看了一眼，過了會兒才說：“你要提防的不是他們，而是烏山公。”

　“他還能追上？”楊儀想到烏山公濺當場的模樣，“這得欠了多大人啊。”

　楊儀地用銀針試過那茶水有沒有下毒，喝了半盞，開始打量屋子的陳設布置。

　羈縻州不是個富庶之地，何況此只是一個鎮子，但這宅邸的氣派，卻簡直不輸給云的巡檢司。

　楊儀打量了半晌，想起一事：“你先前在破廟里要跟我說什麼來著？”

　黎淵言又止。

　原來他本想問，楊儀明明已經保住那母子平安，為什麼還會失魂落魄地走在大道上，那一副心如死灰生無可的樣子，任是誰看了都要誤會。

　但黎淵心中卻覺著，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

　楊儀看他不說，便道：“你既然不說，那我可有話要問了。”

　黎淵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追殺你的是誰？”

　楊儀趕忙點頭。

　黎淵道：“那恐怕要讓你失了，我接生意，是有中間人的，我并不知雇主份。”

　楊儀果真出失之。黎淵卻又道：“不過，據我猜測，那雇主應是京城方面的人。你有什麼死敵，自己難道一點不知？”

　楊儀道：“我雖有猜測，卻無法佐證。那烏山公說他欠了一個大人，他會欠誰你可知道？”

　黎淵沉默片刻，終于說道：“此人生狠狡詐，以他的子，是絕不會欠人分的。不過……我聽聞當初烏山公游歷四地，據說有一次病倒他鄉……卻被一人所救。”

　楊儀一驚：“救他那人是誰？”

　黎淵深深看了一眼，話鋒一轉：“雖然我也不是個習慣欠人的，到底還是欠了你的。”

　楊儀心不在焉，只顧去想救了烏山公的那人……烏山公自己就是個用毒高手，既然能用毒，自然懂醫理，按理說他自己病倒也不該束手無策，那必定是連他都沒法料理的棘手病癥，既然如此，能救他的那人，醫必定也十分高超！

　有點心驚跳。

　黎淵見沒反應，便道：“我也不愿意欠人的，你有沒有想要做的事，現在提出來，我必定給你做到。”

　楊儀回過神來：“什麼？”

　黎淵索跟挑明了：“你救了我的命，我自愿為你赴湯蹈火。你不如仔細想想，比如……你若是想要我殺了那指使烏山公的人，或者是想要別的什麼人死，就算千難萬難，我也會為你做到。”

　楊儀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殺了的仇人。

　瞪著黎淵，一瞬間心里閃過無數個念頭。

　室雀無聲，室外卻突然一片嘩然。

　黎淵坐著沒，道：“有人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