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干脆過去老宅,去老爺子那里。
這麼走著,看到電車站旁有一個電話亭,公用電話亭,是卡的,也是最近新安裝的。
恰好帶著電話卡,看到這電話亭,便猶豫了下,走過去。
誰知道剛要打,就見一個穿著闊的小青年過來,上前一步占住了電話亭。
初挽見此,也就罷了,上了電車。
想著,這時候他或者回去宿舍了,或者正忙著,肯定沒功夫。
這個時候的電車人不算太多,初挽坐上去有座位,坐在電車上,看著窗外,1985年的北京,窗外已經有樓房在建造,遠立橋的霓虹燈閃爍,這座古樸的城市正在試探著向現代化邁出腳步。
而,就是要這座城市里絕大部分人還沒睡醒的時候,率先行。
這時候到站了,下了車,背著包往家走,邊走邊想著接下來的計劃。
現在最要買一宅子,買了宅子后,經常過去博古齋,盯了,想辦法把博古齋那一批貨拿下來。
博古齋那一批,其實也有一般的貨,可以挑挑,分分類,把那些品相一般的另做打算,剩下的留著,留上十幾年二十年的,那就是的貨底了,底貨偶爾拿出來一兩件,慢慢賣,顯得自己很有些家底。
之后景德鎮的柴窯得想辦法拿下來,張育新必須拉攏過來,高仿瓷這一塊得早早起步。
從后面看,不但韓國的瓷做得好,日本的高仿也做得非常妙,還有意大利的瓷營銷策略真是好,人家那是把自己的現代瓷做到了頂尖兒名牌的位置,那些經驗都可以拿回來用。
思緒散漫地盤算著,就見機關大院外面又一個電話亭,一個穿著藍中山裝的男人剛剛打過電話,他應該是給自己的家里人打的,掛上電話后,他邊還殘留著笑。
那明顯是一個比較嚴肅并不笑的人,不過夜下,他卻笑得溫暖。
初挽看著那中山裝的笑,心里有一便莫名被打了。
想,那人可能一輩子不知道二十五萬塊錢在手是什麼滋味,但是至這一刻,他打完電話,在給家人報過平安后,他心里洋溢著的幸福,并不比手頭擁有二十五萬塊錢來得。
于是初挽到底從自己的帆布包里出來電話卡,之后過去了電話亭,撥通了陸守儼辦公室的電話。
辦公室里電話響了七八聲,一直沒人接,就在打算掛斷的時候,終于還是被接起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沉但是略顯疲憊的聲音:“喂?”
初挽一聽他的聲音,便鼻子泛酸,不過還是忍住了,低聲說:“你還加班呢?”
陸守儼頓時聽出的聲音:“有一件急的事要理,不過現在也差不多了,怎麼了,突然這時候給我打電話,出什麼事了嗎?”
初挽低聲說:“也沒什麼……”
陸守儼:“不高興?遇到什麼事了?“”
初挽便覺得沒意思,心里有很多盤算,并不會輕易對他說出來,他分明關心自己,但很遙遠,自己并不能到。
于是只是道:“沒遇到什麼事,就是突然想打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陸守儼停頓了下,之后道:“你現在在哪里?”
初挽:“就在我們單元大院外面的電話亭,我剛從胡慧云家回來,吃飯了,等會回家稍微洗洗我就睡了。”
略有些涼意的電話筒里傳來了他溫沉的聲音:“吃了什麼?”
他聲音經過電磁轉譯后,磁十足,初挽聽著很喜歡,但是又覺得一切都很渺茫很遙遠。
便道:“餃子,好的。”
陸守儼:“什麼餡的?”
初挽想了想:“黃瓜蛋的,好吃的。”
陸守儼便笑了:“你喜歡吃的就那幾個餡吧。”
初挽:“好像是吧,太稀奇的餡我也吃不了。”
以前陸老爺子那邊有鲅魚的水餃,就不喜歡。
陸守儼:“等過一段,我忙完了,回去陪你包餃子好不好?”
初挽:“好。”
說完這句后,陸守儼在那頭停頓了下,之后才低聲說:“挽挽,如果遇到事,要告訴我,就算我不在北京,也可以想別的辦法幫你。”
春夜的風撲打著初挽的圍巾,吹在初挽臉上,臉上涼的。
不過心里卻是暖的。
笑道:“我知道,其實——”
略猶豫了下,還是道:“最近我手頭有些錢,我想買一院子。”
陸守儼顯然有些意外:“想買什麼樣的?”
初挽:“電話里一時說不清,等你以后回來再說吧。”
畢竟是電話里,又是在外面,二十多萬塊錢呢,也不好這麼說,萬一隔墻有耳呢。
陸守儼:“好。”
初挽:“天不早了,你估計還在忙吧,我先掛了吧,我也早點回去睡覺了。”
陸守儼卻道:“挽挽,我的存折放在我們床頭柜最下面的錢包里,你需要的話,自己拿出來用。”
初挽:“我知道。”
陸守儼:“我們是夫妻,不要和我見外。”
他聲音略低了:“我在外面,工資還是按照原來的級別,不過這邊基本花不到什麼錢,我每個月現在一百三十塊了,都攢著給你花,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初挽便覺鼻子發酸,眼睛也有些潤了。
其實現在有二十多萬了,以后努力,還能掙到更多錢,古董這個行業就是這樣子,運氣好看準了一夜暴富,更不要說重活一世,心里本來就很有底。
不過他這麼說的時候,還是很很,他的錢和自己的不一樣,自己的錢得來太容易,充滿投機,他的錢踏踏實實都是人間煙火味。
便小聲嘀咕說:“我不用你的錢,也不是為了不用你的錢,我是想著,萬一以后我了窮蛋,那不是還有你養著我嘛……你永遠不會嫌棄我的,是不是?”
陸守儼的聲音停頓了片刻,才低聲說:“當然不會,我怎麼會嫌棄你,你也不會嫌棄我是不是?”
初挽便笑:“我這邊是大街上,我得回去了,不說了,讓人聽到不好!”
陸守儼:“好,回去后,如果暖水壺里有熱水,就簡單洗個澡,明天星期天,好好休息,中午的時候,你要是愿意,就過去爸那里吃飯吧?”
初挽:“嗯,我要是起得來,我就過去,起不來只好算了。”
陸守儼:“我看天氣預報,北京好像明天要下雨,天會稍微轉涼一些,像這種天,又是倒春寒,你胳膊容易疼的話,你自己注意點多穿服,別回頭胳膊又疼。”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如此醇厚溫和,帶著讓人貪的溫度。
初挽有些不舍得,不過還是小聲說:“我知道,我掛了。”
陸守儼:“掛了吧,早點回去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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